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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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歸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晏青沒禿。
玄英也不為難他,自顧自道:“可能好看吧。”
這讓李歸的心中突然有一個問題,開口問:“晏青先生這段時間內被火燒了好幾次,他這是,命裏犯火麽?”
玄英瞅他一臉肯定又好奇,便露出一副深沉的表情,“他一片冰心在玉壺,老天爺就要拿火烤烤他。看過石頭記沒?那神瑛侍者凡心偶熾,卻本該是個冷冰冰的天上仙人,只得下凡去,在烈火烹油裏走一遭。”
李歸點點頭,思索了一會卻覺出不對勁,“真的?”
玄英嘻嘻一笑,“逗你玩呢。四兒可比火烈多了。不過火确實容易傷着他,他那肌膚是用巫山雲做的,普通火便算了,哪裏耐得住鳳凰火?他還被什麽燒着了?”
“天雷火和女魃焰。”
“那對,也都是這個道理。”
“等等,晏青先生不是人類嗎?怎麽用巫山雲……”
“他是人,”玄英擺擺手,不在意道,“換了副軀殼罷了。”
“以前那副呢?”
玄英抓了抓自己的胡子,“這事啊……機密文件裏應當記得有,你不是有權限麽,想知道就自己找找看。”
醫療室內
趙寒藏用玉刀把晏青左臂燒傷的皮膚筋肉全部剮去,露出血肉之下瑩白的骨骼,玉骨散發着寒氣。
昆山玉作骨,巫山雲為肌,東岳雨凝血,鲛人絲化髻。
晏青修習的法術中有不少煉補身軀的方法,他又盡數教給了趙寒藏,湊夠材料,這具軀殼傷了再補上倒也不難,只是難免疼痛。
他偏着頭看,并不出聲。
趙寒藏小心地用靈力引導玉匣裏的雲團和雨露覆蓋在那玉骨上,再描繪陣法,逐漸成型。
“可千萬少受些傷,”趙寒藏嘆氣,“這些材料剩不了多少,再想要,也難找了。”
“還有人天天打我不成?”晏青看着趙寒藏笑道。
“這可說不準,”趙寒藏幽幽道,“說不定你自己沖上去的次數還更多些。”
晏青咳嗽一聲,“咳,我會仔細。”
雲雨交雜,重新凝成了肌膚血脈,看上去和原本無異。
晏青動動手指,靈活如初,只是得多用靈力溫養,這幾樣材料太過寒涼,使得這只手摸上去像一塊光滑細膩的冰塊一般。
接下來是他還沒長出多少,又被燒出缺口的頭發。
頭發用的是鲛人絲,長度有限,燒毀之後,也只剩下一小段可以長出來,晏青要蓄起長發,就無論如何都得換一次。
趙寒藏用鲛人絲給晏青接上一截發,到了過肩三寸的位置,等它再長一長,大概也能長發及腰。
晏青滿意地撥了撥柔順的長發,頭發終于回來讓人很有安全感,他又惋惜地看了一眼趙寒藏的剪短成現代式樣的黑發。
趙寒藏收拾了遺留的焦灼物,用火全部少了個幹淨。兩人起身走出醫療室,晏青就看見一個人影撲上來,按住他的肩膀。
“晏四兒,讓我看看你的禿頭……咦?你沒禿啊。”
晏青先是一驚,再看玄英一副失魂落魄,被欺騙了感情的樣子,臉都要黑了。
他努力保持微笑,轉頭對趙寒藏說:“我與他談,你且去讀書。”
趙寒藏面色如常,點頭後帶着李歸離開。
李歸走在走廊上還想回頭去看,被趙寒藏摁住腦袋轉回來。
“嘶,”李歸理了理發型,“你要讀什麽書?”
趙寒藏沉默半晌,回答:“他可能讓我繼續回去工作,快走,別看了。”
在醫療室門前,玄英還在笑嘻嘻地拍着晏青的頭頂,“你這還變矮了,臉也看着小了。”
他不怕死地掐了一把晏青的臉頰,留下一個紅印子,緊接着就被一腳踹了出去。
“哎呦!”玄英後背撞在走廊一側的玻璃護欄上,金屬邊框嗡嗡作響。
“玄英老賊,活膩了?”
玄英還沒爬起來,又被晏青單手提起來,直接從玻璃護欄上扔了出去。
砰——
十幾秒後,一聲巨響從下方傳來。
這棟建築外觀只是一棟普通別墅,內部卻施展了空間拓展法術,擡頭看,便是一棟望不到頂的摩天大樓。
醫療處在十五層,晏青聽到玄英落地的聲音後,自己也翻出欄杆,施展靈力,緩緩下落,腳尖點地,站穩在玄英身旁。
玄英躺在一塊碎裂的金方石上,整個人攤開呈大字型,這麽點高度怎麽也摔不傷他。
玄英張着嘴,目光凝視穹頂上日夜明亮的光芒,他記得那是晏青以前收來的北海明珠,現在被趙寒藏拿來安在天花板上照明,怪不得總部總是敲打北美分部,讓他們注意作風問題,這個敗家孩子。
“你活膩了沒?”玄英問他。
晏青面無表情。
“天雷不讓你渡過這劫,卻也不把你劈死,折騰這麽多年,咱們幾個被你提着打的老修士也就剩我了。”
晏青在極年輕、剛剛修道有成時,愛和人比拼,後來漸漸不怎麽愛和人打架了。
“你看我都瘋了,”玄英晃着腳,偏頭看晏青,“你還這一副正道君子,端方如玉的樣子,不來一起瘋嗎?”
“閑着沒事做麽?”晏青又踹了玄英一腳,玄英順勢翻了個面趴着,“換身衣服,出去看看,治治你的瘋病。”
後勤處敲響了趙寒藏位于五十樓的辦公室門。
趙寒藏從紙頁裏擡頭,看見後勤處人員局促地搓了搓手,“玄英真人把樓下的金方石砸碎了,人員都提前撤離,沒有傷亡,不過……動手的是晏道君。”
“讓工程處去修理,”趙寒藏嚴肅道,“維修費用記在我賬上,金方石毀了就送到武器設計組去,定陣之物我稍後親自更換。”
後勤處人員得了命令趕緊離開,也就沒看見公允嚴肅的趙部長在辦公桌前嘆氣,他真害怕哪天把晏青的庫房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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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坐在靠窗的沙發上讀書,身後的複古造型壁燈散發着溫暖的光。
長窗被鐵藝分割成方格狀,每一個方格的邊角都附着淡淡的霧氣,朦朦胧胧。
窗外大雪飄落。
手機鈴聲把瑞德的思緒打斷,他把書放在布藝沙發寬厚的扶手上,起身去拿被他放的遠遠的電子設備。
不是他以為的小組通知,瑞德松了口氣,如果聖誕節還要被叫出去辦案就太過悲慘了。
屏幕上顯示着一個陌生號碼,瑞德疑惑地接通電話,“你好,這裏是斯潘塞.瑞德博士。”
“是我,奈哲爾,你給過我你的手機號碼,還記得嗎?”
瑞德的情緒變作驚訝,“我記得,你……”
“我來找你,”晏青那邊傳來汽車鳴笛聲,他正站在街邊,“你還在華盛頓嗎?”
“我在,我在家裏,你在哪?”
“我在首都廣場,我記得你說你家在這邊。”
“首都廣場23號公寓2樓。”
“啊,我離你家很近了。”
瑞德聽見電話裏晏青走過雪地時發出的嘎吱聲。
“嘿,轉過來,看窗外。”
瑞德照着他說的做,看見站在對面街道上的晏青正笑着沖他揮手。
瑞德隔着玻璃和他打了個招呼,“我下來接你。”
“好呀。”
晏青暫時挂掉了電話,他看見這條街道上再往前走,一家已經歇業的店門口睡着一個灰撲撲的流浪漢,他睡在屋檐下,但飄落進去的雪花蓋了他一身。
晏青的手裏出現一杯熱咖啡,他蹲在流浪漢面前,“先生,你需要一杯咖啡嗎?”
流浪漢一邊發抖一邊半睜開眼,“那最好,我不想在雪裏睡過去然後被凍死。”
晏青把咖啡遞給他,流浪漢瑟縮着坐起來,接過咖啡,抱着紙杯暖手。
晏青把自己的羊毛手套脫下來送給他。
流浪漢帶上暖和的手套,抱着杯子喝了口咖啡,溫熱的液體讓他清醒不少。
擡頭時卻看見晏青早就跑到街對面去了,在大雪覆蓋的街道上留下一串腳印。
流浪漢說:“男孩,你的咖啡放了太多糖了!聖誕快樂!”
瑞德撐着傘找出來時,晏青已經回到了他的窗下等着。
瑞德小跑過去,把晏青罩進傘下,他拍了拍晏青肩上的雪花,雪花被拍掉一部分,另一部分在摩擦下融成更細小的雪花,散在毛呢大衣的纖維裏。
他身上穿着的厚大衣讓瑞德消去一些顧慮,看來晏青現在的寄養家庭會關心寄養兒童的生活狀态,而不是只盯着寄養家庭的聯邦補助金看。
瑞德發現晏青好像長高了些,又注意到他的頭發也變長了,黑發紮成馬尾,落在發上的雪化成晶瑩的水珠。
“你該帶把傘來。”
晏青挂上笑,“你帶了就好。”
瑞德不知如何反駁,但也微笑,“你怎麽過來的,你的寄養家庭不是在紐約嗎?”
“他們來華府處理一些事,我就來找你了,雖然我不過聖誕,但我想着你聖誕節應該會放假,到了這裏才想起你或許回父母家了,還好你在。”晏青說,“晚一些他們會來接我。”
“我媽媽在拉斯維加斯,我很少回去。”瑞德說,“你現在想去哪?”
“都可以,我對現在的華府不熟。”
瑞德看了看四周的街道,現在晚上八點,但聖誕節的氣氛之下,大部分商店都已經關門了,“沒有什麽地方還開着……但我記得有幾個面包房聖誕節晚上也會營業,他們在這個時間段的姜餅人銷售額最高,你想去看看嗎?”
“銷售額高?味道怎麽樣?”
“顯然,他們今晚上的銷售額受到了節日氣氛、競争減弱、需求增大、促銷活動等因素的影響。我是指,我買過,如果你喜歡姜餅人的味道,那幾家店會很棒。”
瑞德趕緊把自己的話題轉回來,他不想聖誕夜變成銷售科普大會。
他的生活裏沒有什麽聖誕氣氛,除了給媽媽戴安娜每年寫信,以及小組在假期剛開始時的聚會之外,他的聖誕假期和別的任何假期一樣,看書、看書,但沒有展覽和講座會在這個時間舉辦,這是一個遺憾。
以及等待随時可能響起的工作電話,希望今年能幸運些。
“那就去試試。”晏青沒有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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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總部政/委(語重心長):小趙同志啊,咱們北美分部遠在海外,工作艱苦,但也絕對不能染上資本主義鋪張浪費的醜惡習氣啊。
知情修仙者(拉政委袖子,小聲):他爸是封建地主。
“那也得新時代改造。”
#晏.川劇藝術傳承者.青#
小白:只要我看不見,我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