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你他媽有病吧!”
鄭安真心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從早晨林與涵敲開他公寓的房門,臉上髒兮兮的挂着大鼻涕,身後背着大背包,他一開門,這孩子就敞開了嗓門哇哇大哭的時候。他整個人就不好了。
“哭哭哭。你個大男人哭什麽哭啊。”
鄭安在公寓裏來回走來回走。兩只手抓着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狂躁。
“你到底怎麽了你他媽倒是說啊!”
抽鼻子。林與涵擡起哭的紅腫腫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鄭安。再抽抽鼻子。嘟囔出了事情的緣由。
“他不要我了……”
然後繼續哭。
三個月前,林與涵出櫃了。
往家裏領回了個男人。氣壯山河的就說是自己男朋友。林父林母在反映了幾分鐘自家孩子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之後。一個是氣的連打帶罵。一個是哭得地裂山崩。
林與涵和自家父母鬥智鬥勇,苦口婆心,威逼利誘,還是沒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兩位老人的思想。林爸爸的原話就是:兩個帶把的怎麽能在一起?那不是胡鬧麽!
林與涵是打定主意要和程明皓在一起。一切戰鬥都失敗的時候。義無反顧的就離家出了走。
鄭安從小和林與涵一起長大。
關于林與涵幹的這點兒出格事。他也不是沒說過沒罵過。可是這孩子認定什麽事情就一定要一條路跑到黑。那時候他就說林與涵,如果你被騙了。可別怪老子沒提醒你,別他媽到時候回來找老子哭,老子可不他媽管你。
幹什麽不好,偏偏要跟個男人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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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被鄭安一語成谶。在三個月剛過去,兩個人剛剛慶祝一百天戀愛結束。程明皓就和林與涵分手了。
程大少爺本身就是個留戀花叢的人。鬼才信他能跟誰一輩子。
“他不要我了……”林與涵又嘟哝了一句。
鄭安終于受不了了。
“我操。你他媽當時跟他走的時候你想什麽了!你跟叔叔阿姨鬧的時候你想什麽了!老子當時跟你說姓程的那犢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他媽聽我的麽!現在你他媽哭。就知道哭。”
聽了鄭安一通吼。林與涵倒是真的不哭了。
“我餓了。”他盤着兩條小細腿。小臉兒一擡。眼淚鼻涕都在臉上挂着。嘴噘出來。好似他鄭安欠他姓林的多少錢。
我操啊!
心裏一萬匹草泥馬奔騰過去以後。鄭大少爺還是認命的去燒水煮面條。伺候他丫的。
“我說。熊孩子,你不是打算賴我這兒不走了吧。”鄭安給他盛了第三碗面條。看着這個好像餓了多少年似的的熊孩子一根不剩的倒進胃裏。
林與涵把碗放下,擡頭。擠出淚眼汪汪。
“鄭鄭。你不是想趕我走吧……我爸媽都不要我了。我無家可歸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
那個‘走吧’的顫音十足的到位。鄭安心一橫。腳一跺。決心不知怎麽就下了。
“那以後你做飯你刷碗你收拾屋子。先住下吧。”
“耶!鄭鄭你最好了!”
我操。他丫的真是剛剛被負心漢欺騙的少年麽。我操。他欺騙我的吧。鄭安心裏又是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說到鄭安和林與涵的關系。該從兩個人穿開裆褲的時候開始講起。小時候倆人就在一個院兒裏住着,鄭安小時候就長得人高馬大的,,力氣大,是孩子頭,帶這一幫子小土豆惡霸一方。
林與涵後來搬到這個院兒裏住。他瘦瘦小小,下巴尖尖的,眼睛大睫毛長,一打眼總讓人以為是小姑娘,秀氣的很。小孩子麽,總是欺軟怕硬。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好欺負的,林與涵自然就成了大家欺負的對象。
一回。幾個熊孩子正欺負他,要扒他褲子,林與涵一邊兒跑一邊兒躲,最後一跤就絆倒在了地上。小胳膊蹭破了皮兒不說。整個人就躺在鄭安腳邊兒,後腦勺兒還死死的壓上了鄭安的腳。
“我去這誰啊!”鄭安剛跟家吃完飯。出來就讓個不明物體給砸了腳。按照常理來講,鄭老大是不會高興的。
一幫熊孩子也不忙着扒他褲子了。都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看鄭老大怎麽收拾林與涵。
林與涵擡起小臉兒。嘴裏嘟囔嘟囔着。
“你說啥。大點兒聲。沒他媽吃飯吶。”鄭安鄙視。
“我……我說,鄭鄭哥哥……”
太他媽好聽了。比哪些個每天搶着給自己做壓寨夫人的小姑娘的聲音好聽多了。軟軟糯糯的,讓人想要咬一口的感覺。鄭安後來回想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當初那一腔柔情是哪來的。
“以後你們都不行欺負他。”鄭老大把林與涵從地上拉起來。向着衆小弟宣布了這個決定。“以後他。就是我的壓寨夫人。”
平步青雲地位直線上升。
從此以後。林與涵就成了整個院兒裏的太後老佛爺。有人給扇風,有人給打傘,有人給買冰棍,有人給拎書包,有人給送好吃的。悠哉游哉的在鄭老大的庇護下茁壯成長。
除了鄭老大偶爾會吃林與涵點兒豆腐。親親摸摸什麽的。也沒啥讓林與涵吃虧的。再說了,男孩子親親摸摸又能咋的。他林小爺很是骨氣十足的成了狐假虎威的那只狐貍。
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學。林小爺就這麽在鄭安保護傘的庇護下茁壯成長起來了。傲嬌炸毛的要命。鄭安雖然力大無窮欺壓百姓。可是林與涵那裝可憐裝柔弱的必殺一拿出來。
鄭安也只有幹瞪眼的份。
唯一一次鄭安和林與涵吵架吵的兇。就是林與涵說自己是同性戀。吵着嚷着要出櫃。鄭安一臉陰沉的罵他罵得極兇。林與涵也不示弱了,貓爪子露出來就不肯收回去了。就是要為了程明皓那丫的跟家裏出櫃。
你他媽的出吧。以後別來找老子。
鄭鄭你最好了。
一句話說得鄭安心裏挺不是滋味兒的。不管怎麽說,林與涵是他從小護到大的。沒來由的就讓別的男的給禍禍成這樣兒。怎麽說怎麽心裏堵騰荒。
“行了行了。把碗刷了該幹啥幹啥去。我還有策劃案要寫。別來煩我就行。不然老子趕你出門。”
外邊兒是大晴天兒。
陽光照在屋裏暖洋洋的。林與涵也沒了剛進門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吃的飽飽的,打兩個飽嗝,然後把圍裙系上,刷碗擦桌子,拖地收拾屋子。
打開電視,随便放個臺。還算挺有個家樣兒的。
也就不知道鄭安那個混蛋是怎麽把日子過的亂糟稀碎,泡面袋子堆的哪哪兒都是。衛生間的水箱裏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放進去的一條死金魚。
冰箱裏面能吃的東西着實不多。除了面條。面條。面條。還有點兒鹹菜以外。沒什麽可以填飽肚子的。下面的冷凍櫃裏,林與涵從裏面拎出了兩本書。
真真兒是……嫌棄。
收拾。洗衣服。出去買菜。炖排骨。
鄭安在書房裏呆了一小個下午。一寫策劃案就沒個白天黑夜的。聞到這一股子排骨香味兒飄出來。才遲疑着慢悠悠的推開門。
“鄭鄭吃飯啦。”笑眯眯的林與涵。圍裙還系在身上。
四周一看。窗明幾淨。整體的……翻了個新。鍋裏炖的排骨。電飯鍋的煮好的米飯。香噴噴。
鄭安的第一反應是:“你又想幹嘛?”
這麽多年了。他還不知道這個熊孩子麽?無利不起早的玩藝兒。
林與涵繼續溫柔的笑眯眯。
“那個啥哈哈哈哈哈哈哈。鄭鄭哈哈哈哈哈……”
“有話就說。”
“那個。我晚上要跟你睡一個床。沒人抱着我睡不着。”
“…………………………”
“好不好嘛。鄭鄭最好了。”
“你他媽給我抱着被睡去。老子睡沙發。”
林與涵蹭啊蹭的蹭過去。眼睛一眨一眨的。努力的流露出真誠的樣子。睫毛刷着空氣。
“鄭鄭。你真的不要吃排骨麽……鄭鄭。”
“再廢話老子把你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