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叉燒包

江忱予甫一進屋,就聽到陽臺傳來刺啦刺啦撓門的動靜。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搗鬼,他捏了捏眉心,走上前去在門上敲了敲,以示警告。裏面聽到他敲門的聲音,靜了一瞬,随即愈發鬧騰起來。

他聽着這音調有些頭疼。走到廚房去,從冰箱裏拿出之前冷凍的鮮蝦。揀了幾個出來,煮熟剝殼晾涼,裝在小碗裏,端着走到陽臺門口。

剛打開門,江小貓仿佛一團橘黃色的球狀閃電,嗖地一下竄進來。沖得太急沒剎住,吧唧撞到了江忱予的小腿上,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堪堪停下來。

江忱予把小碗放在地上,伏下*身子揪着貓的後頸皮,用力一提……貓在原地紋絲未動,他嘆了口氣,改用兩手艱難地托着肚子把它抱起來,放在了小碗旁邊。

江小貓嗷嗚嗷嗚吃得香甜,幾乎要眼泛綠光。江忱予靠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看它吃,故意作勢要把小碗拿走,江小貓從嗓子裏發出咆哮聲,爪子緊緊抱着碗沿誓死不松開,做出一副兇狠的護食樣子。

“笨貓,”江忱予蹲在它旁邊,戳了戳它的額頭,小聲咕哝道,“怎麽就不像我多一點?”

當事貓吃得不亦樂乎,對江忱予的挑釁行為也顧不上搭理。

“不能再吃了,醫生說你太胖了,要少吃東西多運動。”江忱予又戳了戳它圓圓的貓臉,心裏計劃着要再下單一個貓咪跑步機。

江小貓很快把蝦肉吃得一幹二淨,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爪爪,開始繞着江忱予的小腿蹭來蹭去,尾巴尖悄咪咪地蹭到江忱予手背上。

江忱予不為所動,斜睨着它,“讨好我沒用。我告訴你江小貓,下次再敢在沙發上撒尿,就不止關一天了。”

“……”江小貓扭了扭毛茸茸的屁股,很不服氣地走開了,慢吞吞在屋子裏晃悠。

江忱予拿了它剛剛吃飯的小碗,去廚房洗幹淨收起來。回到客廳就發現它站在門邊仰着臉,用爪子扒門。圓圓的貓臉上沒什麽表情,可江忱予莫名地就覺得它在困惑。

困惑為什麽聞到了門外熟悉的味道,卻見不到熟悉的人。

“你想見他嗎?”他蹲下身,提起江小貓兩條毛茸茸的小短腿,盯着它圓溜溜的眼睛。

“喵嗚”

“他都不要你了,你還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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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

“……”江忱予把它拎起來,放在肩上,往卧室裏走,“不許想,睡覺。”

深夜的時候外面起了風,有樹枝影子婆娑映在窗上,風聲窸窣。江忱予一夜沒能睡好,做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夢,醒來只覺得心裏悶悶地疼。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江小貓迷迷糊糊地蹦上床,在他身邊窩成一個球,被他抓過來揉了揉。

糟糕的睡眠讓他的情緒很差,他擰着眉從卧室出來,看了看門,扭過頭去,過了會兒又看了看。

貓匍匐在門邊,有些疑惑地擡頭瞅他,他同貓對視一會兒,開口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幹幹淨淨,昨晚滿地的煙蒂已經沒了蹤影,只有把手上挂着一個外賣袋。

江忱予盯着它看了半晌,才伸手取了下來。

裏面整整齊齊摞着早點盒子,蝦餃,燒賣和叉燒包。最上面放了一盒牛奶,巧克力味的。

時間仿佛突然跳轉回了高中。朱鏡辭當年追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笨笨的只會送早餐,知道他喜歡巧克力味就一口氣買一大袋,每天都送,吃得江忱予那一周胖了兩斤。

江小貓伸爪子去扒拉早餐袋子,好奇地伸頭去看,把袋子弄出簌簌的聲響。回過神來一般,江忱予搖搖頭,把某些畫面從腦海中趕出去。

江忱予原本以為朱鏡辭送了早餐便離開了,沒想到中午下課後,又在樓下見到了他。

當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樓圍欄上,雙手撐在欄杆上,身體向後仰着,晃悠着腿。看到他出來,眼睛一亮,從欄杆上蹦下來,笑得眉眼彎彎地迎上前去。

今天許木木沒課,還在宿舍床上窩着,只有江忱予一個人。朱鏡辭湊上前去,站在他的右側,和他并排走着,刻意靠得很近。

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地蹭過了江忱予的手背,江忱予被他身上傳來的獨屬于他的氣息攪得心煩意亂。

“我昨天說過不要再來找我了。”江忱予專心走路,只偏了一點餘光給他。

朱鏡辭倒是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依舊笑着,露出點潔白細碎的牙齒,渾然一副耍無賴的樣子,

“你是以什麽身份對我說的呢?”他見江忱予要開口,眨了眨眼睛,又接着道,“要是陌生人的話,我可不聽。”

“我只聽我男朋友說的話。”

“……”江忱予扭過頭去,“随便你。”

他走快了幾步,想要拉開和身邊人的距離,被洞悉了意圖,那人跟着緊走,和他并肩。江忱予本來就是會吸引人目光的存在,現在多了一個好看到不分伯仲的朱鏡辭,路上總有人投來打量的目光。

“剛剛有人在偷拍我們,”朱鏡辭聲音裏帶着促狹,“我們會不會被放到你們學校表白牆?會不會有人覺得我們是一對?”

“沒人會這麽無聊。”

朱鏡辭不介意他的冷淡,自顧自地說話,“今天的早餐小魚兒吃了嗎?好不好吃?我在這裏居然看到了從前買的那家店的連鎖店,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和從前一樣……”

“你到底想幹什麽?”江忱予打斷他。

對面的人愣了一下,顯得局促起來,手指不安地在身前勾着,“我,我就是想對你好。”

江忱予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睛,說,“你過來。”

江忱予帶他到了學校裏的景觀湖旁。湖畔綠樹濃蔭下安放着長椅,正值中午飯點時間,沒什麽人。江忱予示意朱鏡辭坐下,自己卻不坐,只斜靠在一旁的樹幹上,頭微低着,和長椅上坐着的人目光相對,一雙眼睛黑黝黝的,看不出什麽波瀾。

“小魚兒,”朱鏡辭勉強地笑着,聲音裏透着哀求,“別這麽看我好不好,別用這種眼神……”

這種好像你真的不再喜歡我了的眼神。

我做的一切,明明都是為了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的。

江忱予看着眼前人,他那樣緊張地坐在長椅上,害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是很想要來到自己身邊,卻又心虛不敢的樣子。

原來過去這麽久了,他還是不能看這個人受委屈的樣子。大概這個人就是生來對付他的。江忱予自暴自棄地想着,把本來想要說的狠話咽了回去,從口袋拿拿了張紙巾遞給他。

“為什麽想對我好?”他的聲音有種溫和的平靜。

“我……”

“別着急說,”江忱予伸手虛空地往下按了按,“要好好想,想明白究竟是要補償還是還是要怎樣。”

“如果是補償的話,沒必要。我們當年是在戀愛,歸根到底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只是結局倉促了一點而已,你也并沒有欠我什麽。”

朱鏡辭聽到這裏,忽地一下站起來,神色惶急地說道:“沒有結局,不是結局的。是我不好,小魚兒,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但是不要結束,求你了。”

“嗯,你先坐下,不要急。”江忱予安撫性說道,差點要習慣性揉揉他的額發,手指微微擡起,又立馬反應過來,重新放下。“所以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也想一想,好不好?”

眼前的人嘴唇抿起,無意識地摩挲着食指內側的小痣。朱鏡辭知道,這是他情緒不好時無意識的小動作。連他自己都沒能發覺,被朱鏡辭拿來當作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藏着。

他總是這樣,對人無意識地心軟。從來不會理直氣壯地去責備人。他的溫柔太過珍貴,對朱鏡辭來說像是快要溺斃的人無意抓到的最後一根浮木,死死攀住,無論如何也不舍得放手。

朱鏡辭往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手指搭在江忱予的衣袖上,“那我想的這些天,還能來找你嗎?”

江忱予的眼神移動到了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朱鏡辭假裝看不懂他的暗示,繼續可憐巴巴地抓着,仿佛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就不放人走一樣。

江忱予有些頭疼,“我說不能你就不來了嗎?”

“……”

朱鏡辭現在簡直和抱着自己的腿撒嬌要零食吃的江小貓一模一樣。

江忱予當初沒能做一個冷面無情的嚴父斷了江小貓的罐頭和貓條,今天也同樣沒能狠下心拒絕眼前人帶着希冀的眼神。

“想來就來吧,只要你不覺得麻煩。”

朱鏡辭眼睛裏陡然有了神采。他一路風塵,雨淋日炙,出現在心上人面前。帶着疲頓與不安,小心翼翼地努力,才再次在這個人包裹得嚴密的繭殼上撬開一道縫隙,透出一點熹微的光。

“不會麻煩的,一點都不會。”他急急地說道,仿佛在下什麽了不起的決心。

“嗯,”江忱予微微點頭,“那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我還要去開會。”

“哦,好。”朱鏡辭如夢初醒,讪讪地放過了江忱予的衣袖,又不放心地補充道,“那明天見噢,小魚兒。”

“嗯。”江忱予轉身,走出一段距離後,确認身後人再也聽不到自己說話,才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說道,“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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