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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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家有一座山麓莊園?”格瑞斯興奮地猜測。
晏青只笑着搖頭,把眼影刷又從格瑞斯手上拿了回來,照着她的左眼繼續完成右眼的妝容。
“我覺得非常有可能,”格瑞斯閉着眼睛讓晏青給她塗抹眼妝,臉上的表情卻依然豐富,“你就像是英雄歸來(The Return of the Heroes)裏的龍女士(Miss Dragon)那樣,一個人住在山裏,清冷美麗,傳承中華武術。”
“誰?”
“龍女士!你應該知道,吉米,”格瑞斯甚至開始用手比劃着,“金庸先生的小說,我以前跑到唐人街的時候,那些人給我講過他的故事。”
吉米恍然大悟,“你是說《神雕俠侶》(The Return of the Condor Heroes)?但我覺得他不像小龍女。”
“我知道他是男孩,但是......”
“他比小龍女的話多多了。”吉米沒有給格瑞斯說完的機會,自己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晏青充滿茫然。
“如果他是小龍女,那我是什麽?”吉米問。
“你是兀鷹(Condor)吧,還沒長大的那一種。”格瑞斯笑嘻嘻地說,接着就被吉米扔過來的字典大部頭給砸了,她抱着字典,又問晏青,“小龍女穿白裙子,用綢帶做武器,還會舞劍,你大概是不會了。”
說完,她卻看見晏青走下樓梯離開了長廊,格瑞斯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嘿,你別生氣,我說着玩的。”
但她只能凝望晏青瘦削但挺拔的背影走向了後院裏的大梧桐樹,梧桐樹上光禿禿的,吉米特別喜愛這棵樹,每天打掃呵護,連樹下也不剩多少落葉了,寒風刮得樹枝輕擺,晏青稍稍跳起來,折下一根梧桐枝。
“哎呀。”吉米驚呼一聲。
晏青沒被他的叫聲打斷,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一方世界中,這世界裏只有耳邊與臉側的風,灰蒙蒙的陽光和冰涼的空氣,好像連他自己也被融進了這空氣中,記憶與思索似乎銷聲匿跡,但又在不察覺處支配着他的動作。
梧桐枝長接近三尺,握在晏青手中的那一截被他轉了轉,看似随意地揮舞之後,突然一下子擡臂刺出,竟然隐隐有金鐵破空之聲,淩厲的動作把吉米吓得一下子噤聲。
長廊下的兩人癡楞地看着晏青似乎把一截樹枝當做一把絕世寶劍來舞。
他翻轉手腕收劍,如白虹貫日,頃刻間又旋身劈出,似驚雷乍破,手中的梧桐枝與腳下玄妙的步伐結合,松勁風寒,一派淩冽肅殺之氣。
那眼神同吉米一觸及離,卻仍叫他心頭震撼,仿佛真的看見了天上神将雪中奔行。空中寒星點點不知道是來自這眼睛中,還是這枯枝上。
寒芒飛舞,朔風淩冽。
一套劍術須臾而止,正是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等到晏青站定,屏息斂神,從深微的狀态中脫離出來時,手中的梧桐枝已經承受不住力量,斷去半截,還有半截被他握在手中,枝條卻被疾風勁草打磨地光滑了。
他眉頭深鎖,凝視着手中的半截梧桐枝,呼吸微喘,衣擺被風蕩起許久,才飄忽停下。風也停了。
晏青擡頭看過去,把吉米吓得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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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武器,現在!”摩根和霍齊舉着槍和兒童擊殺者對峙,他直接在白天闖入了被警察保護的艾迪家在BAU的推斷中可能性極小,但這确實發生了。
而艾迪夫婦也同樣大膽到敢把塞爾瑪就藏在屋後的倉庫裏。
加西亞根據小組給出的關于擊殺者的身份側寫和地理側寫圈定了嫌疑人範圍,兇手哈瑞斯.沃克就排在名單中的第一位。
沃克一手握槍指向警方,一手抱着重傷昏迷的塞爾瑪,身體顫抖,涕淚橫流。
“放下槍,沃克,”霍齊嘗試着和他談判,他的聲音威嚴公正,正戳在懦弱而又渴望正義的沃克的弱點上,“不要傷害塞爾瑪。”
“你這個瘋子,你在虐待塞爾瑪!”艾迪夫人被艾爾護在牆角,正歇斯底裏地喊叫,企圖将自己的曾犯下的罪責推到沃克身上。
“我沒有!”沃克面對艾迪夫人惡意掩飾的質問時,眼底的神色突然堅硬,憤怒地吼了回去,像一頭因病發瘋的獅子。
“你還抱着塞爾瑪,把你肮髒的手拿開!”艾迪夫人又沖警方大喊,“快開槍,把塞爾瑪就回來!”
摩根皺眉,但沒有轉頭去看瘋狂的艾迪夫人,依然緊盯着持槍的沃克。沃克懷裏還抱着塞爾瑪,警方害怕誤傷,無法直接開槍射擊。
就在須臾思索之間,沃克的槍突然轉了一個方向。
“艾爾,卧倒!”霍齊提醒。
扳機扣下之後,沒有人能說清楚子彈和提醒聲哪個更快,艾爾剛想拉住艾迪夫婦,兩朵血花伴着槍響在兩人身上炸開。
沃克看見艾迪夫婦中槍之後,苦笑着把槍扔到遠處,頹廢無力地跪下,把昏迷的塞爾瑪小心地放在一旁。
摩根和霍齊沒有選擇開槍,前者沖過去把沃克按倒在地上,把他的手扳到身後,戴上手铐。
“你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麽你所說的一切都能夠用來在法庭作為控告你的證據。你有權在受審時請律師在一旁咨詢。如果你付不起律師費的話,法庭會為你免費提供律師。”摩根冷漠地向他稱述米蘭達警告,沃克沒有絲毫反抗,只是一味地哭泣。
霍齊走上前檢查塞爾瑪的情況,“快去叫救護車。”
艾迪夫婦兩人中彈後也被送往醫院,巴澤爾.艾迪因為失血過多死在手術臺上,安西娅.艾迪脫離了生命危險,離開重症監護室後面對警方的問詢,她恐慌地将一切全盤托出,包括他們虐待塞爾瑪留下的照片證據。
安西娅的确是這段犯罪關系中的主導者,但這只是相對于巴澤爾來說,她缺乏細致的犯罪手段,讓這對夫妻的犯罪剛剛開始就以失敗告終,沒有發展到另一種讓人可怖的程度。
醫生也查看了塞爾瑪的情況,小姑娘一直處在高燒之中,如果不是被及時找到,現在可能已經進了天堂。她的高燒是由身上的傷口炎症引起,艾迪夫婦不敢把滿身刀傷的塞爾瑪送去醫院,便編出了失蹤的戲份。
兒童擊殺者沃克在被捕後主動承認了所有罪行,他還說他幼年時沒能從一個變态黑暗的家庭中逃出來,現在槍殺那些孩子是為了讓他們能夠逃離這種壓抑,但他沒有殺死塞爾瑪。
前三個孩子即使活下來,也将永遠被原生家庭的痛苦所束縛,但塞爾瑪是一個孤兒,只要他殺死領養她的艾迪夫婦,塞爾瑪就能夠擁有新的生活,沃克幾乎在他那發狂的幻想中看見了她未來能夠擁有的幸福。
他的腦部病變讓他在精神失常中固執地堅持自己的信仰,但是還是正常人的警察和組員們卻不得不懷疑,誰能保證塞爾瑪不會遇上下一個艾迪家?
發炎化膿的新傷之下還有密密麻麻的舊疤痕遍布塞爾瑪全身,但根據加西亞找到的兒童保護機構回訪記錄,所有記錄都寫着一切良好,艾迪家是合格的領養家庭。
電腦屏幕上掃描錄入的字跡讓加西亞背後發涼。
霍齊和JJ看着回訪記錄和艾迪家的異常財務清單,仿佛看見了黑暗海水下更加龐大冷酷的冰山一座,這個案子遠沒有結束。
“塞爾瑪原來住在弗吉尼亞州的一家孤兒院,她的領養介紹人和回訪人員中出現了同一個名字,詹姆斯.瓦倫,他所在的機構負責過弗吉尼亞州很多領養工作。”加西亞比對了大量文件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