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包子和吻
梓瑜不喜歡見外人，非常不喜歡。
他不喜歡別人看他時的眼光，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獵物一樣。而且……他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受人喜歡、被歡迎的人，他甚至覺得別人都把自己當成怪物、魔鬼，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害怕這種感覺。這也就是他只願把自己困在一處地方，不願踏出一步的原因。
偏偏梓瑜就遇到了一個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閑不住的安雅，這果然是一個逆天的組合。
「我離開這幾年，長安城原來變成這個樣子了啊。」安雅新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一副外鄉人進城的标準模樣。
「『這個樣子』是什麽樣子？」梓琪擺弄着扇子，玩世不恭地說道。
「就是很熱鬧的樣子。」安雅瞪了梓琪一眼，警告他廢話少說。轉頭又換做一副明媚笑容看着梓瑜，「梓瑜，你說是不是？」
梓瑜一路低着頭默默跟在他們身後，悶悶地應了一聲，連頭都沒擡。
安雅噘着嘴，對梓瑜沒什麽反應的反應十分不滿。
不遠處有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安雅聞到香味兒頓時不顧一切地循着味道而去。
「小姑娘，熱乎乎的包子，要不要來兩個？」老板熱情地招呼着。
「老板，這包子有什麽餡兒的？」這話雖然是問着老板，但她的目光卻一刻沒有離開籠屜上的包子。
「這包子有肉的有素的。肉的有牛肉餡兒，羊肉蘿蔔餡兒，豬肉白菜餡兒……」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安雅吸了吸口水，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盯着包子。「每樣都給我拿一顆，不，兩顆……還是三顆好了。」
「好嘞，您稍等。」
梓琪狐疑地打量着安雅：「幾年不見，你的胃口倒是見長。每樣三顆？你确定你吃得完？」
「當然吃得完。我都好久沒吃過包子了，信不信我一口就能吃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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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琪看向籠屜上面擺着的個個如碗口大的包子，嘴角抽了抽。
「你确定你不是在往豬的方向發展？」
「你才是豬呢！你八輩子都是豬！」
安雅手裏拿着一枚包子，差點就要順手丢到梓琪臉上，但考慮到那是熱乎乎、香噴噴的包子，她還是放棄了。
「小姐，這是您要的包子，您拿好。」老板把包好的包子遞給安雅，安雅迫不及待地又拿出來一顆，「梓瑜梓瑜，吃包子啦。」
一旁的梓琪被安雅成功無視。
梓琪往安雅面前邁了一步，伸手：「我的呢？」
「沒有你的份兒，想吃自己買。對了，別忘了給老板結賬。」
梓琪哀怨地剜了她一眼：「包子沒有我的，錢還得我來出。真沒良心。」
「多謝表揚。」不管是不是表揚，她都可以照單全收。
「梓瑜，你喜歡吃什麽餡兒的啊？」安雅掰開一個包子，「這個是白菜餡兒的，你要不要吃？」一邊說着要給梓瑜，一邊她自己還咬了一口，「唔……很好吃的，你也嘗嘗吧。」
梓瑜尴尬地搖頭：「不用了，我不餓。」
「不餓也可以吃啊，我就不餓，可我這不也在吃麽。」
于是，那一枚說好的要給梓瑜的包子，就這麽盡數被塞進了她的嘴巴。
「你是人的身體豬的胃，誰能和你比啊。」梓琪往旁邊閃了閃，一副不願意承認自己認識這位瘋女人的模樣。
瞧瞧她那吃相，邊走邊吃的……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她也太不拘了吧……
在這一刻，她一定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女人，甚至有沒有把自己當成人都要另論。
其實……梓瑜也是這麽想的。
「梓瑜，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白菜餡兒的包子，難道現在不喜歡了嗎？」
安雅歪着腦袋，看着手裏的白菜包子，考慮着是自己吃還是留給梓瑜。
「不是。」
「那你吃呀。」安雅決定把包子留給梓瑜，反正她還有那麽多。「君子不奪人所好，好吃的包子就要留給喜歡吃的人。當然啦，我也很喜歡，不過咱倆誰跟誰，我的就是你的，這裏還剩下兩顆白菜包子，都是你的啦。」
梓瑜傻眼地看着眼前的包子，默默無語。
他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不該回答得那麽快，或者該說自己現在口味變了。
不，應該說他現在不喜歡吃包子。
口味變了，她還可以拿出更多口味，只有從根上徹底解決，這才是真的解決。
看着梓瑜這樣一副為難的樣子，梓琪在一旁也偷笑了起來。
果然只有當一個安靜到令人發瘋的，遇上一個瘋狂到令人頭痛的，才會兩者中和，變得正常起來。
如此一來，時間再長一些，他就不信梓瑜還是天天沒話說，他都不信梓瑜變不回正常人的模樣。
「欸，你們看那邊怎麽有好多人啊，咱們也去看看吧。」安雅墊着腳，啃着包子，毫無形象。
梓瑜看着那邊密密麻麻的人，眉頭緊皺：「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他對人多的地方極其排斥。
「你不去，誰來保護我？」安雅癟了癟嘴，「你看不到那邊有那麽多人麽？萬一我們沖散了，我好久都沒有回來，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怎麽辦？梓琪一個人哪裏看得住我？你不要保護我嗎？」
「可是……」梓瑜為難地看着前面的人山人海，「人太多了。」
「就是因為人多我才需要你保護我。」安雅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這麽多人，難保一個壞人都沒有。你看我一個弱女子，萬一真的遇到了壞人，那可怎生是好？你難道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對我狠心至此嗎？」
梓琪在一旁打開扇子捂住嘴，憋笑憋得都要岔氣了。
她一個弱女子？她一個弱女子不去欺負人家大男子就得謝天謝地，誰能欺負她？那還真是沒長眼。
不過他想……這種簡單的道理他雖然明白，但梓瑜不見得明白，所以所以這一局肯定是安雅獲勝。
「我……我沒有能力保護你。」梓瑜抿了抿唇，「有我哥一個人就夠了，真的。」
「誰說你沒有能力保護我？你不是也會……」
「咳咳咳……」梓琪在一旁幹咳幾聲，提醒安雅那個沒腦子的，別說不該說的話。
意識到自己差點說錯話，安雅只能繼續上演她的悲情戲碼，繼續裝可憐。
「梓瑜，我真的很想去看熱鬧，但是那麽多人，我真的很怕呢。萬一有哪個不軌之徒想要非禮我，或是哪個小賊看上了我的錢袋，哪個乞丐看上了我的包子，那我該怎麽辦？你別看梓琪看上去好像很厲害，其實他就是一個窩囊廢，功夫連我都不如，我怎能指望着他來保護我呢？」
「……」
梓琪差點一口血淚噴出來，她裝可憐，他礙着她什麽事了？竟然污蔑他的功夫不如她，那他要不要找塊豆腐撞一撞？或者幹脆自廢武功算了。
畢竟那功夫要是連她都不如，留着也沒什麽用。
「那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許是被安雅鬧騰得實在臨近崩潰了，梓瑜閉了閉眼最終還是答應了安雅的要求，真是做了很大的內心鬥争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啊。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陪我的，我就知道梓瑜最疼我，我就知道梓瑜對我最好了，怎麽可能讓我面對那麽大的危險呢？」
安雅興奮得跳個不停，吧唧一聲，還在梓瑜的臉頰上吻了一記，梓瑜頓時石化了。
豈止是梓瑜石化，梓琪也都無語了。
唉，如此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女人，她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他現在似乎可以理解師父的心情了，難怪當初師父在信上寫得如此語重心長，他還以為師父是發了什麽瘋，現在看來……師父确實是被安雅整瘋了。
唉，若是有找一日見到師父他老人家本尊，他一定會當面向他表示一下無限的同情。
不過那些都是遠的，就說現在近的……他應該先同情同情自己的親弟弟。
「梓瑜，你還愣着做什麽？走啊。」
安雅一點都沒有做女人的自覺性，一點矜持都沒有，親了就是親了，于她而言那就是興之所至，理所當然，沒什麽不對的。
而且她之前跟着師傅在塞外認識的那些游牧民族的女人，他們也都是個個大膽奔放，敢于追逐自己所愛。她在外面，剛好在情窦初開的年紀受了那樣的影響，也難怪現在會自然而然地做出這種反應。
只是可憐了梓瑜這小心肝，估摸着被驚得不輕。
瞧瞧，這都過去多久的時間了，人家愣是都沒回過神來。
他畢竟是一個有自閉症的同志，心裏承受能力本來就不高，今天這一記親吻，估計得讓他消化十天半個月。
其實在這個時候，梓琪的心裏有一個想法。
看着安雅手上的包子，再看看梓瑜，他在想……安雅是不是把梓瑜當成包子了。就算現在沒有，大概以後也難免有一天不會把梓瑜當成包子。
啧，他倒是好奇梓瑜會是一顆什麽餡兒的包子。
苦瓜餡兒？醋餡兒？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文存稿中喲，等稿子肥了之後日更，啊哈哈~~手癢先發一章，大家敬請期待，喵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