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早就驚喜過了
群裏玩了一圈兒甄嬛梗,最終消停下來。龍在田呆呆看着車窗外向後飛馳而去的蔥蔥樹影,心裏一下子空空蕩蕩。
這就算是塵埃落定了吧,不知所起的感情無疾而終,兩人達成共識,做回好朋友。明明什麽都沒失去,還多了一個共過“患難”的小夥伴,卻這麽失落,這麽不甘心,這麽翻腸絞肚地難受。龍在田事後諸葛亮地想,愛就是愛嘛,是同性還是異性,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和自己的感情不對等。
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為什麽明明說了喜歡,在一起的時候明明那麽親密,到頭來卻不願再進一步?淼淼這樣,他也這樣!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是我不配嗎?為什麽都不肯好好愛我……
龍在田胸中憋悶難耐,有種鼻酸的感覺,卻哭不出來。才離開三個小時,就已經開始瘋狂想念。他摸出手機,對話框開了又關,猶豫了好久,終于想出一個十分正當的理由,給李靜淵發了條語音:“淵兒,你吃了嗎?我才想起來,冰箱裏還有一份燴飯,你用微波爐打一下。”
“剛吃了。第二頓果然不好吃,裏面的豌豆咬不動。”李靜淵輕飄飄的聲音順着聽筒鑽進龍在田心裏,他立刻感覺無比舒服敞亮。
就這樣,龍在田像個生活方式管理app一樣,每天定時定點地問李靜淵“吃了嗎?”“要睡了嗎?”“醒了嗎?”有時候李靜淵沒及時回複,他等得心焦,就在6人群裏吆喝一聲,哥幾個劈裏啪啦一陣廢話,總能把李靜淵炸出來。
就這樣挨過了七天單人隔離,被放出來的當晚,哥幾個在學校門口鼓掌吹哨熱烈歡迎他,拉着他去夜市整頓小燒烤,給他接風。
一個多月沒見面了,他們幾個又喝又鬧,扯着嗓子聊天,引得路過的群衆紛紛側目。到了夜裏十一點整,龍在田像內置了鬧鐘似的,突然放下酒瓶子,大聲叫大家安靜,然後掏出手機,對着聽筒溫溫柔柔來了句:“淵兒啊,要睡了?別帶着耳機睡着了啊,耳朵可吃不消。”
旁邊幾位老哥齊齊一哆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李靜淵低低“嗯”了一聲,說了句“拜拜臭寶”。龍在田這才心滿意足地把手機放進褲兜。
空氣突然安靜,片刻後,強子說:“龍哥,咱就淺問一句,回不回答随你啊。你跟淵兒,到底咋回事兒啊?我怎麽看着,這感覺好像……不太對勁呢?”
龍在田滿腹心事被問了個正着,哪還有心思編瞎話,頓時就頹了,雙手捂着額頭遮住眼睛,搖頭嘆氣。
這就等于默認了。哥幾個心下洞明。
“行,啥也別說了,懂了。”強子又開了一瓶遞給他。
大錘一拍桌子:“咋的?你沒看上他,還是他沒看上你啊?你倆到底誰瞎?這還有啥挑的,你倆站一塊兒,跟女娲捏出來的一對兒小人兒似的。淼姐要是知道了,還不得嗑吐血呀!”
龍在田忽然反應過來:“欸我說,你們才不對勁吧!哥突然就彎了啊!你們就這反應?不驚喜嗎?不意外嗎?”
Advertisement
久兒“害”了一聲,跟大錘和強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呵呵,哥幾個早就驚喜過了,意外過了。”
“嗯?”龍在田對着瓶子灌了一口啤酒。
“你還記得你最開始帶淵兒跟我們開視頻那回嗎?”久兒笑得一臉詭異:“你忘挂斷了,說完了你沒退出去。”
大錘和強子紛紛點頭壞笑,龍在田正在努力回憶當時發生了什麽,久兒又說:“你記得那會兒淵兒跟你說什麽了嗎?”
另外兩人故意誇張地做出一臉膈應的表情。
“淵兒說你倆親過了。”久兒瞪眼看着他點點頭:“完了你還說,‘淵兒啊,你笑起來可真好看!’”
龍在田咧着嘴,尴尬地閉上了眼。
強子接過話來:“那語氣,那調調,矮油……何止是親過了,我當時就覺得,do過了!”
聊天機器龍在田又一次宕機了。
“超市那回也是。你自己都沒發現吧,都把人摟懷裏了,以為哥幾個看不出來?你沒拿手機那只手,擱哪兒呢?你回憶回憶。”大錘用食指敲着桌沿,批評他:“害擱那兒裝哥們兒呢,他脖子底下那兩個紅印兒是狗啃的啊?”
龍在田放下酒瓶子,胳膊肘支在小桌上捂着臉,實在不知道說啥。
久兒替大夥兒問了出來:“所以現在是啥情況?你啥意思啊?他啥意思啊?咱到底該叫他哥,還是……嫂子啊?”
“你這話問的……我哪知道……”龍在田一點兒底氣都沒有:“我都表白了,讓他跟着我,他說……”
“我靠!”黑炮在屏幕裏大叫一聲:“你玩真的啊龍哥?!”
“你別嚷嚷,聽龍哥說!”大錘白了屏幕一眼,又沖着龍在田:“他咋說?”
龍在田想起來還是揪心,嘆了口氣:“說我異想天開,覺得我是精蟲上腦,說都會過去的。反正就……沒當回事吧,那個意思。”
屏幕內外幾個人都沉默了,好半天,黑炮先開了口:“其實吧,我尋思淵兒說得……可能也沒錯。這事兒沒你想得那麽嚴重,你懂我意思吧。”
龍在田點了點頭。他當然懂,他這幾天光琢磨這事兒了。黑炮的意思是,李靜淵就把他當炮友了,喜歡是喜歡,但也沒有喜歡到要“跟着他”的地步。他這麽鄭重其事地表白,反而為難人家了。
另外三個人也秒懂,開始想着法兒開導龍在田。
強子說:“你倆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擱一個屋裏頭關了大半個月,那不得憋瘋了啊?你別說他是彎的了,就是倆直男,指不定也得搞上。男人嘛,雞巴上長了個人。我估計你倆活兒都挺好,do嗨了一上頭,就以為是愛呢。從那個環境裏出來,冷靜幾天就清醒了。”
“而且他還是個……他看不見。長得吧,又楚楚可憐的……”久兒分析道:“你這人又有點兒那種……反正挺爺們兒的,我估計你是看他可憐,心疼他了。這是同情不是愛情。”
龍在田聽到這兒,又點了點頭。的确,他确實覺得淵兒好可憐,就想護着他,照顧他。
大錘卻不十分篤定:“不好說。感情這事兒,挺複雜的,你倆到底咋想的,我估計你們自己都沒鬧明白呢。不過先冷靜一段兒時間也好。該是你的,怎麽都是你的,又不急着這一天兩天的。先當朋友處處呗,反正都入夥了。”
另外兩人紛紛點頭,龍在田拍拍大錘肩膀:“行,聽你的。我不瞎琢磨了。”
四個人在燒烤攤上喝到大半夜,黑炮也在屏幕裏一罐接一罐地陪着,直到哥幾個都五迷三道,舌頭都大了,才準備散夥兒。
早過了龍在田宿舍的關門時間,他只能去久兒家借宿,結果強子和大錘也吆喝着一起去。久兒家是開家庭旅館的,房子有的是,離夜市也不遠。他們四個勾肩搭背,搖搖晃晃地就過去了。
龍在田喝得迷迷糊糊,心裏的難受放大了好幾倍,進了屋看到床,撲到枕頭上就“嗚嗚”哭上了。哥幾個都給整不會了,不知道怎麽勸,只好圍着坐了一圈呆看着。龍在田哭夠了,噌地爬起來,抹了一把臉說:“我想通了。我倆不合适。我得給他找個合适的!”
他掏出手機,一邊劃拉,一邊吆喝:“哥幾個,下個藍色app。給淵兒找對象!”
另外三個人互相看看,誰都不知道這是幾個意思。龍在田吩咐道:“都注冊個賬號,定位在Y市。這上面好多人就是想約炮,不用管這些,挑那種看起來是正經人、願意認真處對象的,聊!我就不信了,同性戀裏頭就沒有好人家教出來的正常人?就沒有那種勤勞、勇敢、善良、專一、還有責任心的,純爺們兒?”
三個人總算明白他想要幹啥,也都喝暈了,沒覺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真就開始下載app,注冊賬號。龍在田把他跟淵兒一起視頻時的一張截圖裁剪掉自己,只剩笑得很甜的李靜淵,分別發給哥幾個,并囑咐“聊到靠譜的人、情況都說清楚了,才能發照片”。
“資料咋填?”久兒問。
“就填真實的。介紹就寫‘給兄弟找對象,不約,勿擾’。”龍在田好像突然醒了似的,指揮若定。
幾個人低頭忙活了一陣兒,久兒突然叫了一聲:“我操!這他媽……”
龍在田伸脖兒過去一看:“昂,別理他,有的同性戀就這樣。”
強子也“嗷”的一聲:“這都什麽人吶!我資料寫了我是直男,他還問我約不約!”
“有的人就以掰彎直男為己任,”龍在田頭也不擡:“你寫了也沒人當真。”
大錘走到落地穿衣鏡前舉起手機自拍:“這人給我發了腹肌!問我想不想舔?!我他媽……老子自己也有啊!舔你奶奶個腿兒呀舔!”
久兒一臉被膈應到了的表情:“靠譜嗎龍哥?我怎麽感覺進了雞窩似的!都是上來就問約不約,看看雞兒,我說不約,還罵我裝,說我陽痿早洩!你确定這是找對象的app?”
龍在田深深嘆息:“要是那麽容易,還用得着哥幾個?找,大海撈針也得找。Y市就那麽多gay,都過一遍,實在沒有靠譜的,範圍擴大到周邊N市、S市。咱淵兒除了看不見,條件絕對不差。”
“要跟別人說他看不見嗎?會不會……勸退?”久兒問。
龍在田嚴肅得要命:“說啊,你要找靠譜的人,就得真誠!看不見怎麽了,我覺得看不見沒啥不好……”
“嗯,長相可以放寬一點兒,反正淵兒看不見……”大錘嘟囔了一句。
“不行!”龍在田大聲否定他:“淵兒以後眼睛要是治好了呢?睜眼一看,我靠,哥幾個給我找的這是啥歪瓜裂棗!浪費感情!”
“又要靠譜,又要好看,還不能離太遠……行吧,大海撈針吧家人們!”強子也過去撩起T恤對鏡自拍了一張:“我發現有些同性戀說話還挺好聽,上趕着叫爸爸……”
龍在田怼他一拳:“讓你排除這些騷雞!排除懂不懂?你他媽怎麽還聊上了?!”
他又把這光榮的任務也交代給了黑炮,幾個人奮戰到淩晨好幾點,也沒遇到一個正經人,反倒被騙了好多張半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