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鑰匙
藍天時剛剛一頭栽進被子裏。
就聽見花灑的水聲停了。咯吱一聲浴室的門被拉開了。前前後後都不容他緩個一分鐘。
腳步聲已經到了床邊。
藍天時幹脆把臉也埋進去,趴在床上裝睡起來。
“都睡了,手還狠勁攥着被子?我幫幫你?”後面的聲音近了,身上還騰着浴室的熱氣,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得到。
藍天時猛哆嗦了下,身子沒動,“又幫我什麽!?”
“幫你把褥子好好鋪一下,被褥都是新的,既然打開了,你怎麽單鋪了一條被子。”
藍天時:“……”哦。
他背後的汗毛剛剛豎了一排,這會兒被突然的冷汗又都放倒了。
下半身還僵着,他只是轉過了臉,趴在床上懶洋洋的答道,“不用了。我一會兒自己弄。”
“要不,我幫你……”
“不用!我就這麽将就下,回頭賠白醫生一條被子就好。”剛有了免疫,聽到“幫你”這兩個字,讓藍天時又炸毛了。
“不是,我是說,我幫你洗個澡吧。畢竟,我是醫生。你腰上的傷口當時沒有縫合,就算大好了,也沒完全愈合,有不能沾水的地方……”正說着話,白葉舟的手機響了。
他一個字也沒敢插嘴。雖然不想偷聽,但屋子太小,白葉舟也沒回避,還是聽見了這是個急救催他回去的電話。
藍天時長舒了口氣,剛剛一直緊咬着牙,這次牙床都麻了。
總算不用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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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趕着回去。你多喝水,一個人先別洗澡了。”話不能說長,挂掉了電話,手機也還是在不停的響。
“鑰匙!”白葉舟轉過身,随意套上了件衣服,把鑰匙往藍天時的床邊一扔,一轉眼人就出去了。
鑰匙!?
白葉舟的鑰匙,就這麽搪塞的被丢到了藍小爺的手裏。
藍天時捏着手裏的小鑰匙,翻了個身,重新在被子上躺正了,“這恐怕還是得還給庸醫吧。”微微一笑,自言自語起來。
從進屋之後,藍天時就聽見了,他的手機也在外套裏一直響了個不停。
“大哥?”藍天時這一次主動接了起來。
“還活着怎麽不接電話?”
“大哥難道不是希望我今晚喝死過去?”
“你以為我是大娘?”
沒有血緣的兄弟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電話上犟了起來。
“挂了!”藍天時剛要放下電話。
“天時,別,等等。我去接你。”
“你又跟蹤我?”藍天時不耐煩了。
“沒有。手機上看到了。大哥是擔心。你在哪兒?”
“我,我馬上走到黃小犬那兒了。喝多了,路上吐了。”藍天時沒有提白葉舟,說完這次立即挂斷了手機。
他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一個晚上被白葉舟整的酒也吐了,水也喝了,身子硬了又軟了……這會兒總算是酒醒了。
藍天時掃了眼滿地的紙盒箱子,實在邁不開腳。
他抱起被子嗅了嗅,又狠勁抖了抖,疊了起來。
把箱子裏的褥子拿出來,枕頭套上,理好鋪平。再看看,這才有了個床的形象。
算算時間,他那個大哥,就算腿瘸了,也不耽誤他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估計這會兒出門了。
他只好把地上的箱子挪到了窗邊,摞了起來,看上去暫時收拾了個能住人的小屋子的樣子了。
很是好奇,一個白衣大夫,上得了手術臺,得講究幹淨利落吧,怎麽家裏就能讓他湊付的如此狼狽。
藍天時又收拾了下浴室,幫白葉舟把脫下的衣服搓了幾把,洗掉了酒味,晾好了。才拿好自己的衣服,鎖好了門。
拔下來這把遲早要還給人家的小鑰匙,藍天時嘆了口氣把它攥在了手心裏才把手揣進了褲兜。
出了門,他原路跑過去往黃家趕。
看眼就快到黃家了。想跟黃小犬提前蹿個口供,但這沒用的黃小犬根本就不回他的短信。
聽着後面發動機的聲音,藍天時就知道這個時間一輛緩緩跟上了他的豪華古斯特,一定是他大哥來了。
“天時,上車。”
“身上吐的現在還是酒氣熏天,大哥不嫌我弄髒你的車?”藍天時回頭瞥了眼已經靠在路邊的白色車身,心已經涼了,但還是帶着最後的希望,盼着黃小犬能出來。
“天時,上車吧。黃浩今晚出事了。”聲音依舊是藍天和那個毫無波瀾的聲音!
藍天時這次有些震驚,車門開了,他一步跨了進去。
車開了。
“大哥,你剛剛說什麽,黃小犬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聽說拍攝現場出了事故,好像一條腿骨折了。”
哦。怪不得突然晚上聯系不上這個人了。
“大晚上的。他一個小替身。能出事故?”藍天時轉過頭,沒有表情的瞟了眼坐在旁邊的大哥。
“天時,這世上,害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要麽有好處,要麽有仇恨。黃浩的命還不值得大娘去冒風險。就是個意外事故而已。你想多了。”
這個藍天和是坐了輪椅之後就這麽冷冰冰的,還是以前就如此。藍小爺的稻草記憶時不值得信任,不過記得黃小犬也說過,藍天和就是這種假惺惺的說法方式。
藍天時懶得聽他繼續講大道理,“大哥,讓我下去。回國之後我就這麽一個朋友。我去看看他。”
“不告訴你了麽。黃浩出事故去醫院急救了。這會兒不在黃家。”藍天和伸過來一只手按在了藍天時的腿上,試圖要他留下。
隔着一層西褲,藍天時也能感覺到這手上的溫度——好像一縷冰霜,涼透了。
“開車。回家。”
古斯特雖然車身龐大,加起速來,也是瞬間的馬力。
藍天時毫不客氣也不隐晦地把大哥的手一推,“晚上喝了酒,身上還熱着。剛吐了,身上有味兒!”說完,自己往邊上挪了挪。
“江叔給你熬了醒酒湯。回去喝了好好休息下,明天跟你說酒廠的事兒。”
藍天時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一碗醒酒湯感動不了他,今晚不過是走了大運,又闖了個鬼門關。
如果今晚喝過去了,不知道這碗醒酒湯是不是得給他灑在墳頭上。
這眼睛一閉,加上本身也醉了,乏了,後來被江叔攙扶着睡到床上的事兒他已經不記得了。
等再醒過來,已是第二天中午。
還不等藍天時反應過來,江叔已經招呼過來幾個人幫藍天時洗漱幹淨,重新打點精神了。
“江叔,換上這身外套。今天還接着喝?”藍天時對着眼前挪過來的鏡子,已經表情麻木了。
“小少爺,昨天讓你受累了。今天一大早嚴一行就帶着老楊老唐兩個人去藍江總部了。”江叔對着鏡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呃?”
“不過,江叔提前跟你說句話。藍老大輕易不會誇人。他那個人好像一張嘴就沒好聽的。”江叔語重心長,嘆了口氣。
“江叔,你說,我聽着就是。”藍天時此時很善于察言觀色。他魁梧的身子硬是坐成一團,顯得乖巧又懂事。
“不管遇到什麽事兒,他都是你父親。藍小爺的脾氣全家都知道,一直跟個氣球似的了,一捅就爆。這次你回來,江叔發現你變了不少。凡事兒多磨磨也好。”
門外有了輪椅劃過的吱吱聲。“江叔,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等藍天時再問下去,江潔一揮手讓人收了鏡子。又變回了那張沒有喜怒的臉。
“天時,睡醒了?爸等着呢。”
“大哥,我這衣服都穿好了。這次又要送我去哪兒喝?”藍天時拍拍衣服站起身來。
等踱步到旁邊書房,對面白色浪花的牆面上映出了影像,藍天時明白了,又只是影像而已,哪兒都不用去。
“爸,天時來了。”
“怎麽,酒桌上混吃混喝的喝下來幾個小酒廠,就得意忘形了?”
“這是什麽意思?”藍天時被影像對面藍老爺子突然一句話嗆的差點兒炸毛。
他不是從酒桌上喝下來的,他是差點兒就沒能從鬼門關喝回來。上來就這麽一句,這也太特麽紮心紮肝了。
“什麽意思?你這是頂嘴麽?酒廠賣出去了,還能給你自己賺個零花錢。如今反而讓嚴一行那個多事兒的倒貼進來。你小子之後,弄的明白麽?”影像對面非但沒有為他喝彩的老爸,還是一臉嘲諷的老怪!
“你……”
“天時!”藍天和輪椅一轉擋在了藍天時前面,一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沒讓他說出話來。
“看見梅林,就想着梅酒。你跟看見稻苗就想着滿漢全席的纨绔有區別麽。藍江的人,還沒有空手套白狼,上來就讓我投資的。這一次,藍江不出一分錢,如果還能讓我喝上梅酒,酒廠才算你的。”
“會長。我知道了。回頭我跟天時說說。”藍天和突然什麽也不問就都攬了下來。
影像被從另一邊切斷了。
你知道什麽了!?藍天時瞬間炸了。
“他藍老大是江洋大盜麽?不出一分錢,還什麽都想要?藍小爺我才不幹。”
“天時、天時。打住,別說了。”藍天和坐在輪椅上,無論如何也夠不到藍小爺的嘴,光着急也遮不住這張嘴。
“小少爺,你先別急。你聽天和少爺說完。”江叔關上門,趕了過來。
“天時。嚴一行是我大學的學長。這個人決定要做的事兒,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做事兒的人,其實我們已經有了。酒廠又是現成的。人力物力財力上你已經有了兩樣。”
藍天時嘴上沒說,心說:這不廢話麽。這一套拿來哄藍小爺他也得炸鍋。
“財力。就看你的了。其實,初期投資并不大。大哥會幫你做這第一個生意。你只要去集資來七千萬頭金就能運轉起來。”
“七千萬?我賬戶裏的算麽?”藍天時眼角一斜,有了線光亮。
輪椅往後挪了挪,藍天和難得笑地真誠些,眼角和嘴角一起上揚了起來:“自然不算。那三個億也是藍江家的錢。爸說了,藍江家不出一分錢。這個是原則……”
“你們讓我空手弄來七千萬!?”藍天時覺得他的耳朵一定是最近沒用在正經地方,有些生鏽了,這次絕對聽錯了。
“對!”對面的江叔和大哥一起含笑點頭。
藍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