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張鷟是被冷醒的。
天光大亮,身旁的床已經空了一塊,觸手可及的溫度已經冷了。他皺了皺眉,好久沒有體會到冷醒是什麽滋味了。林野放了一件毛絨外套在被子上,他把衣服披在身上就出了房門,正好對上了陳玉山那雙錯愕的眼睛。
林野也愣了,陳玉山看到了耷拉着腦袋半夢不醒的張鷟,沖小孩兒挑了一下眉:“可以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可惜前浪沒死沙灘上,林野根本不敢浪。
“進展可以,出息了” 陳玉山叼着煙羨慕道。
林野哭笑不得:“你想什麽呢?他那是沒地兒去了來我這兒蹭口年夜飯。”
陳玉山聳了聳肩:“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他沒讓林野繼續反駁,頓道,“那看這樣子你也不用我陪了,有什麽事告訴我一聲,那天空出時間給我就行。”陳玉山擺了擺手,套上有些泥土的邋遢靴子就出了門,不一會兒就傳來了機車的轟鳴聲。
林野生怕張鷟聽了那些琢磨出什麽來,趕緊招手:“我剛熱了點牛奶,你要喝嗎?家裏沒什麽菜了,下面條可以嗎?”他看着冰箱裏的菜量,明明可以從初一吃到初七,只不過在糾結今天是小炒肉面還是糖醋裏脊面罷了。
張鷟到是乖乖地洗漱出來捧着牛奶喝,面條好像吃幾頓都不覺得膩,看着林野拿着漏勺的手在陽光下曬得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配上他被熱牛奶熨帖得咕嚕咕嚕叫的肚子,覺得會做菜的人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玉山哥怎麽來了?”張鷟盯着那個溫泉蛋咽口水,“他不用陪家裏人嗎?”
“本來是趕回來陪我的。看見你在這他就回去睡覺了。”林野笑道,又給每人煎了條火腿腸,“之前我哥聯系了一些兼職的地方,一直都沒下文,現在好不容易有個酒吧駐唱的工作回複了,過了十五就去試試,他是來給我門票的,那天是一個樂隊的場,我哥給人熱場子,算是首秀了吧。”
“你們感情真好。”張鷟聽到那句“趕回來陪我”的時候挑了一下眉,話出口後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抿了抿嘴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林野卻沒發覺,把面條碗端到桌上開吃:“他的确和我哥關系好,”不知道為何張鷟聽出了點暧昧的味道,“那天你要來嗎?你也可以再叫點朋友,玉山給了我四五張票呢。我哥唱歌還行,我們家裏的基因好。”林野點了點電視牆上的照片,“我外婆以前可是文工團的。”
“好,我一定去。”張鷟拿出手機給陸灼發了個信息,順帶問候了一下他家季老師,林野卻覺得他在聯系賀宵,總有那麽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咧了咧嘴,只當是湯太燙了。
果然消息發出去沒到五分鐘,哪兒好玩去哪兒從不缺席的陸少爺一個電話就call了過來:“卧槽!竟然是‘浪子岸’,你怎麽來的票啊?!”
“他們的票很難買嗎?”張鷟盯着手裏這幾張票面露不解,“林野的哥哥給他們做熱場的,林野就給了我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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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啊!”陸灼在那邊很是興奮,“再給我留一張,務必給我留一張,我請你們吃火鍋!季逢喜歡!我這就去叫他!”
張鷟怎麽也沒想到人在家中坐,糧從天上來。他無語地撇撇嘴,手指噠噠噠地敲着桌面:“我就說你怎麽突然有了音樂素養了呢,原來是為了套路,這個人你到最後還沒追到手我就鄙視你。”
“哈哈,你個死單身狗,先操心你自己吧!”陸灼槽完就溜,根本就不給張鷟發火的機會。
估計是那聲“單身狗”在這個新年的早晨裏顯得太大聲了,林野努力從海碗裏擡起頭,丢給張鷟一個探究的眼神。
“呃...我跟賀宵分手了...就前天的事。”張鷟摸了摸鼻子,生怕林野問原因。本來和陸灼讨論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可是在這個好歹算是事件主角之一的人面前,張鷟還是無法開口解釋是因為他的一張照片,現在他終于能理解當時電話那頭陸灼的尴尬是怎麽來的了。
“這、這樣啊...”林野咽下嘴裏的面條,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那你需不需要...出去散散心?”
其實張鷟一點都不難過,甚至還有點解脫。他陸陸續續也交往了這麽些女孩子,什麽類型都有,期間也對人家體貼有禮,被甩了也樂得接受。他也沒有什麽真情實感,只是人都是需要陪伴的,有兄弟朋友不夠,也要有溫香軟玉,就算什麽都不做,擺在那看看也是賞心悅目的,也不知道受哪個狐朋狗友潛移默化的影響。
那些女孩,事後張鷟自己分析,也只能算是玩得近的女性朋友罷了。連牽手相擁的欲望都沒有,怎麽能算是戀人呢。
張鷟也覺得這種态度不對,糟踐了人姑娘的感情。每每都想着下一個一定要對人好,下一個下一個,卻總是入不了戲。渾渾噩噩地也就順帶又辜負了幾個。
認識了林野之後,對于這個人所帶了的新鮮事物的好奇與探究,還有和他相處的舒适感,早就填滿了張鷟內心那點對“柔軟”的需求。
林野權當張鷟默認了,翻箱倒櫃地找出幾件厚衣服給他穿,兩個人磨磨蹭蹭地出了門。
張鷟也不知道大過年這冷冷清清的街有什麽好逛的,但是林野帶着他穿街走巷來到了一個小公園,裏面有幾座孤零零的冰雕,底下還幾個小的,有些醜,雕的都是些小兔子小企鵝什麽的,但是站在那就顯得有點委屈。
林野邊往外掏煙花邊說:“這本來晚上來才好玩,但是晚上人多,也看不太清,我就白天帶你來。”他點燃幾支煙花,細細的一小蔟,插到小冰雕镂空的肚子下的雪地上。溫暖的淺黃色在裏面綻放開來,整個小兔子顯得融融的帶了點暖意。
他們就這樣你一根我一根把小冰雕都加了“濾鏡”欣賞了一遍,林野拍了拍手:“其實晚上的彩燈是好看的,就是嵌進去那些,但沒有煙花那種一閃一閃的好看。”
張鷟有些啞然,他看過很多比這壯觀美麗的冰雕,彩燈跟不要錢似的亮一晚上。但從沒在白天偷偷摸摸地鑽進來,看這塞了煙花棒的醜醜的簡陋的小兔子冰雕,肚子裏就拳頭那麽大的光團,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閃了不到十幾秒就滅了的“景致”。
但是他莫名的就覺得很好看。
張鷟偏過頭不解地看着林野空空如也的手,林野笑道:“沒啦,你喜歡的話我們今晚再去買。”他掏出耳機分了一邊過來,又搶走了張鷟一邊手套,“回家嗎?冷死我了,中午吃什麽呢?冰箱上層還是冰箱下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