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張鷟拍了好幾張小燈串的照片給賀宵發了過去,賀宵顯得挺開心的,問了好幾句這是哪兒,得知是山莊裏後扁扁嘴又沒下文了,她已經回家了。季逢的酒也醒了,就是有些尴尬,臉上都紅了,一連推了幾次陸灼想扶他的手。
四個人回到別墅後都覺得直接分頭回房休息有些氣氛怪怪的,陸灼就提議看鬼片,還點了一大堆好吃的,等着再戰一輪。林野卻有些恹恹的,不為別的,他對鬼片有些抵觸,也不是怕鬼,就是怕裏面一驚一乍的情節和慎死人的BGM,可是看剩下三個人都興致高漲的樣子,他還是咽下了那句話。
張鷟看着身邊的林野,恐怖片的光效打在他臉上顯得更慘白了,看到什麽吓人的鏡頭的時候身體會小幅度地抖一下,把抱枕抓得更緊,嘴唇抿成一條線。他覺得有些好玩兒,偷偷戳了一下林野,卻被對方整個抓住了手,勁兒有些大,還有些顫。
“這麽怕啊?”他輕聲問。
“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林野都快吓死了,這回意識到自己還抓着人家手,還這麽大力氣,趕緊撒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季老師我怕!”陸灼這一嗓子把本來都不覺着有什麽的張鷟吓到了,看發小可勁兒往季逢身上湊,恨不得挂上去,張鷟覺得辣眼睛,結果一垂首就看到林野暗戳戳的想拽他的衣角,被發現了就又縮回去了。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笑了,反應過來後就連抱枕帶人整個卷進臂彎,跟之前和賀宵一起看電影似的。
張鷟覺得沒什麽,可林野現在覺得最恐怖的就是自己的心跳聲了,咚咚咚咚地,一開始只是微弱如脈搏聲,後來就像隕石撞擊地球的驚心動魄,但過了幾秒好像又聽不到了,整個人在一個真空的狀态,只能感受到體溫越來越高,快爆炸似的滾燙。
林野就僵在那,再看電視裏那滿頭是血的黏糊糊的頭發精,都沒有任何反應了。他CPU加載過熱,直接當機了。
旁邊的陸灼見狀也不鬧騰了,直接了當地手一抓把季逢整條手臂擡起來,把自己別扭地塞進老師的懷裏,身體力行地表現了什麽叫“害怕”。季逢從來沒見過這麽理直氣壯的鴕鳥,但也不好意思甩開,畢竟現在房間裏除了鬼吼鬼叫,他們的呼吸都幾乎靜不可聞。
這氛圍怎麽有點詭異呢。
好不容易熬過後半截電影,昏昏欲睡的幾個人收拾收拾想休息了,結果張鷟拍了拍他林野才如夢初醒般地從人懷裏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房間。陸灼抱着被子吵着嚷着要和季逢一起睡,被人民教師堅定地溫言拒絕在了門外,反觀林野,什麽反應都沒有,這更令張鷟好奇了。于是他也敲了敲林野的門,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句佯裝鎮定的“誰啊”。
“是我,張鷟,”他覺得好笑,“你怎麽樣了?要不要我陪你睡?”
門後面的林野好不容易緩過來的CPU又差點崩潰,他打開門,嚴肅認真地想要拒絕,卻被張鷟迎頭塞過來一個長條抱枕:“你抱着這個吧,可能會好受點,我小時候也怕。”
林野想了想他家裏那個張着血盆小口的鯊魚抱枕,覺得還是眼前這種大圓枕作為他脫敏治療第一步的标志要親切一些。
林野本來以為這事兒就這麽了了,誰知道幾天下來,這幫人除了白天撒了歡地玩這玩那,晚上還要繼續折磨彼此的精神,好吧在現在看來就是單方面折磨他的精神,下巴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尖了一點。張鷟以為林野是不太好拒絕,剛想替他開口,結果第二天晚上林野同學出息了不少,不在人懷裏僵的不敢動了,只是抓着他的衣角,靠得很近很近恨不得貼在一塊兒。
每天都有一些小進步,比如第三天不拽衣角了,坐的也遠了一點,第四天索性抱枕都不遮眼睛了,第五天更是看着血淋淋的兇案現場還問他們吃薯條蘸不蘸番茄醬,盡管那女主角的尖叫都能掀屋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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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鷟等人很是欣慰,果然孺子可教,但總覺得少了些樂趣。
他們離開山莊的那一天已經離大年三十不遠了,還剩一個星期。林野正好要回家拿點東西,張鷟順路送了他一程,一行人就往市區開。
賀宵正好過來,他們約好了今天要去拍照。張鷟還算是有點天賦的,自從上次幫賀宵拍了幾張照之後,小女友就說要培養他當攝影師,給自己拍各種各樣的照片,拉着人急匆匆地買單反去了,這不剛回來又風風火火地跑到別的網紅店去。
不得不說張鷟沒辜負賀宵的期望,第一次拿相機還是有些像樣的照片的,兩個人回家導照片的時候,賀宵就想把之前的照片導出來一起發。張鷟也很爽快地把手機給她了,小姑娘劃啊劃啊,看到了張鷟這幾天在山莊玩的日常,還嘟囔着要趁沒裝修好之前去拍燈串的,結果手指陡然就僵住了。
她那天穿的是紅裙子,N連拍占滿了張鷟的屏幕,而山莊的照片則是綠色居多,就在中間有個極為顯眼的分界線,是一張暖黃色的照片。照片裏的人有一張清隽又鋒利的側臉,被蒸騰的白霧熏得眉眼柔和,恰到好處的燈光灑在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像倒了半瓶香槟,溫柔又醉人。
可以說是一看就移不開目光了。
張鷟絲毫沒有感覺到身旁人的情緒,還在浏覽一些修圖的教程:“手機拍的照片會不會清晰度不夠,拼在一起會好看嗎?”
賀宵深呼吸了幾次。
老實說張鷟本身是個很不錯的對象,陪吃陪喝陪逛,節假日也會安排一些小約會小浪漫什麽的,兩個人相處下來的這些時日賀宵也沒和人紅過眼,溫溫吞吞的也過得去。
她以為這就是張鷟的全部了,張鷟就是這樣子的性格,不溫不火地當他的十佳男友,完美的像個假人。
現在終于撕破了僞裝。
那些無趣的古板的老派的東西就好像是個公式,怕是他對誰都這樣,來一個就套一個,可現在看來他也不是沒有“不定量”的。
這張照片看起來那麽鮮亮,情緒滿的都快溢出來了。
就像林野那個雨天裏的眼神,潑的全世界都是。
她又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生氣。
“張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