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墜機
藍天時手裏捏緊了一個億強買來的小刀柄,朝着直升機的方向,邊跑邊感慨自己雖然剁手爆買,但是買到了熱手貨。
如果不是時間緊迫,他很想回頭看看那個庸醫此時是個什麽表情。
然而只是想想罷了,留給他的時間不足三分鐘了。
趁着劉強還在打電話,他沖到機身後面,娴熟地找到油箱,手裏的這個小刀柄可真是大小剛好,軟硬合适。
藍天時身子一低,借着被梅雨澆濕了的路面,像一條海豹一樣“呲溜”一滑,高大的身軀卻是行動靈敏,直接讓自己橫躺在了機身下面。
直升機本身機體小,飛行距離有限,為了讓橢圓形機體的結構空間最大化利用,主機油箱剛好設在機體重心。
藍天時在機體下面仔細聽了聽聲音,一手抓着起落架,另一只手很快找到了發動機下面滿灌的油箱。
機體油箱自然是堅固的很,別說一把小刀柄,正常情況下就是電鋸拿來了,也是以卵擊石不可能短時間靠外力破壞。但輸油管的接口處,只要熟悉位置,藍天時手裏的這把小刀柄就能發揮大作用了。
螺旋槳的旋轉聲已經越來越清晰。
藍天時心裏默默倒數,“5,4,3……”數到3的時候,熟悉的氣味兒有了,順着小刀柄黏下來的燃油也緩緩觸到了手心。
10秒鐘後,等機身離地了,藍天時又不慌不忙的再次像覓食而歸的海豹般從機身下滑了出來。
聽見直升機飛起,他嘴角一揚,滿意地沖着機身揮了揮手。
“你剛剛幹什麽了?把刀柄還我。”螺旋槳的高速旋轉聲裏,身後突然響起的說話聲倒是吓了藍天時一跳。
“都貼着小爺這麽近了,白醫生剛剛看見了?你的小刀很好用。就是髒了,我回頭賠你一把。”藍天時看了眼手裏的小刀柄真是間幫了個大忙的好東西,可是這會兒油乎乎髒兮兮的,這麽還回去太有失這小少爺的身份。
“哦,不是剛剛說一個億麽?不過,這把刀柄,你留着沒用,現在就還我。”跟過來的白醫生一臉标準追賬的表情,絲毫沒有可以緩和商量的餘地。
藍天時背過身去,看了看手裏這把這已經沾滿了油污的小刀柄竟然還被他掰彎了……他試着拿手擦了擦,可油漬根本擦不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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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沒法物歸原主吧。
藍天時轉過身,莞爾一笑。
“白醫生說來說去不就是為了這一個億麽。藍小爺不賒賬。轉給你就是。可是,總沒有錢也付了,刀也還的道理吧。”藍天時說着話,幹脆把小刀柄揣進了西褲兜裏。
微微低眼試探了下白葉舟的目光,端出了一副有理又有禮的纨绔少爺的态度來。
管自己叫藍小爺?!藍家的少爺可真是有一個算一個,真特麽不要臉。
白葉舟心裏不爽,不過,藍小爺他叫不出口,粗話他現在也說不出口。
他只好仰起頭來,剛好對上了藍小爺挑釁的雙眸:“做少爺的都這麽無恥麽?你弄彎了我的刀柄,又沾了一手汽油。你嘴裏的錢,我還沒看見。可這刀柄,我得拿回來。”說着,白葉舟往藍天時身前邁了一步。
看着眼前的白醫生,雖然臉上的酒色已經褪去大半,可依舊泛着紅暈的雙頰襯着怒氣,被罵做“無恥”的藍天時還真就配合起來了。
他雙手高高擡起,“白醫生,別生氣嘛。掰彎了一把刀,又不是掰彎了你的人。是要自己來拿?來呀,請吧。”說完把右腰往前送了送,意思告訴白醫生,在褲兜裏呢。
“無恥。”聽見又被唾罵了一句,他尋思着這白醫生這次該放棄了吧。
藍天時哪裏料到這口嫌體正直的白醫生還真的把手完完全全地伸進了自己的褲兜裏。
被罵了兩次,藍天時真想看看,這小小的一把刀柄到底哪來的這麽大誘惑,猛一揣兜,他按住了白葉舟的手腕。
握住的手腕雖然細瘦,可力度很大,若不是原來世界裏多年的軍旅生活,讓藍天時穩穩捏住要害,說不好還真能被他掙脫出去。
“摸哪兒呢,使這麽大勁兒?那白醫生說說這小刀柄到底什麽緣由,讓偉岸正直的白醫生都不惜到一個無恥小爺的褲子裏來取?”反正都被罵了無恥,藍天時此時真感謝這原來就不要臉的人設,幹脆讓他這種沒有演繹基礎的大兵也自然入了角色。
藍天時正玩味地低下頭時,不想卻迎上了白葉舟一雙赤紅的眼睛,“這麽想知道?行啊。這把刀柄,剛剛豁開了你們藍家,藍天立的胸膛。看臉比你這毛頭小子大幾歲,是你哥吧?”
藍天立,原主記憶裏這個相互追殺了一輩子的二哥,有沒什麽真情實感,藍天時實在更是裝不出半點驚訝。
倒是此時盯着這雙赤紅的眼睛,發現眼睛裏還有東西,要流出來了。藍天時心道,不妙,這是哪句話說過頭了?
正躊躇着,轟隆一聲巨響,身後整個江城好像突然來了場地震。
兜裏的手松開了,兩個人同時朝身後聲響傳來處望去。
“墜機了。”聲音沒有抑揚。
藍天時很好奇,這個白醫生,非但沒有驚訝,反而異常平靜的描述了聲響的原因。
“嗯,是墜機了。”藍天時也肯定的點點頭。
“你幹的吧?”白醫生倒是問的開門見山。
“嗯,飛機裏那人就是毒死我,又差點兒害死我的那個人。”藍天時并沒有把如果飛機起飛了,機場上的人就都沒命了這個事實說出來。他反而按照原主人設,特意玩世不恭地把自己說成了個惡毒狹隘的小反派。
“可是,你不是依然杵在這兒?”白葉舟對着藍天時咂咂嘴,沒有表示出絲毫同情。
但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沒繼續逼問。
的确剛剛在大廳裏,白葉舟就注意過一個黑影路過了藍天時的那扇半圓形門前。黑影子行動太蹊跷,憑着多年戰地醫生的嗅覺,白葉舟才一直跟着過來,直到看見他上了那架飛機。
“剛剛那個黑衣人的确一直跟着你,但你命大遇見我沒死成。你最好別是個法盲,惡意傷人是要伏法的,不管你有幾個億。”白葉舟聲音淡淡的,像是在給戰地的青年志願者們上一堂大課。
最後又高高在上地瞥了他一眼,“年輕人最好心胸寬廣些,別睚眦必報。”
“呃。”小少爺誇張的回應了一個白眼兒。他最受不了這種教人做事的假正經。
不過,藍天時倒是也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眼前的白醫生在電腦屋就注意過自己。
劉強是不見棺材不掉頭,為了親眼看見他藍小爺進棺材,寧肯挖一整片墳墓也不會放手的人渣。
果然藍天立手下好一條手段毒辣的狗。
這些話,藍天時只是自己回憶下,便打算把它爛到肚子裏了。
他還在沉思書中劇情,突然聽見大廳的廣播響了:“機場急救。”
“有人墜機了,求醫務人員救人。有醫生嗎?”候機廳裏的工作人員也是着慌了,廣播裏在喊,竟然有人開始拿着喇叭跑到機場外面大喊。
藍天時此時并不在意大廳裏的廣播找人。他看着眼前這個滿眼通紅的醫生,竟是想起來了書中關于這個男配的片段:好個白醫生竟是個爬在大哥床頭的軟飯男配。
藍天時不甘心,這才又一次仔細去端詳眼前這個人,因為這一雙水色的眸子跟一個人太像了:他曾經的隊長。
他等了一輩子的隊長已經離開人世很久了,他以為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了——直到,走進書裏的世界,看着眼前這個長着跟隊長幾乎同一張臉的人,藍天時喉結輕抖。
他不敢回憶書中的劇情了,就是這雙杏花滿園含情脈脈的雙眸帶着淚花,在他大哥床前劈開雙腿屢屢求歡……
廣播還在循環播放繼續找人:“有醫生嗎?”
“我……”還沒等白葉舟再多回應一個字,藍天時的右臂突然從他身後一覽,已經遮在了他的嘴邊。他簡直要被書中的劇情yue到遮住了雙眼。
“你叫白醫生。不是他們找的‘有醫生’。剛剛說我睚眦必報是麽?那你彪悍着親我那一份也得算上吧。”說完,藍天時右手輕巧的掰過來了白葉舟的下巴,一個措不及防,低頭貼上了他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唇。
本來就是帶着戲谑,剛剛蜻蜓點水般碰到了的薄唇。
沒來得及回味的藍天時,怎麽也沒想到,被眼前一個削瘦的醫生不輕不重一掌在胸前一拍,竟然不自覺猛地後退了一步。
等他從書中劇情的回憶中清醒過來,跟白醫生已經隔開了半步的距離。
穿書前的藍天時,在軍營的近距離搏擊,從來都是以速度迅猛而自诩。他還就真不信了,一個白衣醫生也能從他手裏逃脫。
于是,他幹脆一把按住了眼前這灰襯衫的肩膀,“白醫生,你沒聽見嗎?墜機的人就是要反複弄死藍小爺的人。”
“你們黑吃黑跟我沒關系。我只聽見喇叭裏在找醫生。而我,就是那個醫生。”白葉舟的聲音平靜如水,可讓藍天時聽着就分明是在跟他過不去。
“白醫生原來是個白蓮聖父呢。什麽下三濫的人都要救?”藍天時一咬牙,手下的力度又重了些。
白葉舟一聽,這小少爺果然惡毒,竟是個三觀都有些扭曲的無恥纨绔。
“算不上白蓮紅蓮,你那一個億還等着呢。你現在體力沒恢複,用蠻力沒有好處。松開!”白葉舟擡起頭,迎着藍天時咬牙切齒的目光,不但沒有回避,還帶着幾許輕蔑。
這一聲“松開”,像是帶着靈力,藍天時只覺得嘴裏一腥,又是一口熱血湧上來,一愣神手已經松開了。
眼前的白葉舟順勢轉身就要離去。
藍天時回過神兒來高聲追問:“白醫生不留個聯系方式,怎麽付款?”
“錢麽,送到西口河50號。收現。”灰色背影毫不留情的漸漸遠去,卻沒忘了留下收錢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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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一個億,紅紙據說1立方米,剛好一輛貨車可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