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疤痕

他一把抓住了漢服的衣擺。

怎麽竟然沒掉下去。

牛頓要氣死了。

萬物必有引力,世上只是排除他倆?!

他竟然跟着一個漢服古人飛了起來。

而且,還平行着,飛的慢姿逍遙,好不自在。

作為一個對于飛機無限熱愛的男人,難道是死後夢見自己翺翔了??藍天時飛得腦子裏嗡嗡直發懵。

“藍小爺?”

“藍小爺!藍哥。”

這漢服古人,仿佛認識藍天時。

飛行中,只見鵝黃漢服剛剛還是張開雙臂,緩緩飛行,突然猛地抓緊了藍天時的雙肩。

“李導,快,停停!安全鎖拉不住了,張網。”

漢服男人撩起了齊腰的長發,眨了眨翻卷着的睫毛:“藍小爺,是我啊。你的黃小犬。”

這——上輩子小時候,還真是養過一條小黃犬。

難道還是上輩子的狗穿進來陪我了,人話說的不利索??

藍天時覺得腦子裏被又一鍋漿糊變成了520速幹膠,瞬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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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網鋪開,多叫幾組人來。”

漢服邊嚷嚷便飛翔,比直升機還牛批,這會兒竟然停在了空中。

藍天時:劇組?竟然是在拍戲。。。

“黃少,往下放麽?”

“網往上提。沒看見小爺這裏還有一個人麽。”

“……”

黃小犬。

想起來了。總算記憶裏有個像樣的人名了。

黃小犬,就是黃家的小少爺,他在海外時結交的狐朋狗友,黃浩。

比藍天時小一歲,又總跟着藍天時屁股轉,就給他起了這麽個小學生級別的外號:黃小犬。

“不用放,有我藍哥在,我們飛下去。”黃浩跟下面的人喊話。

藍天時:誰特麽跟你飛下去。

過了三秒鐘。

“你,這是在……拍戲?”看見山底下熙熙攘攘擠過來的劇組人員正拉開了一張能捕鯨的網,藍天時才緩緩開口。

“藍小爺,你說你回來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黃小犬一直氣氛高昂。

“總不至于現在說吧。”若不是此時懸在半空中,藍天時真想現在就松開手。

“喂,藍小爺,他們馬上就鋪好安全網了,咱們一起跳。”黃小犬熱情洋溢。

誰特麽跟你一起跳。

藍天時往下望了望,還真拉上了一張網,跟蹦床似的,估計現在下去肯定沒事兒了。

他跟抱着個炮竹一樣,一秒鐘都不想堅持,趕緊松開了手,推開了還試圖抓着他的黃小犬。

“藍小爺。你等下啊。我的繩索沒松開呢。喂,二組的,把繩子松了。放我下去。”

“好咧。黃小爺,我們數到三,放繩子。”

“喂,道具組,給小替身放繩子。”

拍什麽戲,這麽大排場。關鍵這麽大排場,也就一個小替身。

這都什麽邏輯。

“一,二——”

數的真慢,藍天時等不及了。

“三!”

只顧着盯着地面,随着三聲落下。

猛一擡頭,頭頂的天被遮住了。

剎那間,藍天時用盡全力把黃小犬一推,随着兩個人中間一黑——轟轟隆。

一塊巨大的石頭直接落地了。

砰,砰連着兩聲,藍天時和黃小犬分別落在了已經沒人撐着的網上。

“呦呦——”這次黃小犬的慘叫才能跟剛剛的唱詞接上。

藍天時雖然雙腳着地,但畢竟是十幾米的高空,緩沖不夠,剛剛還被他取笑的重力這次差點兒拍死他。

剛剛熙熙攘攘的人群已不知去向。

“過來。”等藍天時拉起了還在哭鼻子揉屁股的黃小犬,果然,另一個石頭砸下來了。

藍天時拽着漢服,邊跑邊問道,“你得罪人了?”很希望他的問題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藍小爺,你還不知道我,我怎麽會得罪人……”

“算了,別啰嗦了。”把氣喘籲籲的人一拉,藍天時瞬間明白了,這又是沖着他來的。

“藍小爺,血,血!”黃小犬嚷了起來。

藍天時回頭一看,果然漢服上沾了些血跡,黃小犬蹭了灰的鼻子下面的确在流血。

“就是鼻血。別嚷嚷,快走。”藍天時腳步沒停。

“不是我,藍小爺,是你!”

藍天時這才注意到,他藍色的運動褲子已經被染成藍紅交替的條形花紋了。

“西口河50號。拐角還有不遠。”藍天時深吸了口氣,忍着痛,繼續往前邁着步子。

“誰說不遠。還有一裏地呢。”藍天時剛轉個彎,猛一擡頭,那雙熟悉的杏花眼,帶着三分怒氣,七分認真狠狠地瞪着他。

“白醫生,你這是要出門吶?”看見白醫生換了一身清爽的白襯衫,藍天時忍着身上撕心離肺的痛,嘴角一抽,有一搭無一搭的擡了擡手。

“你是醫生?快救我藍哥。”黃小犬一聽是個醫生,這次可來勁兒了。

剛剛明明是被牽着袖子跑,這次還伸出手來,要過來扶藍天時的腰。

“噗——”剛好被黃小犬按在了傷口上。藍天時額頭滲出了汗珠子,還是悶哼一聲,強忍住了。

“醫生你愣着幹嘛,趕緊救人呀!”黃小犬纨绔子弟的嚣張氣焰全來了。

“他是你什麽人?傷的也不是你,你跟着急什麽?”白葉舟一把推開了還要去扶藍天時腰傷的黃小犬,單手按住了藍天時的肩。

“少廢話。藍小爺是我的發小,我們青梅竹馬……”

藍天時用胳膊肘一搗,沒讓旁邊的黃小犬繼續吠吠。

“咳咳,”藍天時一張嘴,嗓子一堵,一着急話都沒說出來。

“救人?不是不行,我的醫療費恐怕你們付不起吧。”白葉舟皺着眉,已經單手撩開了藍天時的運動服。

“開玩笑,……說吧,還沒見過我黃少付不起的費用。”

“行啊,救他,一個億!”

“開玩笑吧。”黃小犬嘴都張圓了。

藍天時站在旁邊剛一個眼神兒,黃小犬就笑眯眯的擡起頭,改了口。

“剛剛,那個我這個鼻血流出來了。奧,醫藥費麽,好商量。”

“沒得商量,一個億。不行就走。”白葉舟面不改色。他認得黃家的人。這個強買了西口河地契的黃家。

“行,那行吧。”黃小犬兩眼汪汪的看着藍天時,一咬牙答應下來了。

白葉舟這次一起轉過身,又把黃小犬打量了一番。

“看什麽看,不就一個億麽。快救我藍哥!”

纨绔小少爺又開始吆喝了。

白葉舟沒理他,只問藍天時,“還能走嗎?”

這句話上次就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過“能。”,但這次真的是痛。

而且知道這個白醫生力大無窮,藍天時淺淺一笑,浮出兩個酒窩,“白醫生,藍小爺這次真走不動了。”

後面的人往前一個箭步,“藍哥,來,我背你。”

“你這背,一身鵝黃綢緞漢服,看着就硌得慌。”

“嗨,咱倆從小一起混那會兒,浴池子裏都互相背着玩大的……”

藍天時扶額:誰跟你混了,那時候咱倆還幼兒園好不好。

白葉舟瞥了眼蹲下身等着背藍小爺的黃少,淡淡地警告他,“你這麽背,可以直接把他背到火葬場去了。”

“喂,你一個醫生怎麽這樣說話……”

藍天時的血滲得太猛,讓這場争執沒吵起來就結束了。

白葉舟的力度很大,為了不碰到藍天時的腰傷,他身子微微前曲,把整個人都托在了背上。

藍天時真不是特意的,但身高擺在那兒,趴在白醫生的背上,長短寬窄都是完全覆蓋上了。

為了不讓腦袋像趁機揩油一樣貼上白醫生的脖頸,他盡量把頭往白醫生的左肩膀邊上挪了挪。

被他這麽個龐然大物在身上一蹭,白葉舟領口的扣子松了。

初夏的江城,本來就少有人把扣子系到領口。

托着他半身前傾的白葉舟,此時襯衫和內衣前襟松垮,瞥一眼就能看見他的前胸。

白葉舟整個人都是幹練清瘦的身材,身上的肌肉也緊束矜持,沒有凸起的線條也沒有餘墜的贅肉。

就瞥了一眼。

藍天時發誓他真不是特意的,可是,就這不經意的一眼,藍天時就瞬間凝固了。

在白葉舟的左胸上,藍天時看見了一條似曾熟悉的疤痕。

那是取出彈殼之後,留在了隊長左胸小肌上的一條8厘米長的粉色疤痕。

在軍隊裏一起洗澡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敢直視隊長那條疤痕,他寧肯閉着眼睛找不見熱水閥,用冷水沖身,都不敢去看那條疤痕。他太熟悉了……

可是,白葉舟的左胸上,為什麽也會有一條疤痕。

剛好這時,白葉舟換了換只手,又直了直背,藍天時也只好順勢把頭挪到了右肩,他看不見白葉舟的左胸了。

此刻,他突然好想摸摸那條疤痕,即使閉上眼睛,他也能摸出來那是不是曾經隊長的疤痕……

六月初夏,梅雨之後整個空氣都是潮濕的。腰上不止血水模糊,藍天時覺得煩躁又難受。

“別亂動。”白葉舟似乎察覺到了。

藍天時咽了口唾沫,忍着疼痛,在白葉舟的背上把腰弓了起來。

他得強制自己去想點兒別的,哪怕去回憶那個黃小犬。

黃浩。真就是個跟原主一樣過着醉生夢死日子的小少爺。

只不過,黃家上面都是姐姐,從生下來,就沒人跟他争財産。

但是,這錢堆裏長大的黃少,也并非過得随心所欲。

畢竟,如果錢這東西,與生俱來,還是大把大把的源源不斷,就不會讓人覺得值得珍惜。

黃浩就是這麽一個家庭裏長大的小少爺。

小時候學了點護身拳腳,總是一心想當個武術演員。

可是資産龐大的黃家,怎麽也不可能讓唯一的小公子去娛樂圈裏抛頭露面。

年少懵懂,越是阻攔的便越是要越過欄杆。

黃浩最後還是在藍小爺的慫恿下,去做了個替身小演員。

藝名李逵,當初兩個人想到這名字,還覺得自己就是個舉世無雙能文能武的天才。

自然,是要瞞着家裏的。

黃浩,平日裏游手好閑,就是這替身當的還真是敬業。

怕家裏知道,他不能拿功勞報酬,還每次帶資進組,這麽下去,他成了演藝圈首當其沖的一號替身。

別說窮劇組,就是有錢的劇組,誰不想要個白搭的紅人進來,還能白給宣傳,百益無一害。

所以,黃浩,想瞞着家裏必須的有個人鼎力支持,而背後這個人,就是原主藍小爺。

可藍小爺一己之力那就是:啥也不是。

不過,他大哥手下可都是精兵虎将。人人拿來都能掌控一片天空。

于是,幫助黃小犬,這些小哥們義氣的事兒,用的并非是什麽得力心腹,無非藍家跟着藍天和藍天立的一些能辦事兒的人。

這段記憶一整理,藍天時頓時明白了。

原來大哥那些手下,在跟着這條黃小犬混的時候,混着混着就熟了。

既然家裏要殺他滅口,他跟黃小犬脆弱的小友誼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剛剛聽見了藍小爺的名字,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才臨時落下兩塊兒石頭。

現在想想兩塊石頭,都算少的了。

逃過一命,算藍天時又撿了個便宜。

這還真是躲不過去了。

憑本事跟逆境困難挑戰藍天時不怕,可跟劇本殺來玩命,處處都是無窮隐患。

畢竟,剛剛去那山腳下。藍天時可是沒跟任何人說過,臨時興起過去散散步而已。這都能撞上鬼門關。

被背了一路,轉眼又回到了西口河50號,白葉舟的家。

藍天時一分鐘都不想再等了,麻溜地從白醫生背上滑了下來。

聽見身後的黃小犬一直在嘀咕着一個億的事兒,白葉舟停在門口等兩個人商量,雙手插在胸前。

他沒動聲色,“如果覺得有什麽不合适,不用勉強,現在走人就是。”

白葉舟從回到江城就無數次內心發誓:再不救任何一個姓藍的。尤其又來了個讓全村厭惡的黃家少爺。一億兩億的,只不過想随便支走他們。

白葉舟根本沒聽見黃小犬嚷嚷些什麽。

但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藍小爺的腰傷。

過了片刻,“先進去吧。”

看了眼運動服褲子上血水滲了出來,臉上開始冒汗的藍小爺,白葉舟終于不忍,又一次讓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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