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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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知道自己一定是陷入了夢中,他看到布蘭諾先生一家人和米歇爾嬸嬸一起在廚房忙活着火雞和奶油蛋糕。
他扒在門框上偷看,米歇爾嬸嬸竟然直接給了他一塊剛抹了一半奶油的蛋糕。
吉米張嘴去咬蛋糕,甜膩的奶油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但就在他吃到蛋糕的前一秒,一切都消散了。
帶着香氣與暖意的廚房不見了,他發覺自己正在空中滑行,如鳥一般振翅,不,他發現自己就是一只鳥。
可他卻無法像在廚房裏一般控制自己了。自己這只金紅色的大鳥拖着華麗的尾羽穿雲破風。
俯瞰便是波濤無盡的大洋,一陣強風忽的吹得他淩亂。
另一只黑色大鳥從雲上俯沖而下,比較之下,他竟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只小幼鳥。
那展翅九萬裏的大鳥在落入水中時突然褪去羽毛,化作一只碩大的魚,激起百丈高的巨浪。
那浪花拍在他身上,把他也壓下水去,恍然間,他又回到了餐桌上,烤火雞已經被切進了他的餐盤裏。
他茫然地想去叉火雞肉,又聽到布蘭諾先生高聲呼喚他,他吓得一哆嗦,擡頭卻見布蘭諾先生正和他的妻子笑着聊天。
可那喊聲又來了,“吉米!”
吉米晃了晃腦袋,再次陷入雲與大鳥的夢裏,只是這次他正在怪石嶙峋的石峰間穿行,他提着膽子,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撞上尖銳的巨石。
但是下一秒迎接他的卻變換成了無邊的火海。
他感到大鳥在奮力朝天上飛,那些火焰攀附着羽翼,羽翼間也不斷落下火星,金紅色的光輝将視野團團包圍。
“吉米!”
一陣疼痛從身上傳來。
吉米猛地從夢中驚醒!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發覺疼痛來自自己的脖子,擡起一抹就是一片溫熱的濕意和皮膚被割開的傷口。
吉米咬着牙捂住脖子上的傷口坐起來,失血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眼花,他靠在屏障上,發谷倉的門又被打開了。
明亮的光線讓他的雙眼仿佛又回到了火海之中的情形,籠罩在紅光和羽翼中的記憶又在他的腦海中炸開。
吉米雙手抱頭,蜷縮着身體倒在地上,雙眉緊皺,呼吸急促而熾熱,脖子上的傷口沒有止血,又一灘血跡在稻草堆上暈開。
吉米無法從魔法陣中逃出去,但濃郁的血腥氣卻能夠傳到海曼的鼻尖,他正和闖進他的谷倉裏的布蘭諾撕打着。
布蘭諾雙眼發紅,額頭上的血管凸起,染上了和魔靈的皮膚相同的藍紫色,魔靈正在嘗試把他拽入幻境之中。
就在他幾乎要陷入一個模糊不清的蔚藍色的夢境時,魔靈受到了鳳凰血味道的誘惑,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滞,但布蘭諾已經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只是下意識地拉扯着海曼的衣領子。
海曼一把把他拍開,撲向了流着血的吉米。在布蘭諾闖進來之前,海曼已經割開了吉米的脖子,嘗了幾口血味。
魔靈過去喝的總是人血,但他們又不是吸血鬼,血液對他們來說不是食物而是能量。他聽聞過東方有不少珍奇的異獸,但他從來沒有膽子去試試那些強大的異獸的實力,他的幻境對那些活了千百年的異獸起不了任何作用。
直到有人告訴了他弗吉尼亞州有一只鳳凰,一只沒成年,沒發現自己的真實物種,更用不出什麽厲害魔法的幼年雛鳥。
這只雛鳥還當自己是人類!
海曼想了些辦法把吉米抓過來,用上那些人給的魔法陣困住鳳凰,他沒見過那樣的魔法陣,但花紋像是來自古羅馬時代。
就只嘗了鳳凰的幾口血,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也開始發熱沸騰,他的力量在瞬間提升了好幾倍,只可惜這個他媽的男人在這時候闖了進來,布蘭諾就是個普通人類,能困住鳳凰的魔法對他完全不起作用,出其不意把海曼撞到一邊。
現在,海曼又來到吉米身邊,抓住了他的脖子,原本在和自己的神志鬥争的布蘭諾突然又清醒的一瞬,身體的痛覺壓過了大腦的混沌,他伸長手臂拽住海曼的腳,一把把他拉倒。
海曼跌倒一邊,抓起了剛才用來割喉的匕首,穿過布蘭諾的手掌,插進稻草堆中。
“啊!!!”布蘭諾慘叫一聲,這熟悉的聲音把吉米從幻覺中拉回。
他記起自己現在叫吉米.布蘭諾,哭喊着,“布蘭諾先生!”
海曼撲向吉米,壓住了他的喊聲,發動自己的迷幻能力讓吉米進入幻境,放棄抵抗。
吉米的晶瑩的雙眼又慢慢失焦,海曼見獵物無力下來,舔了舔自己手上的血跡,準備開啓大餐。
這一回,他可不願意在用采血袋一袋一袋地收集血液省着喝了,等他喝幹鳳凰血,他相信自己就會成為新世紀最強大的魔靈,要什麽血液沒有,他甚至可以沖進吸血鬼的老巢,把他們的儲備糧搶出來。
布蘭諾咬緊牙關,鋒利的刀尖穿過他的手插進了稻草裏,卻有幸沒有嵌入地裏,他覺得自己的肋骨和腿骨一定被這個人...不,這個怪物打斷了好幾根,但還可以忍着痛流着血向前爬去。
海曼正沒時間管他,布蘭諾的爬行留下了一路蜿蜒的血跡,血痕一路蔓延到了魔法陣中,模糊了魔法陣的邊界,又在法陣中增添了新的痕跡。
吉米在這時一腳揣在海曼肚子上,洶湧的靈力無法穿透屏障,卻可以攻擊身在魔法陣內的海曼。他在前幾次放血的時候都謹慎着不要踏入陣中,這一次卻在狂怒中失去了理智。
海曼被靈力掀開,布蘭諾也抓住了吉米的手腕往後一拽,這一次竟然把吉米帶出了魔法陣!
這個束縛魔法陣是魔靈用原來房主的鮮血繪制,法陣的力量來自于咒語與魔紋借來的魔力,否則單單憑借一個魔靈的力量,怎麽可能困住一只鳳凰?
現在,布蘭諾的血意外之中抹花了魔紋,吉米便從魔法陣中逃了出來,但是東方異獸些本就對力量的波動極為敏感,法陣崩解的魔力混亂又将吉米的神志推入了兩段記憶的混亂之中。
“吉米?吉米!”布蘭諾按住吉米脖子上的傷口,搖晃着他想要将他喚醒。
吉米只覺得渾渾噩噩。
海曼卷土重來,他從背後襲擊布蘭諾,拔出了匕首,趁布蘭諾不注意插進了他的後心。
布蘭諾感到死亡的陰影和魔靈法力帶來的幻覺同時降臨,他只剩下最後一絲屬于他自己的神志把胸前的十字架扯斷放進吉米的手中,“吉米,快跑,願神保佑你無恙。”
沾着血的項鏈被吉米握住時,天地間冬雷炸裂!仿佛空氣被撕裂般的巨響和閃電一同落下,砸在谷倉頂上。
吉米被驚醒,又或者沒有,他只是下意識地握緊項鏈,開始逃竄。
“吉米,跑!”布蘭諾已經發不出聲音。
鳳凰血脈的覺醒讓吉米脖子上的傷快速愈合,可血跡卻清不幹淨,他逃出了谷倉,後面追着閃電與魔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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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就是橄榄球場、足球場和棒球場,學校的三個場地分開使用。”凱斯女士正帶着晏青游覽校園。
晏青安靜地跟在凱斯女士身後,打量着這座占地面積廣大的公立中學。
“呼——”他們正走在綠茵場邊上,一個黑白相間的足球突然砸在凱斯女士跟前,把她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
晏青伸輕輕扶住穿着高跟鞋走路不穩的凱斯女士,他知道足球的軌跡砸不到人,自己倒不怎麽害怕。
凱斯女士鎮定下來,低聲道了句謝,随後整理整理了衣領。
一個隊員小跑着過來撿球,凱斯女士叫住他,“格爾塔,踢球的時候注意行人安全。”
“知道啦,”被稱作格爾塔的男生對這位嚴肅的女士随口回答,他又看了看晏青,“呀,如果不想他的聰明腦袋被砸成傻子,就讓他少在這裏出現吧,粉書包!”
“格爾塔,注意語言。”凱斯女士嚴厲道。
格爾塔随便聳肩,身後的隊員叫了他一聲,讓他少惹事,他只能趕緊溜回去。
出了這麽一起事故,凱斯帶着晏青繞開了運動場地,她覺得這個纖瘦的孩子大概也不怎麽會喜歡運動,幹脆離開這個事故多發區。
晏青沒有什麽意見,他只提着書包往前,走在林蔭小道上,右手邊就是爬滿花藤的圍牆。
凱斯女士說:“你也是從布蘭諾福利院來的孩子,我和布蘭諾院長認識很久了,以前也有福利院的孩子來紅谷上學,他們都很好,只除了格瑞斯,她常常逃學,根本沒人管得了她,我和布蘭諾先生都很頭疼。但你看起來是個乖孩子,既然來了,就好好上學......”
晏青随心聽着凱斯女士的念叨,一道神念突然竄進了他的腦子裏,他眯了眯眼,是之前留在吉米那只木哨子上的神念。
他對這個技巧有些印象,自己使出來卻不大熟練,沒辦法檢測吉米的狀态,除非木哨子被毀了,他便能察覺到哨子被毀之處。
——在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