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臘腸炒飯

兩人在醫院忙完一切流程,聽完醫生的叮囑事項,抱上小貓咪坐出租車回貓耳朵巷。

洗完了澡的小貓咪不再那麽怕人,在朱鏡辭懷裏瑟瑟地窩了一會,就開始順着胳膊往上爬。小爪子綿綿地勾住衣服,聲音叫得很輕,一副嬌氣樣子,一直爬到頸窩的位置。四處打量一下,大概很滿意,肚子裏呼嚕呼嚕叫着,一副很舒适的樣子,趴下睡着了。

朱鏡辭直直挺着腰,連脖子都不敢彎一彎,唯恐驚醒了肩膀上的小家夥。貓咪趴得安穩,尾巴尖卷成一個圓,柔柔地搭在一旁。小腹輕微地起伏着,胡須跟着顫了顫。溫熱的氣息從耳邊拂過,他渾身都要僵硬起來,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輕了許多。

江忱予看他戰戰兢兢的辛苦樣子,忍不住想笑,伸手捏着小貓咪的後頸皮把它拎了下來,“你呀,”他點了點貓咪的鼻尖,又對朱鏡辭說道,“別慣着它。”

貓咪從睡夢中驚醒,發出很不滿意的嗚嗚聲,舉着小爪子示威。

江忱予把它舉起來,握着它兩只前爪,讓它在自己面前站好,表情嚴肅地教育它,“媽媽帶着你去醫院跑上跑下,很辛苦,你乖一點。”

小貓咪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嗷嗚嗷嗚叫着,被江忱予按着頭點了點,接着被放進臂彎裏,乖乖卧着不動了。

朱鏡辭在旁邊聽着,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他的心裏像是也闖進了一只小貓咪,揮舞着小爪子打了個滾,粉色的小肉墊很輕地踩,沒有威脅性,卻逗得人心頭發癢。

他把頭往反方向偏了偏,不願讓江忱予看到自己因這句話而紅的臉與耳際,生怕會連同着油然而生的希望與妄念一同暴露在人前。他又同時難以自拔地陷入焦慮中,擔心自己會錯了意,擔心盼來一場空歡喜。

他用力攥緊手,指甲抵在掌心裏,用輕微的疼痛來遏制住心頭的慌亂,若無其事地說道,“為什麽我是媽媽啊?就算要做家長,也要是爸爸才對。”

這句話問出口,他才微微松開了手,手心起了一層薄汗。壯着膽子看向江忱予。

車行駛得很快,車窗外光影交錯,映在江忱予臉上。他用一只手臂很嚴密地圈着小貓咪,防止它在颠簸中掉出去,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撓着小貓咪的下巴。好像對懷裏柔軟的小動物很新奇,嘴角微微地向上翹着。

聽着朱鏡辭的話,他也沒有擡頭,用一只手很輕地在小貓咪背上畫圈圈,然後用一種很理所當然,不容許人反駁的語氣說,“因為一只小貓咪只能有一個爸爸。”

朱鏡辭覺得自己心頭又開始發癢。這股癢意來得突兀而猛烈,讓他簡直想把一顆心從胸腔剖出,平攤在陽光下向人展示它飽含着的熾熱的喜歡與愛意。

小魚兒,他想,我快要抓到你了。

出租車在貓耳朵巷口停下,兩人下車。江忱予把貓遞到朱鏡辭懷裏抱着,自己轉到後備箱去拎從醫院買的一大袋貓咪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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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暫的貓咪交接過程中,朱鏡辭無意中觸到了江忱予的指尖。溫熱的,從他的掌心很輕地劃過。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觸即分。

他抱着貓,待江忱予走開,忍不住又碰了碰自己的掌心,總覺得那一小塊皮膚還帶着剛剛傳過來的溫度。

“東西太重了,我要抱着貓,”朱鏡辭托着貓朝江忱予舉了舉,“可以幫我拎上去嗎,江忱予?”他說着,內心暗暗對着剛剛買的一堆貓咪玩具連帶着懷裏的貓鞠了個躬,感謝他們給了自己一個完美的可以邀請江忱予去自己家的借口。

江忱予站在那裏,看着朱鏡辭,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很無辜,可是睫毛在很輕微地顫動,暴露出主人的緊張。

他似乎真的很害怕被自己拒絕,江忱予想,可是即便這樣害怕,他還是要壯着膽子說出來。

喜歡上一個人,會增添這麽多的勇氣嗎?

“拖鞋在鞋櫃裏,藍色的那雙,沒有人穿過,是幹淨的。”

“江忱予你要喝什麽,橙汁還是可樂?”

“這個巧克力大福,我上次在超市買的,你嘗嘗看。”

朱鏡辭進門之後就開始跑來跑去地忙,他好像真的很緊張,也沒有招待過客人,明明是在自己家裏,反而顯得局促不安。

江忱予在一旁站着,溫聲提醒他,“不着急,先把貓放下。”

朱鏡辭這才發現自己懷裏還抱着剛撿回來的貓兒子,跟着自己滿屋子轉悠了幾圈,卻一直乖乖趴在那裏,一聲都沒出。

他的臉一下子紅了,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表現的過于急切,以至于有點亂了章法。

不能這樣,朱鏡辭,他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要表現得從容一點,他才會喜歡。

他走到角落裏,打算把貓咪放下,接着就意識到,在醫院的時候只顧着吃的和玩具,忘記買貓窩了。

怎麽會這樣?他抱着貓,看着江忱予,鼻尖上簡直要急出汗來。

這個時候去買,已經太晚了。

“沒關系,有沒有大一點的紙箱子和不穿的舊衣服,純棉的,軟和一點的那種?”江忱予從朱鏡辭懷裏接過貓咪,對他說。

“有的,我去找一下。”朱鏡辭急忙去房間裏找。

留下江忱予站在客廳裏,打量着這間屋子。

雖然是巷子裏的老房子,但是內部出乎意料地很幹淨整潔,可以看出被主人精心布置過。客廳裏鋪着米色的長毛地毯,角落裏整整齊齊地擺了三只龍貓玩偶。木質桌子上鋪着格子桌布,桌面上放着的玻璃杯子裏插着一束栀子,幽幽地散發着香氣。

江忱予低頭看懷裏的小貓咪,貓咪也仰頭睜着圓圓的眼睛看他。他伸出手指點了點它濕潤的鼻頭,在耳邊悄聲對它說,“看來你媽媽很會做家務。”

貓咪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一下江忱予的指尖,喵了一聲表示贊同。

朱鏡辭很快拿來了紙箱子,還找了一件自己的舊睡衣,疊成幾層,嚴嚴實實地鋪在紙箱裏,用手試了試,覺得足夠松軟了,這才把小貓咪放進去。

倆人頭碰頭地圍在箱子旁邊看小貓咪,被圍觀的貓毫無覺察,它對新家一副适應良好的樣子,擡起爪子很認真的給自己舔毛。

“給它取個什麽名字呢?”朱鏡辭托着腮盯着貓瞧,手指伸過去輕輕地摸它的背。

“要不就叫橘貓吧,簡潔明了,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樣的貓。”江忱予建議道。

“你會給你将來孩子取名叫黃種人嗎?”朱鏡辭很不贊同地看着他,顯然感受到了他取名字的敷衍程度。

“這是我們倆的貓,怎麽樣也要有一個超好聽,超有意義,還不會和別的貓重名的那種名字吧?”

“歪名好養活。”江忱予看着眼前的一人一貓互動,“我覺得黃種貓聽起來也不錯。”

倆人拉鋸了幾個來回,最終決定把貓咪命名為江小豬。既包含了兩個人的姓氏,又可以敦促貓咪健健康康快快長肉。

很多年後江小豬頂着這個寄托了美好祝福的名字,不負衆望長成了一只15斤重的巨型貓咪,每天早上最大的娛樂就是“嗵”地一聲跳到人胸口上把人叫醒。每當這時兩位主人都忍不住思考給它換名字的可行性,當然這是後話了。

安頓好了貓咪,江忱予似乎也沒有了繼續留下的理由。

他身邊的人沒有再說什麽話,可是微微泛紅的眼底,攥緊的手,還有下意識擋在門口的動作,都在默默地同他說着不要走。

這個人那樣勇敢,又那樣膽怯。

江忱予發現自己總是很難拒絕這個人的任何要求,不願意他受任何委屈。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是這樣。哪怕他後來認識到他們之間相處模式的不妥,強行把自己抽離出來,也沒能擺脫這個這個習慣。只要朱鏡辭呆在他身邊,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打破原則。他總是會忍不住地對這個人心軟,在自己都沒有認識到的情況下對他破例。

這次也是一樣。

于是他開口說道,“太晚了,介意我留下吃頓晚飯嗎?”

朱鏡辭的眼幾乎是一瞬間就亮了起來,急忙應道,“當然不介意。”又怕顯得太刻意,忙補充道,“江小豬也還舍不得你走呢。”

江忱予看了一眼在角落的貓窩裏呼呼大睡,一點都不配合的江小豬,很鎮靜地開口,“嗯,看出來了。”

朱鏡辭對于這多得的相處時間簡直要雀躍了,從櫥櫃裏取了圍裙,很匆忙地往身上一套,然後去冰箱裏取配菜。

“有昨天蒸好的米飯,還有昨天去超市買的臘腸,吃炒飯可以嗎?”

“嗯,好。”江忱予倚在廚房門框上,垂眼看朱鏡辭在裏面忙碌。水流聲,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咚咚聲,還有食材在油鍋裏發出的滋啦聲混合在一起,熙熙攘攘地攪進耳膜裏。

他突然覺得這一方天地變得狹窄,小到容下他們兩個人和一只貓,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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