第30章 29 再跳
“可是, 陛下,是真的很好看。”相雪露忍不住說道。
說話的同時,她不禁根據話本,腦補慕容曜下一句話便是, “相雪露, 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不過他只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 沒有再說話。
相雪露得以繼續觀賞歌舞,也不再管慕容曜,将精力全部集中到舞臺之上。
看到興頭上,前方的舞姬突然做出了一個連續旋轉的動作,羅裙飛旋,裙面上的花紋連成了一片, 令人眼花缭亂。
從遠處看,只能看到她飄飛的發辮和如波浪般翻飛的裙面。
動作的末尾,舞姬又忽以右足尖輕點, 輕巧地向斜前方一躍, 整個人如同飛蝶一般輕靈美麗, 翩飛在了半空,露出了雪白的腳踝和其上的纖細精致的金環。
金環上嵌着若幹小小的金鈴,随着步伐躍動,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音, 伴随樂曲的流動, 嬌俏魅惑。
相雪露看到現在, 內心已是驚嘆連連,震撼不已,雖然因為顧忌禮數, 無法發出聲音,但還是難掩心中激動。
她側首低聲問慕容曜:“陛下可知,這些舞姬樂伎出于何地,臣婦想重金聘請幾位,留在府中。”
在她看來,這幾乎是一種曼妙的藝術,若是有幸能得之,便是天天欣賞也是不會厭倦膩煩的。
慕容曜聞言,放下酒盞,語氣有些意味不明:“未曾想到,皇嫂竟然這般喜歡。”
“朕回頭叫人幫皇嫂找大月氏的人問問。”
相雪露見他這麽容易地就答應了下來,打消了先前的疑慮。
她原本還以為,他今日對她有幾分不滿。
見她面上流露出開心滿足的神情,他的眸光幾經變動。
最後捏住酒盞,慢飲一口,慢條斯理地說:“皇嫂可不要因為貪圖看舞,耽誤了吃食。”
“夜裏怕是會生饑。”
“嗯,謝陛下關心。”他答應她答應得爽快,她也對他無所不應。
見她這般,慕容曜的唇角微噙上了一抹笑容。
相雪露正納悶慕容曜怎知她吃了多少,回頭就看見,他多半時間都在撐颌思索,偶爾聽聽席間衆人的交談。
耳聽四路,眼觀八方,就是不怎麽看那些歌舞表演,偶爾觸及視線,也是一臉平靜地略過。
真是不解風情。
相雪露按捺不住,旁敲側擊:“陛下,便不覺得這歌舞好看嗎?”
她見他興致寥寥,實在好奇不已。
見這樣子,要麽便是對此類事物半點不感興趣,要麽便是,見過比這更絕佳的,除卻巫山不是雲了。(1)
慕容曜本欲說些什麽,但見她滿臉的期待,又不想拂了她的興,便只是道:“舞甚好,只是人卻未必最佳。”
相雪露更是不能理解了,他無什麽興趣的原因,竟是覺得因為所跳之人不行。
那還有什麽樣的天仙能入他的眼。
在她的心裏,這已經是她平生接近二十年來,所見過的跳得最好的西域舞蹈了。
未曾想到,到了慕容曜口裏,也被一句不行蓋過。
相雪露忽然想到,他單身這麽多年,恐怕不是沒有原因的。
名花麗草各入各人之眼,只不過,有的人,就像看不見那斑斓美麗的世界一般。
說的正是慕容曜這般無趣之人。
想到這裏,她也有些意興闌珊地挪開了眼,不再追問他旁的事。
卻正好漏過了,自慕容曜狹長眼尾,掠過的一道暗光。
***
夜宴到了尾聲之時,大月氏的使團表示有禮要獻。
獻給太後的是壽喜瑪瑙蟠桃,用樓蘭國特有的粉霞瑪瑙制成,以西域諸國的名義進獻,精雕細琢,栩栩如生。
太後見了十分歡喜,命人先收進倉庫,好好保管,到時候再擺在寧壽宮正殿。
又賜了十金與來往使臣。
到了相雪露這裏,圖雅命人搬來一座色澤鮮亮的紅珊瑚盆景,約莫四尺見長,由一整株紅珊瑚制成,十分罕見。一看便是珍惜之物。
她忙叫宮人幫她收下,又送了幾件回禮給使團。
正當她以為要開始給下一位贈禮的時候,圖雅開口道:“給晉王妃的禮物還沒有上完,請您稍等。”
這讓她頗為驚訝地擡起了眉。旁的人皆是一件禮物,怎到了她這裏,便成了兩件。
相雪露擡眸看向太後和慕容曜,見他們也似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更是有幾分訝異了,難道是使團臨時的安排?
只見圖雅拍了拍手,很快有人擡着一個小匣字上來,放置到了宮殿地面上。
她看向相雪露,有些歉意道:“我等已經知道了晉王妃對舞樂者們的欣賞,只是來者皆是敝國王宮裏的宮廷樂師舞師,是父王心頭之好。”
“此次因出使貴國,故才帶了他們前來,以表誠意,結兩國之好,只是實難割愛,圖雅和王兄亦做不了主。”
相雪露轉瞬明白過來,雖然有些遺憾,但圖雅所說,完全合情合理,她趕忙道:“能得一見,便已倍感幸運,怎好妄求更多?公主的美意,本王妃心領了。”
圖雅笑了笑:“但又怎能讓王妃掃興而去,于是我們還準備了一件特別的禮物。”
話音剛落,擡匣子上來的人便打開了它。
蓋子甫一開啓,便有燦燦金輝從內溢出,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對小巧精致的腳環。
用純金打造而成,看上去像是剛才舞姬腳踝上的樣式,卻比那要精致許多,圓潤光滑,裏側刻着細小美麗的花紋。
內部中空,綴着許多鈴铛,外緣一環,鑲嵌數顆瑩潤閃着銀貝色光澤的珍珠。
它們靜靜地躺在匣子底部的天鵝絨之上,看起來卻奪目逼人。
圖雅道:“知曉了王妃對我西域樂舞的喜愛之後,便将這套飾品,當做紀念,贈予王妃。此外,還有一套舞裙,也一并送給您。”
果不其然,掀開天鵝絨墊後,下面疊放着一件花紋繁複秀麗,異域風情濃厚的衣裙,與方才舞姬所着之衣一樣,只是看上去似用名貴絲綢制成。
這完全是意外之喜,相雪露又驚又喜地說:“公主的這件禮物,有些貴重了。”
豈止是貴重,簡直便是非常用心,也不知慕容曜派去的人跟他們說了些什麽,令他們這番準備。
圖雅快速地看了一眼嘉朝上首坐着的這幾位貴人,收回目光,淺笑着道:“貴國禮遇甚厚,小禮不足挂齒。”
相雪露也不再推遲,道謝以後收下了。
随後的宮宴上,她的心思頗有些浮動,都沒有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滿腦子裏描繪的都是方才收到的珍寶。只想趕緊回宮,拿出來欣賞一通。
***
宮宴散去之時,夜色已經很深沉了。
太後離去後不久,相雪露也跟着回去了。
走之前,朝慕容曜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低聲和提蘭以及其他使臣說着什麽。
想到方才宴上聽到的,他待會還有軍務要處理,不由得有些同情。
費精力應付完了使臣後,竟然不能馬上回宮歇息,還得去萃英殿召見衆臣又是一番機鋒,可真是慘的娘親給慘開門,慘到家了。
她斂下心思,不再想這些,專心捧着手中的寶匣回宮。
一回去,沐浴過後,她便迫不及待地打開匣子,将裏面的金環以及舞裙拿了出來。
案前點了一盞小燈,橘黃色的火光躍動在這金紅之色的舞裙上,閃耀絕麗。金環更是反射出比方才更奪目耀眼的光芒來。
她伸手摸了摸裙面,感受到上面柔軟的布料和細致立體的繡紋,忽然有些心癢癢的。
不久前在清寧殿上看到的華曲豔.舞還歷歷在目
不由得想上身試一試。再對鏡照一照,是否有其在舞臺之上的光彩。
雖然心裏隐隐還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身為王妃,穿這種舞裙有礙風俗,不合體統。
但現在大晚上的,她又不出門,左右只有她一個人,穿穿也是不要緊的吧。
于是她在确定房門關好之後,小心翼翼地将這件舞裙穿了上身。
與外表看到的不同,她沒有想到,這件衣裙如此的輕薄,穿上身後,雖身輕如燕,但總感覺她身上的某些部位若隐若現。其中包括她這段時間有些微微吃胖了的腰肢小腹。
或許是為了展現女子的柔美,将腰腹部的動作更清晰地表現,才會這樣做吧,她在心裏暗想道。
除此之外,兩只嫩白皎潔的玉臂也一并露了出來,纏上若隐若現的輕紗飄帶,垂曳到身後的地面。
舞動時,會随着動作旋轉飄蕩,盡顯靈動飄逸。
舞裙一路蔓延到了小腿,卻在腳踝上方将将停下,這讓相雪露瑩白細膩的腳踝上,挂着的那對金環格外地顯眼。
她輕輕走動,轉了個圈兒,金鈴清脆的叮鈴聲便一路傳來。
相雪露來到一個等身高的銅鏡前,裏面映出來的女子姿容絕美,粉面含春,眸光似嗔似嬌。
微一側目,便有無邊風情自內流露,眼眸波光點點,雙頰紅暈暗生。
她微拎着裙擺,翩然轉身,華麗的裙裾瞬間轉成了一個圓形,繁複的花紋旋轉出了另一種古樸典雅的圖案。
相雪露仍覺哪裏欠缺些什麽,于是找來一只眉筆,于右眼的眼角處輕點一顆紅痣。
這樣對鏡輕輕一笑,轉眸間光華流轉,便有了一種西域黃沙之外的,獨有的魅惑神秘。
她滿意地微微勾唇,又有些可惜,這般裝扮也只能自己一個人看看。
***
月上中天,夜色越發暗沉,連路過京城的候鳥都停歇下來。
先前來的使團和宮中的衆人早已安歇下來。
宮室裏的某處,卻還亮着微光,進行着一場豔.舞。
相雪露兩腿向外,以腿的內側着地,跪坐在地上。
她一手捂着飽.滿的胸脯,一邊小口地喘着氣。
她不知道頭頂上的是何人,也不明白他為何一遍遍地逼着她跳舞。
就算她未出閣時還有幾分底子,這近兩年的王妃經歷也讓她荒廢了不少。
更遑論這全然陌生的西域舞蹈了。
其實舞蹈的運動量并不大,只是有些動作很是刁鑽。比如向後下腰,直到手指撐到地面。
又如上下身不動,唯獨小腹輕輕扭動,伴随着旋轉飛舞。或者将一只腿高擡與身子成一條直線,以手握腳,保持不變。
她在這邊費力地做着動作,那人便端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四平八穩地坐着,偶爾淡淡來一句:“再跳。”
她本以為他最多是坐在一旁發號施令,卻沒想到,跳到一處動作的時候,一雙略有些冰涼的大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腰肢。
她忍不住微微戰栗了起來。
卻見他手上用力,托住了她的腰,然後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肩膀往下壓了下。(審核姐姐我這章女主只是單純地跳舞,任何東西都沒有,謝謝您)
她彎身向後而去,像一只無力垂頸的潔白天鵝。
“這不就下去了嗎。”他的聲音似某種鑿開冰面後湧出的冰泉,夾雜着細微的冰渣子,清冽之餘又有些冷然。
“不是喜歡這舞嗎?”他的聲音似遠似進地飄過來,“那便多跳跳。”
“我也很喜歡此舞。”
相雪露生怕他繼續過來幫忙,在做下一個動作時,将腿高高地,筆直地擡起,用手握住腳腕,因為很久沒做過這個動作,腳尖與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還是需多練練。”他溫淡的聲音再度傳來,話語中聽不出什麽情緒,就好似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一般。
但相雪露知道,他不是的,他是這個局面徹底的掌控者。
“柔韌性好了,舞姿才會更美麗。”伴随着他的話語的是他輕輕按捏在她關節處的手。
明明知道他是在幫她舒緩筋骨,但她卻還是不禁脊背上爬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差點撐不住腿,整個人就此跌落。
最後的一次旋轉,她華麗盛大的裙擺随着腰肢一同飛旋着,到了迷亂的最後,她幾乎以為自己要停不下來了。
直到重重跌落在他懷裏,不住地輕喘着,累得閉上了眼睛,才為這場旋舞畫上了一個結尾。
“這便累了?”他輕慢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我很願意教王妃,王妃卻不是一個刻苦的學員。”
察覺到他話中隐含的意思,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喘着氣道:“求您,別……”
他卻只是搖了搖頭,道:“這樣可不行,沒有練完動作的女孩,是要受到懲罰的。”
他蹲下身來,從一旁的匣子裏取出金環,握起她的玉足,将其咔啪一聲扣在了她的腳踝上。
戴另外一只的時候,她聲音裏帶着微微的乞求,以及不容易被察覺到的顫抖:“我繼續跳,求您別……”
“晚了。”他殘忍又溫柔地對她一笑,輕柔地撫摸着金環,“還是戴在這裏,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