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張鷟剛認識林野的時候,林一躍跟護犢子一樣,不讓參與也不讓看,說什麽還停留在岌岌可危的理論階段,一實戰跟紙糊的一樣。
現在他看來,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真正打起來了之後,張鷟才明白林野說他以前的路子太乖是什麽意思。林野是個學霸,但在打架鬥毆這方面估計也在腦子裏騰出了那麽十幾分之一的地兒裝一些醫學知識。出招又快又狠毒,抓着人體那幾個痛不欲生又求死不能的地兒招呼,看的他一陣牙酸。林野說他路子乖,是因為跟着老師們學出來的套路和他們這身經百戰的不一樣,總是帶着個學院風,不實用。林野也應對,完全就是下意識的,來什麽擋什麽,所以非常非常的快,并且讓人看不清一點套路都沒有。在那個時候,張鷟才看出來他其實真的是帶着一股野性的,然後在嘴裏面念叨他的名字,林野,林野。真是個好名字。
張鷟越觀察越心驚,林野遵從直覺的反應,準确率高達百分之七十,就論目前而言對付他們幾個夠用了。剛剛林野完全是背對強子的,結果那人掏出刀子想紮林野後背,少年的神經和張鷟的聲音同時做出反應,那把小刀紮進磚縫裏,林野也用肘部撞向強子的左臉。強子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背,前次找林一躍的時候惹來了陳玉山,現在覺得這倆小毛孩子好收拾,結果林野這人打起來比陳玉山還狠。
因為初生牛犢,所以無所畏懼。
林野估計是撒開了歡,出招漸漸沒有章法,好幾次險險避過小弟們的小動作,張鷟見他這樣,迅速把強子一拳撂倒,轉頭跑了出去。其中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說:“你幫手跑了,現在二對一,你今天就別想出去。”林野雖然好奇張鷟離開去幹什麽,但沒想他會跑的,撇去別的不談要是真的慫一開始都沒必要攪和進來,他哼笑了一聲,直接上手沒解釋。
連強子都沒法完全壓制住“人來瘋”的林野,更別說這兩個貨色。打不過就想陰,他們把大拇指藏在了食指和中指的指節間,表面看着像一個拳頭,實際上尖銳的很。林野避過兩個,忘了還有一個人,打到了他肋骨上,疼的瞬間下一頭冷汗。他忍着沒叫,一腳把人踹開,心裏罵着張鷟不會真的跑了吧,哪怕就是去搬個救兵他也沒法再撐了,五分鐘都嫌多。
亢奮的肌肉群終于知道累字怎麽寫了,林野喘着粗氣,抓了一個角落裏的玻璃瓶,在牆上敲碎了學着林一躍的樣子負隅頑抗。“來啊!”他瞥了一眼地上哼唧的強子,踢了那人一腳。
就在這時,好像傳來了什麽響鈴聲,張鷟滿頭汗地騎在一輛自行車上轉動車鈴,林野一看樂了,抛下玻璃瓶就往他那方向跑,剛坐好張鷟就踩了踏板竄出去,林野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抓着他腰。騎出去半公裏後兩人才把車一扔坐在角落裏樂,這時候林野才看見那輛車是粉紅色的,車筐裏還有蕾絲的裝飾,笑得更大聲了。
“有就不錯了,還挑...”張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還憋不住笑的斷斷續續的,“你知道這鎖...多難開嗎?”
林野都要笑斷氣了,他可萬萬沒想到張鷟同學貫徹他那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精神會跑去撬鎖偷自行車:“你給人錢沒有?”他突然正色起來,眼睛裏還有點生理性的眼淚。張鷟愣了,半天才說一句:“我給留了電話算嗎...”
“哈哈哈哈哈哈!”林野徹底笑開了,路燈照着他的臉和眼睛,沒忍住的眼淚淌下來顯得有些滑稽,張鷟也沒忍住。
要說林野這個人吧,平常也是挺素淡的一個人,他就站在那兒就像根竹子一樣,但是一旦動起來,或者是帶着點,嗯...狠勁兒的時候,就會有一種非常嚣張的漂亮感。張鷟回憶了一下剛剛林野的神态,覺得真的是個很有趣的朋友。
林野拍拍褲子站起來沖張鷟伸手:“起來吧張司機,我們去找個藥店,然後一起去吃關東煮?”
“你哪兒受傷了?”張鷟握着他的手借勢起來,神情一緊,站起來後繞着林野看了兩圈。
“其實也沒啥大事兒,就是累了懶得動。”林野坐在粉色的自行車後座上,期待地等着張鷟帶他飛。張鷟只好做踏實肯幹的馬車夫,把二人拉到一個24小時營業的藥店。林野跟林一躍他們來了這麽多次也摸了個門清,旁邊正巧就是一家便利店,他們點了兩大碗坐在窗邊捧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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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鷟還是滿滿當當的魔芋絲,林野的碗裏五花八門什麽都有,還有幾個張鷟沒見過的新品,他看林野慢悠悠的吃,有種白黃相間的丸子他一直盯着,卻始終沒見林野吃,也不好問什麽味兒。結果吃到最後林野碗裏還剩下一個,張鷟問道:“你不喜歡吃這個嗎?什麽味兒啊?”林野笑道:“我媽跟我說,好吃的要留到最後,可是我飽了。”
“那最後吃不到最好的豈不是很可惜?”張鷟問。
“嗯...”林野想起媽媽很久以前說過的話,已經随着年歲增長有些模糊了,“我媽還說過一句話,但是我不太記得了,你要嗎?見你好像很饞這個,黃金蟹粉包,好吃的。”
張鷟也沒矯情,用小簽子紮到自己碗裏,品了品扭頭沖林野笑道:“很好吃!”他又絮叨些什麽蟹粉包要成為新寵了之類的話,可林野一句都沒聽進去。便利店裏的燈光很暗,少數的亮斑潑在張鷟的鼻梁和顴骨上,陰影讓他看上去立體又深邃,那雙漂亮的眼睛被美味的白霧熏得朦胧,像隔着毛玻璃的燈盞,溫柔又靜默。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了,媽媽說過的,好吃的要留到最後,或是留給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