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會有誰能為他的所為不付出代價
他們一邊說着,一邊又進入到愛麗絲之前逃出的地方。這個房間仿佛被一種無形的東西充斥着,一旦踏入,人的頭腦就不免昏沉起來,并且,好似還有一種莫名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嘈雜……
“嚓嚓、呲——”
“快走!”傑斐特低聲道:“趁異化靈體還在上面!房間的主卧就在前面,你去搜查這邊的小房間,我去那裏看看。記住,不管找沒找到線索都立即離開,別鬧出太大動靜。”
他的話音未落,上面就傳來一聲尖叫,其內蘊含的痛苦之意令人聞之膽寒。但傑斐特眉毛也沒有動一下,他只做了個手勢,人就悄無聲息地潛入其中,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愛麗絲将心中的一些疑惑放下,她最後看了眼傑斐特離開的方向,抱着小熊就這樣鑽進到旁邊的小房間裏。她迅速将裏面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她想了想,将沒有存在感的格子金手指打開,重新掃視了一遍。
還是沒能找到什麽奇怪的地方。
而就在這個時候,懷裏的小熊突然拉了她一下。愛麗絲轉頭望去,發現它正指向屋門外。她往那裏走了走,木門被推開的“咯吱”聲就這樣傳入了她的耳中。
伯特·德蒙斯是一位在小鎮中為人們分揀貨物的勤雜工,他做這項工作已經超過了十年,平日裏寡言少語,除了必要的日常物資補充外,很少會與其他人接觸。而這座鎮中的其餘鎮民也不知道,在這位看似腼腆的男人的心中,藏着的是怎樣隐秘而恐怖的心思。
他會在貨車駛來之前,幻想有人因為沒來得及躲開,而被車輪碾壓成兩段的場景;會在超市裏結賬的時候,幻想自己拿刀捅進收銀員肚子,對方一臉愕然看過來的模樣;也會在晚上睡覺前,暢想樓上的大媽被她養的那幾條狗給毫不留情地撕碎的景象……
然後他就會嘿嘿笑着入睡。
而這一切,最開始起始的時候,是他在六歲被父親帶着去到森林裏打獵時。他端起槍,本是想追逐野鹿的,但卻在視線的外圍見到一抹白色衣裙飄飄而過。鬼使神差地,他朝着那個方向開了槍。
他追了上去,看到的是自己的姐姐正躺在血泊中,痛苦而哀傷地朝他伸手求救,而那個時候,他心中生出的,不是誤傷親人的悔恨,而是一種讓他頭皮發麻的戰栗感……他知道自己出了問題。
他的父親将他從迷離幻境中喚醒,他見到本該是姐姐躺着的地方卻是一只懷孕母鹿側卧在那裏,對方一動不動,只腹部微微起伏,一雙濕潤黝黑的眼睛就這樣無聲瞧着自己。他驚恐地往後退出幾步,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就這樣一直壓抑着自己不容于世的欲望,渡過了自己三十多年的生活。這不是他知道自己是錯的,而是他知道自己敵不過世間那虛僞的司法體系和對異類的強烈排斥,他以為自己會就這樣直接活到死,但在某一天,他在電視上看到了關于“荊棘殺手”的播報。
将殺人當做了藝術來看待,将屍與血當做作品來雕刻。人們為他恐懼,為他瘋狂,卻也為他癡迷。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将自己的欲望展現得如此高調、轟然,又充滿了凄婉的美,他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森林,他見到了自己的姐姐,穿着染紅的白裙子,沖着自己伸出手……
在他眼中看來,“荊棘殺手”是神聖的、是不可預測的、一舉一動都是具有深意的,他留下一個女兒,也一定是想要向世界表達些什麽……但可惜,只有他一個人體會到了這一點,其他的“荊棘殺手”追随者們,都是一群無能無知的蠢貨。
不會有其它可能。
想到這裏,他開始朝着前方的黑暗踏出一步。
露西就站在罪案的現場,沉默且壓抑地看着昔日同僚毫無聲息地軟躺在椅子上,頭顱歪向左邊一側。她沒有說話,只心中的火焰一寸寸地舔舐上來,簡直就要将她的理智燃燒成灰燼。
旁邊的警察在給現場拍着照,同樣到場的鮑勃局長來到她身邊,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也只是搖搖頭。
而這個時候,露西卻突然開口道:“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無懈可擊了,他失去了自己的缜密與冷靜,為了找到愛麗絲,他已經開始急了。”
有取證的警察從現場夾起了一縷物品,立即有人接過要開始驗證,整座警局都開始轉動起來,這一次,所有人都被激怒了。
旁邊有人疑惑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那麽執着于那個小女孩?”
“傳承,”露西冷靜的像塊寒冰,她從沒感覺自己如此思維敏捷過:“最開始是憤怒,他不相信自己所信奉的人已然死去。于是他開始轉換自己的思維,不再将愛麗絲看做一個人,而是将她視作一件作品,一件‘荊棘殺手’死亡前留下的作品。”
“找到它,解開它,他便相當于是獲得了‘荊棘殺手’的認可,其留下的聲名和傳說,都将會通過它流傳到自己的身上。這種巨大的滿足感與被認同感是他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了的。這也是他如此锲而不舍的因由。”
露西這樣說着,銳利的眼中卻始終有火焰在燃燒不熄。她就這樣站在又一位的犧牲者面前,仿佛是在發誓,也仿佛是在對誰許下諾言:“不會有誰能為他的所為不付出代價,如果他不願付出,那就讓我來幫他付出!”
她轉身策車離開。
伯特放輕自己的呼吸,他的手中握着自己的刀,如同一個老練的獵人一般小心摸索着前進。在進到這個房子裏後,他就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像是堕入了黑暗的深水中,周圍充斥着一種奇怪的波動。
他沒有發現,在他前方的角落裏,愛麗絲正抱着她的小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愛麗絲沒有與這位想要闖入她病房的罪徒照過面,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與對方有着的莫名關聯,但小熊已經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那對着愛麗絲而來的熟悉惡意,于是它不由得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上面卻突然傳來一道叫喊:“小心!”
什麽?愛麗絲和伯特都一起擡頭看向那裏,周圍的環境很暗,但他們仍然看到有一樣東西從上面跌落下來,它重重摔倒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打破了寧靜,是又一個從上面跳下的人,他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抱怨道:“這什麽破環境!”
他剛想要擡頭去找誰的樣子,一張猙獰陌生的臉就闖入到他的視線中,他有些驚愕:“額,老兄你誰啊?”
伯特不答,他不知道對面男人是誰,但他知道,能出現在這裏的,都有可能是他的阻礙。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拿刀就捅了過去!
傑斐特挑挑眉,他面上流露出饒有興致的笑,也不勸說些什麽,左手一把就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他動作快如閃電,在伯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伯特也毫不示弱,他擡起膝蓋,一腳就撞向男人都有的薄弱處,而與此同時,他的手臂也忽然爆發大力,一把從對方的鉗制中脫出。他的上身微微後仰,手中的刀轉了個方向,劃過一道銀亮的弧線,就要向他的手臂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