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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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看晏青一口炸雞一口冰可樂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也餓了,又想着對他說:“油分過重的炸制類食物會對腸道産生刺激。”

晏青擡頭看他。

瑞德下意識坐直了,手指捏了捏,組織自己的語言,“......尤其是在你24小時內都沒有進食的情況下。”

他到底為什麽要說這個,瑞德想捂臉,“但現在,嗯,如果你還餓的話,再點一份沙拉怎麽樣?”

“你會吃什麽沙拉呢?”

瑞德發現晏青沒有露出煩躁或厭惡的神色,正低下頭,專注地研究起了這家店單薄的菜譜。

“凱撒沙拉。”

“那就它了。”

瑞德叫服務生來點了單,那姑娘認識瑞德這個熟客,又看了一眼晏青,調侃道:“新朋友嗎?他看起來像是個高中男孩,但和你做朋友,另一個天才?”

瑞德扯着嘴笑了笑,他向來這麽應付,服務生見怪不怪,不會把他調戲到鑽到地縫裏在也不願意來這家店的地步,她熟練地記了菜單繼續去下一桌工作。

不過他的話提醒了瑞德,“我看到你的記錄,布蘭諾先生給你在紅谷中學辦了入學手續?”

“對。”

“你喜歡那所中學嗎?”

“我不知道,一位老師帶我參觀了校園,然後...”

“然後?”

“那天福利院發生了火災,我直接跑回去了。”

“老師沒有攔住你嗎?”瑞德能理解晏青的行為,但他對其中的一些細節感到疑惑。

“沒有,”晏青雙手抱着可樂杯,“我翻牆跑出去的,我不知道那位女士現在怎麽看我。”

這消息讓瑞德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找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他幹巴巴地說:“那你還想去紅谷中學嗎?”

“上學嗎?”晏青有些遲疑,荀卿在稷下學宮擔任祭酒的那段時間,晏青去聽過學,也去過岳麓書院一睹大儒論道,後來也偶爾在幾所著名大學裏晃悠着聽聽課。

可是真正坐下來和高中生一起聽課?這對晏青來說前所未有,過于新奇了。

他的遲疑在瑞德眼裏卻有了另一種意味,“你不想去學校嗎?雖然國內的大學也不是必須通過高中才能進入,我也可以教你,再通過各大學校面試和推薦信進入,但是高中......這是大部分人的社會時間表,很多教育學研究也認為這個時期的同齡人社交有助于青少年心智成長,我不能完全贊同這句話。”

“試試看吧。”晏青想了想,“我們現在不也是試試看嗎?”

瑞德點點頭,“你現在十七歲,應該去十一年級,但是你之前的記錄一片空白,需要把九年級和十年級的必修課程補全,十二年級上半學期就要開始準備大學申請資料,還有一年時間。我覺得應該夠了,我當年也是花了一年半時間完成了高中學業。”

“大學?”

“嗯,你有什麽想去的大學嗎?我可以給你寫推薦信,比如耶魯,但這是我當年的保底學校,還是要以你自己的想法為主。”

讀完高中,再讀大學,看瑞德聊到學術就神采奕奕的樣子,晏青猜測他可能連考研讀博都幫忙規劃好了,而這至少要花上十年時間。

如果晏青一直留在這裏,維持和瑞德的關系,那麽時間還會更長。

可是百年彈指一揮間,十年轉瞬即逝。

“我不喜歡耶魯,”那裏的政治氛圍太濃厚了,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同學會不會是下一位大法官,這對于有意于那間橢圓形辦公室的人來說是重要的人脈資源,但是晏青?看在天雷的份上,他一定有多遠躲多遠。

“CIT呢?這是我的母校。”瑞德興致勃勃的同時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于初中、小學的知識你還記得多少?”

“我不太确定。”晏青慢慢回答,歷史、政治、文學應該不成問題,只希望他閉關的這幾十年間人類的數理化生學科沒有發展到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地步。

————

自從瑞德和晏青聊完入學,又談了選課,晏青每天都能收到瑞德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中學題目,中學物理基本還處在經典物理的框架之中,大部分他都能做。

只是沒想到問題會出在美國歷史必修上。

比如:美西戰争?

杜威和惡魔做了交易。

羅斯福新政?

富蘭克林和惡魔做了交易。

人類登月?

阿姆斯特朗和惡魔做了交易。

瑞德沉默着,把惡魔等詞彙當做了晏青在表達他的政治态度。

總之,在這之後瑞德又找出了不同學派關于這些問題的不同看法給晏青參考,他的态度從偏激(?)中恢複了一些。

又一次回到了位于弗吉尼亞境內的紅谷中學,它和首都廣場公寓距離不遠,晏青甚至可以和瑞德乘坐同一列地鐵,只可惜兩個人的出行時間沖突。

公立學校提供的校車在第一時間被踢出晏青的選擇,他更願意坐地鐵看看不同的城市人群,或者在趕時間的時候直接瞬移到學校旁的巷子裏。

上一次接待他的凱斯女士在辦公室見到晏青的第一時間把他上次落下的書包還給了他。

現在晏青手裏提着一粉一棕兩個包,掃視過這個擺滿了榮譽獎章和教育學書籍的辦公室。

凱斯女士坐在辦公桌前,沒有責備他上次翻牆出去的行為,臉上挂着顯而易見的傷感和同情,“對布蘭諾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他在天堂的花園中。”晏青平靜地回複。

凱斯女士努力地笑了笑,強打起精神,“希望我死後也有這麽一座花園。奈哲爾,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請随意。”

“好的,奈哲爾,我上次還沒有和你介紹我的職務。我是紅谷中學的督學,你在學業、社交、生活上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但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次發生,那太危險了。”

凱斯女士看到晏青透亮的雙眼,心情也逐漸恢複,“瑞德博士和我通過電話,和我讨論了關于你的學習進度、選課之類的問題,他能代表你的意見嗎?”

“當然,這是我們讨論過後的結果。”

“這就好,瑞德博士年紀輕輕就獲得了如此之多的學術榮譽實在讓我敬佩,我相信他也能在學業上給予你幫助,但是學校生活更多地需要依靠你自己。”

晏青這時并沒有理解凱斯女士的言下之意,他對于美國青少年校園生活缺乏了解,對青少年心理也缺乏共情,只是繼續點頭,裝作一個乖學生,他現在的外貌讓他的動作可信度大幅度提升。

而這正讓凱斯女士感到擔憂,排擠不合群的同學實在是美國高中生的拿手好戲,晏青清俊的東亞人外表、一頭長發、孤兒的身份......似乎除了他的身高,這裏的每一項都使他鶴立雞群。

“如果遇到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

晏青應答了一聲,他不明白在學校裏他能遇見什麽超過學科的問題。

見他一副不愛說話的孤僻性格,凱斯女士更擔憂了,再三叮囑後才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把鑰匙,“這是你的儲物櫃鑰匙,上一次我帶你參觀過整個學校,你還記得儲物櫃的位置嗎?”

晏青接過鑰匙,“記得。”

“那快去吧,我還有教學會議要開,不能親自陪你去。”

話畢,他跟在凱斯女士身後走出辦公室,兩人在樓梯口分道揚镳。

繞過一圈教學樓,晏青找到儲物櫃時下課鈴剛剛響起,樓梯間傳來帶着回音的嬉戲聲,先是涓涓細流,随後便像是飛流直下三千尺般,腳步、談話、奔跑聲交錯響起,青春的活力把空曠的走廊填滿。

這樣的場景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晏青的眼前了,除了人類的嚴肅科研的高等學府,晏青還見過的學校就只剩下了各大修仙門派,那裏的學生心求大道,出塵忘俗,傻氣的打鬧很難出現在他們身上,即使有,也不會在大能面前展現。

收起略顯懷念的神情,打開儲物櫃,晏青只把格瑞斯的書包放了進去,發下的教科書都已經被他收進了納物乾坤,再留下瑞德給他的包作為掩飾。

他正收拾着,一道聲音在腦後響起,“喲,背粉書包的女孩,我還以為你膽小到不敢來上學了呢?”

明顯指向自己的言語讓晏青不得不轉頭看向說話的男生,他一身運動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

“......你是誰?”

原來凱斯女士說的是這樣的的問題,老年人突然意識到青少年的活力四射背後是失調的內分泌和失控的情緒,無處發洩的荷爾蒙讓他們變得尖銳敏感。

如果沒有正确的引導和教育,他們可能會滑向危險的邊緣。

男生愕然,一拳砸在鐵皮櫃子上,金屬巨響讓同一空間中的其他學生下意識遠離兩人,和他一同走進來的另一位男生煩躁地看了他一眼,繼續整理自己的物品。

室內異樣的安靜和吵鬧的走廊形成鮮明對比。

他的威脅直白又蒼白,晏青看着離自己的鼻尖大約一英尺的拳頭,不為所動。

只有一個金發女孩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拽着他的手腕把人拉開,“滾開,格爾塔。”

他的同伴聽見女孩的聲音,警告地看了一眼格爾塔,他悻悻地收手,釘子一般的眼神戳在晏青身上。

克拉麗絲的關注點轉向晏青,擡了擡下巴,“你拿着格瑞斯的包,她去哪裏了?加上這個聖誕假期,我已經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了,她拿走了我的梳子,我要找她還。”

格爾塔的舉動在晏青心裏沒有激起除了關于青少年教育的思考之外的波瀾,可克拉麗絲的問題卻讓他皺眉,“格瑞斯還沒有回來上學嗎?”

“你也是布蘭諾福利院來的?”

“是。”

“她也沒有回福利院嗎?”

“福利院三個月前發生了火災......那以後我沒再回去過了,也沒有和格瑞斯有過聯系。”

“知道了,謝謝。”她很幹脆地結束話題,好似眼前的人沒有什麽值得她留念的。

克拉麗絲初見時有一種盛氣淩人的美貌,現在憂愁的表情與道謝讓她柔和了一些,她推開格爾頓,挽上另一個男生的手臂。

“走吧,帕特裏奇,我放學之後要去找找格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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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玉米登基?

他和惡魔做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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