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名聲

在程晏原本的打算裏,當然是高調證明二人原配夫妻多恩愛,多配,這樣來打破說他橫刀奪愛,又說妙娘貪慕虛榮的謠言。

但看着妙娘酣睡的容顏,他又覺得沒必要,真沒必要。

現在林寒哲還在風頭上,就像人家說的人在風口上,豬都能吹起來,他現在還只是個舉人,論科舉不如別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現在即便做點什麽,人家的天平還是向着林寒哲,因為林寒哲現下已經授官了。

一甲前三名,幾乎都是去了翰林院,包括二甲前七名也是在翰林院。

這翰林院是什麽地方,那是儲相之地,何等清貴。

聽說永嘉皇帝也對他頗為青睐,還特地點他為狀元。

程晏雖然氣憤外人踩他捧林寒哲,但是貿然去對抗,或者去展現自己夫妻和睦,這都是太幼稚了,故而他想了想還是算了。

在一切實力不如人的時候,就先蟄伏吧。

如果這點忍耐力都沒有,以後宦海浮沉,那豈不是被人一打就打倒了。

因此,等妙娘睡醒後,他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妙娘,我想我其實無事,外面的人怎麽說是他們的事情,我若真的心,反而是我自己修養不夠,人着急之時就容易亂,自以為做的是對的事情,其實沒有經過多思,這樣不好。”

妙娘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免點頭贊同:“嗯,我一醒來你就同我說這個,想必你肯定是覺得不妥,既然如此,咱們就當這些謠言不存在,去吃席就是該吃吃該喝喝。”

有這麽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妻子,程晏真是覺得也難怪自己做事情都順利不少。

同時,對于參加聶六娘的婚事,妙娘也只是作端莊打扮,并不多突出自己,要知曉今日新娘子又不是她,她打扮的太漂亮,豈不是搶人家的風頭。

但即便如此,有些人不需要濃妝豔抹,她站在那裏,就是一道風景。

人的日子過的好不好,其實人家從你的面容神态就能看的出來,妙娘随羅氏進來的時候,不少人看到的是羅氏對她的喜愛,簡直說當女兒也不為過了。

“怎麽方才來的時候不把昭君套戴上,臉都凍紅了。”羅氏看她鼻子尖都是紅紅的,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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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娘搖頭:“那頂昭君套太大了些,戴了也總是掉出來。”

羅氏看了看她身後,也的确如此,遂道:“那我等會兒喊個人回去拿來,否則,晚上更冷。”

“好,多就多謝娘了。”

這席間,有的人是早見過妙娘的,有的是頭一次見過的,但見羅氏對兒媳婦這麽好,想說點什麽也閉嘴了。

敬陪末座的魏令月,事到如今也只能看着別人風光了。

她看了這一幕,突然就不恨顧家了,也不恨程家二房了,方才進來時,她其實在門口看到程晏了,他扶着顧妙娘下馬車,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她就想,這樁婚事必定是程晏自己也非常願意的。

所以,她又何必怪顧妙娘了,這根源本在程晏身上。

前些日子她聽說了程晏替鹹陽公主的驸馬出頭的事情,說明他是個一點兒也不怕事的人,甚至在自己的婚事上也是能夠有一定的發言權的。

也許,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妻子,但是絕對可以不娶一個讨厭之人。

當年,若是程晏堅持以前的婚約,娶她為妻,那麽這一切就是她的了。

是程晏背信棄義,根源還在程晏身上。

魏令月輕咳了幾聲,春櫻忙遞了茶水過來,擔憂道:“姑娘,喝點熱水吧。”

“我無事。”魏令月也是老毛病了,她自小身子骨不好,怕是生育都十分艱難,韓家人早放了妾侍在韓渭身邊,韓渭的一個妾已經有孕在身。

春櫻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居然發現又是那顧妙娘,她心中很清楚姑娘的心病,不免勸慰道:“姑娘,自古男子多薄情,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那陳阿嬌還是漢武皇帝的親表姐,之後,漢武帝還不是又立了歌姬為後。可,後來衛後因為巫蠱之事,還不是自缢了,人只要活的長久,就什麽都能見着。”

聞言,魏令月也不自怨自艾了,是啊,憑她什麽美女,以後呢,也未必還是這樣。

她就睜大這雙眼,好好的看着。

妙娘又哪裏在意她,因為她發現,雖然不少人興許腹诽,但面上誰不想和羅氏還有她交好,羅氏可是吏部尚書的夫人,來年京察,吏部可是掌管全天下官員考核。

主動和她往來的人更多,妙娘在程晏之前的勸說下,早就不是那種別人奉承她,她滿心不自在,恨不得躲起來的人,她現在也越發游刃有餘了,讓羅氏看着也是頻頻點頭。

不過,妙娘在此處也看到了在廣州時的好友聶雙雙。

舊友重逢,本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但一向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聶雙雙居然變得陌生起來。

她身上倒是一身簇新,但神情明顯畏縮了許多,跟在聶太太身邊看向妙娘的時候,扯了扯唇。

妙娘本想找她說幾句話,只不過見到三娘,三娘又找她去歇息,她就不再過去了。三娘笑眯眯的請妙娘去她院子裏坐着,還道:“現在離開席還有好一會兒,現在先歇會兒。”

現在的三娘明顯更精神了些,桌上的糕點,她也不怎麽吃,反而勸妙娘道:“這京裏的糕點,放了好些糖霜,吃多了反而膩的慌。”

丫頭端來的藥,她也放在一旁,并不喝,趁着屏退下人,一碗全部豎到花盆中。

“三姐你如今倒是大不一樣了。”妙娘看着三娘,有些詫異。

三娘卻笑道:“吃了這麽多年的藥都沒作用,反而把自己的身體越吃越差,我不想再像這般了。如今我也活的自在了,沒那麽大的壓力,反而一切都順心了許多。”

她的樣子真的像脫胎換骨一般,妙娘也由衷的為她高興。

妙娘欣慰道:“三姐能這般想就太好了,天下之事,什麽會比自己活着更重要。我現下也是在調理身子,但很少喝藥,膳食上留意些,平日多休養就好了。”

以前都是三娘忍辱負重,日日煎熬,就盼着能早日生下兒子。現在她不在意這些了,還特意安排人伺候她夫君,那人卻還經常來她房裏,這讓三娘不由得覺得男人就是賤。

你在乎他的時候,他嫌棄你,你不在乎他的時候,他還纏着你。

但她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三娘也不想提,她倒是說了些高興的事情:“曹妹夫聽聞送了節禮來,五娘可高興了,如今看來這曹澄倒是個真君子,爹娘挑的果然沒錯,我也放心了。”

之前,五娘患得患失,對所有人都不爽。

現在曹澄送了節禮過來,已經表明婚事肯定不會出現周折,只是等他出孝就成,五娘的陰霾一掃而空。

妙娘的心胸倒也沒那麽狹隘,雖然五娘見不得她好,但她也未必想看到五娘就真的被人棄婚,因此妙娘也喜道:“這樣可就太好了,真是阿彌陀佛,神佛保佑啊。”

“是啊。”三娘卻又嘆氣:“五娘倒是好說,但六娘可不小了,她和五娘同年,本身出身上就是庶出,可除了這點,哪樣都好,還得等幾年,真是。”

姑娘家年紀拖大了,就不好再說親了。

妙娘是沒想到三娘居然這般關心六娘,她不禁也同情六娘,三嬸小範氏雖然好,但是顧家三房孩子衆多,三房的老三老四也更是到了适齡,這些都是男丁,她還得操心這倆,六娘反正總是在五娘後面成親,她哪裏管得了那麽多。

但是這種話妙娘也不好說,第一她和六娘關系平平,第二,她也不好越俎代庖,要管隔房姐姐的事情。

因此,妙娘只能泛泛道:“三姐,這事情嬸子肯定會有法子的,你就不必操心了。”

“說起貼心來,五娘雖然是我的親妹妹,可六娘和我最貼心。你不知道,我前些時間長濕疹,就随口提了一句,她悶不吭聲的就送了藥來,還是夥着家裏一起送來的,若非是我用完了覺着好,問起徐媽媽來,這人還不做聲呢。”

如果六娘要邀功,早就大喇喇的說出來了,根本不可能這般。

妙娘點頭:“六姐确實很不錯。”

就憑上次她婚事傳來,五娘當場黑臉,六娘卻面無異色的恭喜她,都能看出六娘子确實仁厚。

看妙娘也贊同,三娘不禁又道:“嫂子萬氏也是跟我說她懷孕時,腳浮腫,尋常鞋子穿不下,這下人呢,不是做太大就是做太小,還是六娘親手做了鞋給她,事後也是從不攬功。”

沒想到六娘居然做了這麽多好事,可妙娘又想,如果是真的不想讓別人知曉,那怎麽她們又“不經意”之間全部都知道了呢?

如果不是此人真正是個仁厚之人,那就必定是個大忠似奸的人。

三娘何等精明之人,都願意為她說這麽多好話,這個六娘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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