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攀岩

其實,藍天時的腳踝本來沒有碰到筋骨,磕在車窗上也只是表面刮傷。

雖然昨天擰傷了,走路艱難,休息一晚,早就沒大礙了。

他受不了劈開腿對着個男人正坐着的姿勢。

尤其還是個一雙杏眼朦胧跟他曾經的隊長八分相似的男人。

現在,腿上就一條庸醫的運動服褲子,軟料子,被他雙腿劈開一撐起來,真就是顯山顯水身形盡顯。

趁着庸醫只顧着給他的右腿上藥,他把左腿攏了攏。又把兩只胳膊自然垂了下來,兩只手勉強擋在了兩腿中間。

白葉舟剛好擡頭,注意到了小少爺的動作。

他臉上的肌肉都一動不動,嚴肅的沒有一丁丁表情:“忘了,讓你憋了一宿了。你等會兒,我上完藥幫你處理。”

QAQ!

藍天時喉結一抖,強忍住了要出口的驚悚,他也是怕萬一自己誤會了,鬧出烏龍來。

于是,他壓低了聲音輕聲詢問:“白醫生要幫我處理什麽?”

“尿水。不然呢。”回答言簡意赅。

藍天時咽了口唾沫。

“不過這屋子裏沒有接尿壺。一會兒我出去找個礦泉水瓶來。”白醫生忙着處理腳踝的傷口,頭都沒擡。

“沒事兒,我不憋。”藍天時這次可真是怕了他了,就怕庸醫看不懂,他嘴上客氣的回絕着,還反複擺起了手。

白葉舟被他手上的動作幹擾地不輕,這才緩緩擡起頭,對上了藍小爺幾乎轉成了陀螺的黑瞳,他又嚴謹地補充了句:“我知道你想什麽。你不用怕。我會把礦泉水瓶的瓶頸減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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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聊下去了!

這誰能跟他聊下去?!

藍天時一聽,猛然側過身,把雙膝合上了。

“我左腿上沒傷,你別碰了。”

白葉舟好像沒聽見,這次根本沒理他,依然抱着他刮傷的腳踝,認真塗起了藥。

好在處理起來只是眨眼功夫。

看見白醫生直起腰的同時,做了個深呼吸。

藍天時瞬間想起了昨天處理他的腰傷時,從換褲子上藥,到換繃帶,庸醫那雙手在他的腰間來來回回,讓他即使現在閉上眼睛都是那雙十指修長的手。

這些忍就忍了,想想那個要被減掉瓶頸的礦泉水瓶子,藍天時一秒鐘都不想再等了。

白葉舟的雙手又落在藍小爺的腰間兩側。不等他把運動服褲子往下拽,藍天時猛然抓住了庸醫的手腕,不知是哪一方,雙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白醫生,要不我還是回去吧。現在腰上的傷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早點兒回去一趟,也好把你這邊的天價醫療費付上。”

“換個藥就是幾分鐘的事兒,藍小爺日理萬機也不差這點兒時間吧。”白葉舟一愣神,沒反應過來藍天時怎麽突然阻攔他換藥了。

“其實呢,不是時間的事兒。昨天白醫生也說了,我這些都是皮毛傷,沒傷及要害。一是你這裏坐地起價,二是……”藍天時轉着眼珠子在想托辭。

總不能告訴他,現在清醒了,他總能想起另一個人,他看不得那雙纖細靈巧的手在他的腰間轉來轉去,他、他怕把持不住。

“二什麽?”白葉舟沒理他,雙手伸過來就要拉開藍天時腰上的繃帶。

“二是,我這沒一會兒就能到家了。我們那兒的小護士,都是各個精挑細選的,有模有樣。換藥麽,就得術業有專攻,對吧。”藍天時輕輕一笑語音一落,果然這第二條好用了。

白葉舟手一松,“沒想到藍家小少爺還有這種癖好,那我也不強留你在我這小破屋了。什麽時候走?”

藍天時:翻臉不認人,撒手就趕人。庸醫都是這樣的嗎。

“行,等小爺聯系下家裏就好。”嘴上這麽說着,藍天時除了老媽,想想天和哥那張詫異他怎麽沒死的臉,他還真沒想好要聯系誰。

“不過,來的時候,飙車太猛,還沒看看西口河的風光……”藍天時磨磨蹭蹭的扯東扯西的剛開了個頭。

“這裏沒什麽風景能入得了藍家少爺的眼。再說了,過不了多久,都是你們家的後花園了,那時候再慢慢看不是更随性麽。”這就被庸醫給封了口。

關于投資西口河村這件事,藍天時是打算回去查查再說的。畢竟整個未來養老基地的事兒,其實也只是聽到了雲姨的一番話而已。

這會兒,突然被一個庸醫也平白無故的嗆一口,本來不是什麽爽心的事兒。

但藍天時竟是中了邪一樣,看見白葉舟瞪起那對似怒非怒的杏花眼,針鋒相對的跟他杠着,竟然也會一時心軟口軟了。

“行。那小爺就不打擾了。既然是未來我藍江集團的地,那小爺這會兒正好去踩踩點随性轉轉了。”

藍天時跳下床,直接又披上了運動服。

如果把這身衣服穿走,估計他那身濕透了的西服一定已經進了垃圾桶。

既然白醫生明确告訴他,別人穿過的衣服他都會扔了,那就正好省了換衣服了。

藍天時想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自如些,伸胳膊穿衣服拉拉鏈的動作都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拉。

可是,剛剛從床上跳下來那一下,藍天時就感覺到了腰間一陣,傷口并沒有愈合。

何必跳那麽一下,腸子都悔青了。

他一心趕着出去,盡量讓動作流暢。

實在不想再被發現傷口裂了,反而成了自己打臉,等會兒再等着讓人家給包紮一次。

費用不說,藍小爺的面子上也過不去。

出門前,藍天時還不忘了禮貌的謝過雲姨,又跟小豆子嘻嘻哈哈地逗了一陣子。

等最後把小肉球抱起來玩了幾次舉高高之後,藍天時痛徹思痛,傷口應該是開始流血了。

他必須趕緊離開。

來回一個嘻嘻哈哈,明明看見身後的白葉舟一臉嚴肅的盯着他的腰。藍天時還是高舉手臂來了個誇張的揮手拜拜,人就從這間平房裏溜出來了。

盡量保持好藍小爺背影的高大魁梧形象步伐勻稱穩健,藍天時一邊深呼吸,一邊在心裏默數到了一百。

再猛一回頭,看見小平房已經遠遠在自己身後,這才猛吸一口冷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忍不住蹲了下去。

真就是痛。

一個人走在早晨的鄉間路上,他還真是頭一次感受到了教課書裏的鳥語花香仙氣缭繞是個什麽樣的環境。

梅雨季的清晨,毛毛細雨灑落在發絲上,還真讓人舒潤涼爽。

左右看看,一個人沒有,比雲姨描述的還要人煙凄涼。

不過,這裏清新的空氣和喧鬧的江城裏完全不同。

藍天時捂着腰,本來也沒什麽人可叫,在這般如仙如畫的山水間走走,讓他突然不想立即打開手腕的通訊表了。

怪不得藍江家也會跟着黃家來搶占地盤。

如此的風水寶地,開發成養老基地的确是個絕妙商機。

本來打算早點兒回去付賬,向來務實的藍天時,此時突然竟有了分心游山涉水的玩心。

原來世界的藍天時,自從隊長走後,一輩子一個人,沒什麽牽挂,受傷挂彩都是日常,居無定所的日子也是随心随性。

可走在這蒙蒙細雨間,有種讓人想有個家的感覺。

家——閉上眼睛,竟然讓藍天時想到的是剛剛那間小平房。

他趕緊睜開眼睛,擡手搓了搓眼皮,搓掉了錯覺,繼續看路。

走過幾步,可謂轉條山路又一境的絕景。

正想着哼個小調,怎麽覺得耳邊有人在唱詩,而且好像是在唱漢詩。

聲音回蕩在山谷中,回升跌宕,讓人讀不懂今夕何夕。

穿書這個事實藍天時剛消化了一天,這又是個什麽狀況!?

他尋着聲音的來源快步跟了過去。

終于找到聲源了,就在頭頂上方不遠處。

他擡頭一看,一個身穿漢服的長發男子,站在山崖翹起的枯木上,“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漢服。

聽不懂說的什麽,但眼沒瞎,真是漢服。

他至少認得漢服。

如果不是最近流行這種托着長長的尾巴,飄飄灑灑的衣服,藍天時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

不好!

這人身子前傾,雙手托着裙擺,這是要跳崖?!

雖然這山岩并不高,藍天時擡起食指,比例法一估摸,也就是十幾米。

十幾米跳下來如果命大,雖不至死,可摔爛了也不好看啊。

藍天時尋思着這高度,和落下來的泥土的松軟度。跳下來致殘的話,八成是能實現的……

他仰着脖子要暈了。完全想不明白,這是什麽時代的什麽人,要在幹什麽。

“喂,兄弟,有話好好說啊,別想不開啊。別……”

頭頂的歌聲太宏亮,任憑藍天時扯着嗓子喊,長發漢服男人也沒有注意到他。

藍天時有些慌:難道他又穿越了?或許古人不懂現代漢語?

如果不是身上有傷,攀岩也不是不行。

藍天時往上看了看,估計他現在這一身傷,攀上去怎麽也得半分鐘。

“兄弟,你堅持一下。”管他能不能聽見,先喊了一嗓子。

藍天時又一想恐怕是聽見了沒聽懂。

他趕緊補充了一句:“施主,慎重!莫要輕生啊。”

可是,長發漢服男人依舊沒反應。

藍天時一咬牙,幹脆把運動服脫了下來,纏在腰上,讓腰間滲出來的血能暫時止住。

一下,兩下……

根本不該這麽費力的。

他咬緊了牙關,不敢完全拼雙手和胳膊的力氣,畢竟腰間的拉傷還是撕心裂肺的痛。

想想真倒下了,又得被那個庸醫撿回去勒索去一個億,那他剛到手的一筆財産還沒來得及霍霍就要轉手送進他人腰包。

藍天時雙腳踩在山崖峭壁上,開始标準的Z型上爬式攀岩。

20,21,22……他心裏默數,馬上就能夠得到那個枯木了。

“天不容我,我奈何留于人間!啊——”說唱詞終于到了高潮。後面聲調也跟着提了起來。

“兄弟,你再留人間3秒啊!”藍天時也不顧什麽傷口撕裂了,開始在峭壁上如長臂猿般跳躍。

擡頭一看,頭上有一顆枯木。

真的,就3秒就夠了。

藍天時又瞥了眼峭壁山崖上的枯木。這枯木也太枯了。

整個斷崖,沒有一草一木,偏偏這枯木就能直角橫在山崖半腰。

側看過去,這就是惟妙惟肖簡直人工CG。

等他雙手十指緩步攀岩,顧不上腰間拉裂的傷口。他簡直就是手腳并用在上面打滾,等翻身到了枯木邊上。

天啊,這是天王老子栽的枯木麽!?這樹,竟然沒有樹根。

就像在石縫裏插了跟棍子。

藍天時正焦慮于無處下手,已經能看到漢服男人的鞋面了。

還真是雙市面上已經看不到的黑色板鞋了,鞋面上還纏着裹腿繃帶。

既然自己能穿書,沒準兒這會兒又來了個古穿今呢。

擡頭一看,淡黃色的漢服男人飄飄灑灑站在枯木上玉樹臨風,簡直一派仙姿仙骨。

這人是怎麽站在這一根枯木上的……藍天時腦子裏建了一百種立體圖,就是想不明白,簡直匪夷所思。他的頭大了。

“山枯木兮,鬼哭魂兮,我欲追來。”

不,你先別來!

顧不上抓哪兒了,藍天時雙腳一蹬,渾身解數,如鯉魚龍門,真是躍起于陡崖,好不風光。單手抓住了枯木。

可下一個鏡頭,真就不風光了。

他一把摟住了男人的腰,往漢服身上一抱,嗖——兩個人一起飛下了山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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