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浴室
提到黃家二小姐黃萍的婚約,藍天時注意到白葉舟突然停住了腳步。
藍天時讪讪笑道:“在藍家,白醫生恐怕也聽說了。黃萍姐之前是跟藍家的二少爺,我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藍天立是有婚約的。”
酒沒醒透,怕白葉舟跟不上,又補充了句,“藍天立,就是白醫生給做的最後一臺手術那個。”說着話,他還是覺得剛剛吐空了的胃現在燒得難受
“別跟我提那臺手術!”好好走個路,突然白葉舟腳步又一停,聲色厲然,如果周圍有人,沒準兒也得被他驚到。
“白醫生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易怒啊。”藍天時試着推開白葉舟的攙扶,自己走,但手一推,推偏了。被穩穩架住的肩膀,還硬是沒推開。
藍天時往旁邊看了看,沒料到白葉舟反應這麽大。
果然豪門黃家,溫柔漂亮的黃萍姐還是有魅力的。藍天時咬了咬下唇,掩藏起了心中的少許失落,故作輕松的繼續調侃起來。
“行,不說手術。不過,後來藍天立在外面沾惹的人太多,黃家硬是把這婚約給退了。但藍老爺子不知道哪根筋過不去,就是看上了人家黃萍。明明不是他娶媳婦,非得霸道的告訴我們幾個,就得非黃家不娶。”
“然後呢?把黃萍要許給你?”白葉舟開始問問題了。
“怎麽可能。黃萍姐都26歲了,比小爺大了8歲呢。”藍天時酒精刺激沒完全退去,右手擺臂否認的動作太大,啪一下碰到了架着他的白葉舟肩膀。
可就在輕輕觸碰的一瞬,藍天時感覺到白葉舟好像猛然寒顫了下,他假裝沒在意。
“然後,自然是要強拉着黃萍姐許配給我大哥。哦,藍天和,你見過的。我大哥是藍老爺子撿來的。三十了,年齡倒是合适。不過,殘疾了……”
“你十八歲。哦,你那個大哥不會答應的。”白葉舟像是在自言自語淡淡地打斷了藍天時。
“白醫生眼光犀利呀,這你都能看出來。他還真就是不答應。”藍天時故意誇了下,提到大哥,他眯縫着眼睛更認真地注意起了白葉舟的臉。
“到了。”正說着話,白葉舟腳步停了下來。
“你就住這兒?”藍天時擡頭看了眼樸實的2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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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外置樓梯,乍眼看挺像學生宿舍。
“嗯。就這兒。藍小爺看不慣普通樓房可以繼續在外面待着看月亮。”
藍天時故意擡頭望天兒,“白醫生,天陰着,今晚沒月亮。”腳上卻沒閑着,一步步跟着到了門口。
等門一開,藍天時已經打算做個乖巧客人,好好溜須拍馬贊美下屋內擺設。
可人一邁進去,準備的詞兒一個也用不上了。
一屋一廚的小屋子裏,滿地的紙盒箱子!
“随便坐吧。”白葉舟把鑰匙一挂,随手指了指。
藍天時:随便坐……呃!“坐地上嗎?”藍天時誠惶誠恐。
“看樣子,你酒還沒醒。坐沙發上等着,我去給你泡杯蜂蜜水。”白葉舟進了門倒是一臉的鎮定。
這是因為酒沒醒嗎??
酒醒了,就敢坐了!?
藍小爺環視一周,真找見了沙發,只不過上面已經端坐了三位紙盒箱同志。
“那個,你們的主人讓我也可以坐這兒。得罪了。”說着,藍天時把三個箱子挪了下來,又整齊的摞成了一摞。
“這還酒精反應胡言亂語呢。喝了吧。”一轉頭,身後的白醫生已經遞過來一杯水了。
藍天時接過杯子,突然想起那碗倒胃口的雞蛋水兒,往杯子裏看了看,沒敢喝,“白醫生,平時在這兒,在這兒休息?”頓了下,不是酒嗝,是猶豫了下該用個什麽詞兒。
“你臉色好多了。不過,說話還是嚼舌頭。趕緊喝下去。不行的話,一會兒跟我去急救,給你洗個胃。”白葉舟把水杯塞了過去。徑自走到床邊,拆了個箱子。
“洗胃?別了。藍小爺的渾身家當都付醫療費了。不洗了。”聽到庸醫要給他洗胃,藍天時趕緊捧着玻璃杯咕咚咕咚自己灌了下去。
“藍小少爺的家當還都是空頭支票吧……”白葉舟說到這兒突然收了口,因為黃浩的一個億還真是正兒八經的給了他。
只不過,後面套上了一紙婚約……這一個億,白葉舟只打算原封不動還回去。
掃了眼小少爺,還真就在捧着杯子老老實實灌蜂蜜水。
說話連貫了,呼吸勻稱了,臉色也緩過來些,聲、色、氣上看,算是脫離了危險。
于是,白葉舟改口道:“這屋子剛租,我還沒在這屋裏睡過。今晚也是夜勤。如果你想留下就自己休息。我收拾下回急救中心。”
藍天時環顧了下四周,有人收留,好像應該知恩圖報,可怎麽看着這一屋子紙箱子,就不覺得這是場恩惠。
一杯水喝下去,剛遞過去杯子,白葉舟又拿來了一壺。看上去怎麽也有兩升了。
“我去沖個澡,你坐這兒,把這些水都喝了。觀察下經過,稀釋下,不用洗胃也行。”
“我的胃天生自動分解酒精。白醫生,就不用操心了吧。”藍天時心一橫,不管怎麽說得先把這一壺蜂蜜水給推了。
“沒有人的胃口能分解酒精。”白葉舟非但沒走,還在他面前半屈着膝,又給他倒了滿滿一杯。
“胃口只是個入口,把你喝的酒都負責吸收了。這麽說吧,你今天如果喝了10斤酒,有兩斤能通過肺呼吸排出去,其餘八斤得進到肝髒。就算你肝髒裏的轉化酶是個天使,八斤酒也能讓它得急性肝炎。換句你懂的,就是得爆肝。”
“呵呵,白醫生,我今晚還就真喝了能有十斤酒,不過你看藍小爺不是還好好的麽。”
“你!那是因為,剛剛幫你吐了一半出去。喏,在這兒呢。”白葉舟真的脾氣上來了,他擡起了還濕着的袖子怼到了藍天時的眼前。十斤酒,那是他為了讓小學生也能跟上,才瞎說的數字,沒想到眼前的小少爺真給自己灌了十斤。
白葉舟輕輕擰起了眉心。
“我看小少爺能耐不少,中毒,溺水,酗酒都能免疫,就是下次要死的時候,找個我看不着的地方!”
“哦。”藍天時不明白,白醫生的脾氣也說來就來,這脾氣,跟他曾經那隊長一樣。
想到了隊長,藍天時沒再說話,只是舉起杯子又灌了進去。
“我去沖個澡,沒喝完之前,哪兒也不許去。”一句話說完,白葉舟氣勢洶洶的翻開眼前的箱子,扒拉出來兩條新浴巾。一條自己拿走了,另一條扔在了沙發上。
藍天時,一個人沙發上獨飲、蜂蜜水。
聽見門關上,花灑打開,水聲四濺,沒太在意間,每一個聲音都在耳邊清晰反複。他真沒想聽得這麽清晰。
把手裏剩下的半壺水喝完,才注意到一件事。
等等!這麽小的屋子,浴室不會和洗手間在一起吧。
本來是老老實實按照要求喝了半壺水,可這人有三急,哪兒也不許去,這也不成吧。
轉念一想,都是男的,好像太講究了,反而怪異,不如大大方方的。
藍天時這麽想着走了過去,到了浴室前面,腳步停了下來。
隔着木門,側耳一聽,就知道花灑的水是濺在裏面一扇玻璃門上的。這就好,洗手間是隔開的。
藍天時禮貌的敲了敲門,“白醫生,我借個衛生間,憋不住了。”聽見裏面有悶聲回應,藍天時才推開門進去了。
進去之後,人就後悔了,他恨不得能立即出來。浴室太小,馬桶離浴室不過三尺一臂的距離。
可既然進來了,再莽撞退出去才是有問題。
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佯裝酒醉未醒,哼起了小曲。
不想,廉價毛花玻璃門蒙上一層霧氣也依然可見一個清晰的人影。清瘦高挑的背影在霧氣缭繞中轉了個身。
可能是在洗頭發吧,花灑的位置被挪了挪,朝着玻璃門這邊沖刷了過來。
毛花玻璃像被沖淨了身,刷一下白色的霧氣沖落了。
藍天時在不經意間,對上了白葉舟剛好擡起的臉。熱水的溫度,讓白葉舟的臉比平時更紅潤,一雙杏花眼此時更是含苞欲放。
砰,嗙,咚——
數不過來是磕磕碰碰了多少,藍天時逃荒一般的從衛生間裏沖了出來。
藍天時又一次恨起了自己不受控的耳朵。
即使離開了衛生間,躲在了離浴室最遠的窗邊,還依舊能清晰的聽到浴室裏花灑噴水聲。
更有甚者,他還聽到了白葉舟在花灑下微微的嘆息聲。
剛剛還誇下海口說自己對酒精有免疫。可現在,他發現自己徹底的敗給了酒精。
醉的太離譜了。
胸口發熱,心跳加速,好像喝下肚的十斤酒又死灰複燃全都燃燒起來了。熱的不僅僅是是五髒六腑。他現在只覺得口幹舌燥,渾身熱的難受。
剩下的半壺蜂蜜水,仰起脖子,一口氣不喘的灌了進去,可依然解不了他身上的熱。
這具身體太年輕了。藍天時閉上眼睛讓自己什麽都不想,可越是想放空,眼前越是被隊長和白葉舟交替出現,卻分不清彼此的兩張臉給填滿了。
藍天時不敢坐着了。他猛地打開了床邊的紙箱子,從裏面兇猛地扯出來被褥,來不及展開便随意鋪在了床上。
床,草草鋪好了。
他不顧一切的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