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要微信 人前喊老公,人後前男友?……

往年江南的頻雨都是被清明捎來, 疏疏落落打掉樹梢白杏粉桃,滿摻塵絮染一地甜香。

今年不同尋常。

才度過春分時節,就稀稀拉拉連降了好幾天, 幹不透的地面泛起陣陣土腥。

搔鼻又清新,陰涼卻适宜。

這是時溫在南江大學任職的第三天,也是她一次都沒在校園中碰見賀承隽的第三天,就連按時在食堂蹲點都沒見半個人影。

暗下決心,如果今天再遇不到, 明天就去教務處麻煩管脫産的老師,幫她調出來賀承隽所在班級的課表。

時溫今早有節早課, 因臨下課時點名耽擱了三五分鐘, 散堂已是十點偏過一刻。

A樓204教室內窗閥緊閉, 素簾垂掉,仍清晰可聞外頭雨滴碰撞到窗檐,奏響的滴滴答答的樂章。

稍顯昏沉的諾大階梯教室中,僅剩站在講臺上滑動鼠标翻找ppt的時溫,和身側一位白色衛衣的男學生。

正孜孜不倦地向時溫索要聯系方式。

“同學, 有問題給我發郵件就好, 我看到會及時回複的。”

時溫頗不近人情地應付着那位男學生,眼珠迅速移動找出那頁因打字速度過快誤打上去,但無關痛癢的錯別字。

偶爾上頭的強迫症令她必須改正确才能舒心。

“可是老師,我不經常用郵箱, 能加您個微信嗎?我保證平時不會打擾您。”

男生猶猶豫豫地扭頭, 瞅了瞅扒在後門處意興盎然看他的室友們,似是打足了氣,轉回頭來語氣增添固執。

時溫指尖飛舞将‘的’改成‘得’後關掉ppt,整理桌上東西的空檔擡頭瞄了男生一眼, 眼睫輕眨尾端飛揚,活脫脫一副勾人的狐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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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如狐貍般圓滑狡詐,“巧了,我在國外不用微信只用郵箱。”

恰逢從後門悄無聲息地走進來位身高腿長的男人,找了個正中間的位置坐下,約莫是下節課要在這間教室裏上。

時溫似有所感地擡眸望去,毫無預料地闖入一雙漆黑淩厲的眼。

手邊的動作都停暫,時溫像尊雕塑般傻愣愣地立在講臺後,只知道将自己的全部目光都放在男人身上。

卻被身旁神色緊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男生喚回感知,“那老師您用企鵝嗎?加個企鵝也行。”

時溫登時沒了與男生周旋的心思,所有注意力都被後面座位上那個男人支配,“同學,我結婚了。”

輕揚了揚下巴,時溫示意男生随她一齊望向對面座位上安靜如無的男人,甜蜜愉快在沉暗中炸開,“喏,看見沒?那就是我老公。”

男生滿臉震驚,雙目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看時溫,又轉頭望望座椅中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男人身着純黑工裝外套,頭戴黑色棒球帽,整個人懶散倚在椅背上,與周身昏暗融為一體。

鮮明淩厲的下颚線與右眉骨處的若隐若現的眉釘,為中間那雙透黑眼眸憑添更多的陰鸷漆沉,目光直挺挺地打在人身上壓迫感極重。

如同被深淵凝視,不自覺墜落其中無力掙紮。

“對…對不起老師,那個,那個,我…我先走了。”

大抵男生前十八年見過的所有老師和家長加起來,都不如暗影中那個黑衣男人駭人,連忙抱着自己的書本飛快從前門離開。

因為着急到慌不擇路,肩膀還撞到另外半扇沒打開的門,發出一陣劇烈聲響。

甚至沒來得及停下腳步揉揉,便捂着被撞疼的半邊肩膀,繞道跑了出去。

讓身後目睹全過程的時溫又詫異又好笑,無奈地輕笑出聲。

擱置手中理整齊的書本,時溫手攏起滑至手臂的白色披肩,踩着不疾不徐地小碎步邁下講臺,朝座位中那面無表情的男人走去。

男人懾人的狠戾眸光死死釘在時溫身上,不迎不躲地注視她一步步邁上臺階站至他對面,用身影完完全全的籠罩住他。

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的,全是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紅唇白齒黑發窈身切碎森冷,無一不美的驚心動魄。

時溫傾身湊到賀承隽面前仔細瞧他,紅唇勾起音色嬌媚,說出口的話卻讓人想收拾她:

“喲,這不是我前男友嗎?”

那日在監獄門口,時溫隔了那麽遠的距離看賀承隽,都感覺他瘦了。

如今近距離觀察,才發現真的比以前瘦的多。

本就優越的下颚線因為體脂減少變得更鋒利,直棱棱的像被刀切割而出,清晰凸出的喉結時不時上下滾動再回歸平靜。

一切都還是時溫記憶中無法忘記的那個人。

但以前只是暗沉冷淡的眼底被如今的陰戾駭人取代。

想來在男子監獄那鬼地方呆上六年,肯定受了不少苦。

賀承隽沒有任何動作言語,維持倦靠在椅背上的閑散,深攫于時溫的黑眸中的情緒蕩了又蕩,圈圈漣漪波瀾泛散,最後化為平靜。

良久後才開口,聲音低啞勾人:

“人前喊老公,人後前男友?”

時溫這麽多年從沒見過像賀承隽這般話少,卻秉要執本的男人。

沒搭理他的嗆聲,越界的一把拉下他內裏白色t恤的領口,左鎖骨下方一串早已褪去紅腫血痂的青黑色字母于暗淡中顯現而出。

Juanshi.

指尖輕點微觸,被男人灼熱的體溫燙到不自覺震顫,時溫撲扇睫毛掩去慌亂,假裝鎮定道,“怎麽?”

“都帶着我的名字去親別的女人了,還想當我老公?”

賀承隽胸腔震動,似是輕笑了下,又似是輕咳了聲,答案被窗外驟然而起的雨聲蓋過。

時溫沒有聽清楚。

瑩白細長的手指上移,逐漸掌握住賀承隽修長性感的脖頸,她能通過埋藏在皮肉中的動脈,清晰感受到賀承隽劇烈有力的心跳。

緩緩加力收攏指尖,面前男人的呼吸聲因此變得粗重起來,下意識眨了眨密長的黑睫,卻沒有掙脫她的手分毫。

時溫俯湊的更近,在因傾盆大雨而來壓的更陰的暗芒中,額頭抵住賀承隽的棒球帽沿與他更近距離對視,紅唇張合語氣命令:

“賀承隽,對我說沒有。”

她探到賀承隽深幽的眼底仍舊平靜,下一秒卻随話語泛起細微波瀾。

他真誠無比地解釋道:“時溫,我沒碰到。”

那晚在酒吧事出突然,他不得已花錢請了個氣氛組裏的女生陪他演戲,從始至終都是做樣子給時溫看而已。

從時溫的角度看他好像偏頭親了那個女生,其實他距離把控的很好,碰都沒碰到一下。

卡在賀承隽脖頸處的手瞬間洩力,聆聽耳邊稍顯急促的呼吸聲,時溫眉梢蘊上如願以償的歡悅。

笑眯了狐貍眼,嬌聲問他,“賀承隽,中午我可以等你一起去吃飯嗎?”

“不可以。”

賀承隽字裏行間滿載微喘和嘶啞,性感極了。

酥的時溫骨頭都泛麻,抑制不住地想向他索取更多。

裝模作樣地點點頭,語言卻是和動作反着來,“行,那我下課在A樓門口等你。”

說完把手攤開平舉在他面前。

“?”

難得見賀承隽的瞳孔中透出疑惑,不知道時溫下一句又要說出什麽讓他淩亂的話語,或者做出什麽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把你的手機抵押給我,不然你下課跑了我沒辦法逮你。”

時溫一臉理所應當,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多麽無理取鬧。

可對面的男人好像無論過去多少年,都不會反感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

甚至還會不着痕跡地縱容她。

賀承隽靜默三秒,從右側褲兜掏出手機來,放到時溫攤開的手掌心上。

就見她似小狐貍叼到肉般,滿臉明媚喜悅的拿着他手機折回講臺上,生怕晚一秒他就改變主意。

待時溫抱起東西,下節課要上課的男生們才陸陸續續勾肩搭背地從後門進來,衣服被雨漬打得深一塊淺一塊,頭發軟塌塌的貼在前額還在滴水。

嘴上抱怨這他媽是什麽鬼天氣:

“這破學校咋這大,中間下個課全用來換教室了,找麽還找不——”

宋野話沒說完,被水打濕的眼眸忽然瞥到講臺上懷抱書本,朝他們所在的方向揮了揮手,從前門走掉的時溫,壓低嗓子‘靠’了一聲。

手肘趕忙杵了杵旁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的江京望,揚了揚下巴提醒男生看那抹消失在前門的靓麗身影。

“诶诶诶,剛剛時美女是不是在沖我揮手??是不是是不是?你說她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了。”

江京望蹙眉松開宋野肩膀,神情嫌棄的離他遠了點,“大哥,咱能別這麽不要臉嗎?從昨天到現在你已經和我說過有不下四十個女生喜歡你了。”

“她們只是看你,只是看了你一眼而已,不是喜歡你,醒醒好嗎?”

言罷投給他一個‘你自己好好琢磨吧’的眼神,朝正中央的賀承隽走去。

“不是,诶,這個不一樣。”宋野急匆匆地跟上前方的江京望,手舞足蹈話音不落地試圖說服他。

“我承認之前那些是只看我一眼沒行動,可剛才時美女真的真的真的朝我揮手了,還對我笑了好吧?是你沒看見,你要是看見了肯定就不這麽說了。”

江京望手扶自動椅在賀承隽身邊坐下,态度分外敷衍,“嗯嗯嗯,行行行,是是是。”

宋野撐了撐嘴角湊坐在江京望右側,沒和他計較,似是又想起之前那幕般,雙手托腮笑的一臉春心蕩漾,“完了,我好像真的陷入愛河了。”

“诶,老江,你說老天讓我母胎單了24年,是不是就為了讓我來南江遇到時美女啊?你說她等會兒下課會不會在門口等着問我要微信啊?”

江京望朝天連續翻了好幾個巨大的白眼,努力控制住揍他一頓的沖動,讓自己別聽隔壁這個傻逼說胡話。

“你說我是該立馬就給呢,還是猶豫幾秒裝作追我的人很多她得排隊啊?那句話咋說來的,越容易得到的越不被珍惜是吧?要不我還是先晾她幾天再說…?”

顯然他越不制止宋野就越來勁,再往下說估計連什麽時候和那美女結婚都能想好。

忍無可忍想開口罵他,身旁萬年沒幾個字的賀承隽卻猝然開了金口:

“自戀是種病,得治。”

一句話令宋野噤聲投來無比哀怨的目光,讓江京望笑的身子直顫連聲附和,後面進教室來的男生們紛紛詢問有什麽好事,他笑的這麽開懷。

江京望擺擺手說沒什麽,卻是笑個不停。

前幾年關注全日制脫産的人很少,學習不好考不上本科的都去讀全日制大專,認為全日制脫産比全日制大專的社會認可度低,又比函授的價格高事情多。

所以報名的人少之又少。

僅剩一些因工作需要,學歷和知識又不夠的中年男女,被迫停止工作報名來學習。

但近幾年江南大力推進規劃改造,經濟發展十分迅速,引進無數外省外市的人才,使得當地的人們對教育的重視程度都提高不少。

又發現全日制脫産其實并不比全日制大專差,甚至報名門檻比全日制大專要高,社會認可度也更高。

因此報名全日制脫産的人越來越多。

賀承隽來上課之前在網上了解過詳情,以為和他一個專業的都會是那種,年齡比較大、工作時間長的叔叔阿姨們。

卻沒想到幾乎全是和他差不多大的。

共同話題多,又活力洋溢,見識過社會卻不世俗。

抛開年齡不談,稱得上是真正的美好大學生活。

一節大課90分鐘,聽聽唠唠分秒走得很快,外頭的急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有放晴的征兆。

賀承隽合起手中的書拿起想走,突然被前排一個女生喊住。

女生年紀不大,長相可愛聲音清甜,對上賀承隽漆黑暗沉的眸子還止不住瑟縮。

卻在周圍兩三個女生的鼓勵下,紅着臉坑坑巴巴地問賀承隽,“你…你好,請問我可以加你個微信嗎?”

“抱歉,沒拿手機。”賀承隽音平聲淡,說完拎上手中的課本,大步流星往教學樓外走。

江京望拽緊宋野跟在賀承隽身後,不忘繼續苦口婆心地教導他,“看見沒,看你一眼的那種不叫喜歡,這種明确說出來的才是,咱以後能不能別覺得女生看你一眼就是喜歡你?”

宋野撇了撇嘴不太願意承認,剛想回江京望句牽強附會的‘知道了’。

在看見教學樓門口那個笑眼盈盈的朝他揮手的妩媚女人時,改變話音,語氣激動:

“看!看!!我沒說錯吧!時美女真的在這等着問我要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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