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陸爺 您看您,意下如何?
用力甩門的聲音成功隔絕了陳岳的怒吼聲, 時溫臨出大門的時候,還不忘記拎走陸夜白給她買的那盒稻香村。
方才經過朱玉兮那般對待,想必酥脆糕點已經碎了不少, 她寧願吃碎了的也不願再留下被糟害。
開雙倍價格喊了輛出租車載她回瑜舍,時溫身疲力竭地将行李箱靠在牆邊,從小冰箱裏拎了瓶紅酒啓開,蜷在飄窗上發呆。
天色暗沉黑夜寂寥,烏雲朵朵遮擋清亮明月, 空中沒有半點亮光。
房間裏也是通片黑暗,不像窗外腳下的萬家燈火, 通明不熄。
倏的想起陸夜白昨日在路上問她為什麽不回自己家住。
時溫仰頭, 喉嚨滾動灌了幾口紅酒, 又垂頭嗤笑了笑。
有家人有期待有溫暖的才叫家,什麽都沒有的只能叫房子。
她向來不缺房子住,可卻幾乎沒有家。
以前母親時沁在時,她覺得陳家是家,可後來陳岳的家裏根本就容不下她。
之前在江南與那個人在一起時, 有很多個瞬間她都覺得那就是她的家。
卻也被殘酷現實打醒, 讓她知道那并不是她的家。
既然哪兒都不是家,那和住酒店又有什麽區別呢?
還不用自己打掃操心。
時溫又喝了幾口紅酒,把酒瓶靠在窗角,摁亮手機想告訴陸夜白, 她把他的心意從狗嘴裏奪出來這個好消息, 讓他明天不用再買了。
卻發現有一通被她忽略已久的未接來電。
Advertisement
來電歸屬地顯示是,江南。
時溫将手機屏幕摁滅,在漆黑中眨了眨眼睛才又重複劃開鎖屏看了一次。
确定那是通來自于江南的電話,卻不是她熟悉的號碼。
猶豫許久才輕摁下那個號碼。
界面從通話記錄轉變成正在通話。
時溫屏息靜氣的緊緊盯着那串十一位的電話號碼, 細看藏在鴉黑裏的細白手指都在抖,眼睫一眨不眨,呼吸逐漸困難。
每過一秒都是煎熬。
隔了許久,在時溫氣都要喘不上來,眼看電話就快要自動挂斷時才被接起,“喂?你好?請問你是?”
那是道清泠的男聲,穿過聽筒都難掩陽光氣息,并不是時溫想象中的那個聲音。
也不知道是遺憾多點還是開心多點,但到底是松了口氣。
“你好,我是時溫,下午你給我打過電話但是我沒接到。”
那邊安靜了幾秒都未出聲,只有細微的似是正在翻些什麽資料紙張的聲響,良久才給予肯定答複,“欸,對,我下午是給你打過電話。”
“我是南江三中的團支部書記張越,當年你出國前你父親給你辦理了停職團員的手續,現在需要你抽空來回來辦理下恢複手續。”
“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過來一趟?”
時溫也不太清楚當年陳岳的秘書給她辦了些什麽,但她本能的不太想再回到那個地方去,想了想後與男人打商量,“張老師,請問可以本人不去,在線上辦理嗎?”
“額——”男人遲疑不多時,給了她個否定答案,“線上辦理手續很麻煩,而且團員檔案轉接這些都需要本人親自确認簽字,如果有空的話你還是親自來一趟吧,只要在六月底前過來就好。”
“好的,那明天可以嗎?”時溫見不能通融,只好打開購票軟件查明日飛江南的航班。
如果時間點合适的話,明早過去明晚就能回來。
“可以,你來了和門衛說一聲直接上二樓右手邊共青團辦公室找我就行,你要是找不到到時候再給我打電話,我出去接你。”
“好的,麻煩你了張老師。”時溫等張越挂掉電話,迅速定下明早10點飛江南的那趟航班。
順手給陸夜白截了個圖,簡單說了下情況,讓他明早別來找她了。
陸夜白卻秒回兩條語音,語氣中裹着些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急:
【祖宗,我不放心您一人兒回戚。】
【明個兒個陪您一塊兒回吧。】
沒多長的路上停停堵堵,四條道的高架都被堵了個水洩不通,估計大家也早就習慣了江北周一早高峰的擁堵,竟是無一輛車願多此一舉的摁喇叭。
昨夜遍布的烏雲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就是不肯讓太陽露頭,陰沉寒涼的春風總想破開車門鑽進人的骨頭裏。
時溫端着那盒‘狗口奪食’而來的稻香村,懶窩在連了車載藍牙,音響裏正放通天巨響Remix的巴博斯副駕上,時不時到高·潮還要随着節奏晃兩下身體。
在一衆焦急萬分,頻頻從車窗內往出探頭看還有多久才通行的人煩車急中,顯得格外悠閑自在。
陸夜白今日終于換下了他那件兒騷包的綠色花襯衫,但又換成另一件LV的水彩暈染襯衫。
紅色、綠色、藍色、粉色應有盡有,叫人移不開視線,鼻梁上還架一個黑色墨鏡。
說搭又不搭,說不搭也說不來哪不搭。
反正越看越難受。
時溫一上車就表達了對他最近和花孔雀一樣的迷之審美的嫌棄,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春天到了他在開屏求偶。
卻突的想起昨天他在火鍋店裏對她講的那些話。
“您看反正最後咱都得落個聯姻的下場,與其去和那些不認識的陌生人耗一輩子,還不如委屈委屈您,就和咱過得了。”
“雖然咱長得不是很帥,但怎說也能稱得上句江北吳彥祖,了解您的喜好習慣不說,主要還能護得了您不被那便宜後媽欺負。”
“您看您,意下如何?”
不管陸夜白當時是看她心情不好随口開個玩笑,還是用玩笑掩蓋着真心。
時溫都沒對那個話題有任何回複。
跟陸夜白當朋友确實沒得說,時溫敢保證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能比她和陸夜白之間的友誼更好。
可一旦染上些其他那些不算太純淨的東西,例如暧昧,例如錢權,例如聯姻,一定會連帶着之前的所有愉快都消失,讓友誼消磨在無盡的試探中。
時溫不想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所以也就不會讓那些不可控的事情有任何一絲發展的機會。
索性直接轉移開話題,沒再多吐槽他的花襯衫。
沒想到下個話題更讓她窒息,陸夜白一個勁非要跟着她去江南,說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
時溫耐下性子好說歹說半天,說早上去了晚上就回來了,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結果陸夜白還是一直在她耳邊嗡嗡嗡。
念的時溫沒辦法,心煩又懶得吼他,直接伸手撈過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連上藍牙将音樂聲音開到最大,以此來隔絕陸夜白的念叨。
“祖宗,再這樣下戚咱耳朵都要震瞎了。”在震天響的音樂中,陸夜白對時溫說句話都得用嚎的,卻沒伸手去關她的音樂。
也不知道時溫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裝作沒聽見,眼風似有若無地撇了撇他,接着繼續颠兒。
手中的抹茶酥還随着動作往盒子裏漏渣。
陸夜白無奈嘆出口氣,叼了根煙由着她自己嗨去了。
不多時,頭靠着的副駕駛車窗毫無預兆的被從外面敲響,時溫擰了眉頭摁下車窗,發現是旁邊一輛同樣被堵在高架上的保時捷卡宴。
卡宴駕駛座上的男人大抵也是等的無聊,瞟見他們這車一直在震,才搖下玻璃好事兒的敲了敲時溫這邊的窗戲谑了句,“哥們兒,車震不挑晚上非得——”
卻在看見搖下的防窺玻璃窗後,副駕駛上是個下唇戴着唇環,嘴邊還沾着些抹茶酥碎渣的漂亮女人,愣了愣。
眼裏快速閃過一抹驚豔。
未被調小過的Remix聲透過搖下的車窗頓時回響在水洩不通高架上,引得前後無數輛車上的人頻頻探出頭來看他們。
卡宴上的男人近距離被吵到想不回神都不行。
但穿着一身優雅奶白色的合身旗袍,外面披着件兒酒紅色絨毛外套的疏冷女人卻無所謂般。
等在這首音樂結束,換下一首的中間靜歇時,才咽下口中的東西,聲音清利嬌甜。
話卻不是什麽好聽話,“震你媽震。”
“我——”
卡宴車主聽後臉色變了又變,黑着臉似是想罵些什麽髒話,卻在看到時溫身後的人時,滅了氣勢換了個稍顯恭敬讨好的語氣:
“害,原來是小陸爺您的車啊,抱歉抱歉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小陸爺您這也是要帶女伴去馬場嗎?晚上我們在馬場旁攢了個局,不知能否請您賞個光?”
陸夜白擡手短暫調低音樂,嗓音淡漠眼神冰冷,摻着呼嘯的春風沒給男人分毫面子,“女你媽伴兒,這你祖宗,不認人把眼摳瞎。”
說完摁下手邊的中控,在男人連聲兒的道歉中将時溫身旁的車窗搖起。
時溫的興趣被陸夜白這副冰冷樣兒挑起了些,護着糕點盒子傾身關掉音樂,開始學着卡宴車主的語氣調笑陸夜白:
“喲,我們小陸爺就是牛,讓人滾人都得低聲下氣給我們小陸爺道歉。”
說完那刻便想起她剛認識陸夜白的時候。
似乎從一開始認識的那時候他就對她異常有耐心,像是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沒有脾氣般。
她說的都對,做的都對,對是對,錯還是對。
如果不是之後經常一起出去玩,時溫總會見到局裏局外的人一個個都分外巴結陸夜白,而他對除她以外的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态度。
時溫真要以為陸夜白的性格本就是溫文爾雅的,對誰都像對她這般溫和。
直到後來有碰巧見到過陸夜白狠狠收拾了一個據說是嚼舌根讓陸夜白很不痛快的男生,不由分說抓着男人的頭發就粗暴的往酒缸子裏摁。
那男生跪着向陸夜白磕頭道歉不說,還免不了被想讨好陸夜白的一陣虐打,最後幾乎是爬着出了酒吧的。
壓不下心中的好奇,時溫問了問當時局裏一個比較面熟的女生,這才知道。
如果陸夜白說自己是城東第二權貴。
那就沒人敢自稱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