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開個臺 養你大概是不行了,因為他得養……

再出別墅太陽已然墜下地平線, 攜走稍顯适宜的體感溫度,雞皮疙瘩于衣着減少下漸起。

昏沉黑幕拉下卻不肯點綴星月,上午沾了雨的地面還有斷續幾處沒被風吹幹。

反倒是玫瑰叢中露水滴點, 沁激出獨屬于紅玫瑰的馥郁芳香。

賀承隽沒回答時溫那個信口而來的、關于前世今生的玄靈問題。

假如他要是能記得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那這輩子估計就是另外一個天差地別的故事了。

主角還不一定是他們三個。

仲春不改晝長夜短,夜晚仍降臨的分外着急。

泡好大麥種子為時尚早,兩人都吃過晚餐也無所事事,孤男寡女呆在空蕩別墅裏最是容易擦槍走火。

雖然以賀承隽的端正人品, 發生這種事情的幾率相當于無。

時溫仍直截了當地滅掉所有可能撩火的機會,向賀承隽提議, 說她想回臺球廳看看。

賀承隽好脾氣的順她意, 圈握時溫細軟的手腕, 将她領出別墅。

卻被她掙脫,改為與他十指相扣。

賀承隽的大手粗躁卻不失溫暖,時溫滑嫩細膩的小手置于其中,被熱意從四面八方包圍覆蓋,安心至極。

學校街的環境整改可以說是極其到位, 立于街口一眼便可以望到盡頭, 垃圾分類門面統一,誰看了都得誇句幹淨放心。

雖與先前那般,人潮洶湧摩肩接踵,穿校服的學生與步履匆忙的上班族, 一旦融入這裏, 都不自覺的放慢生活速度,享受片刻惬意。

可時溫就是覺得哪哪都不如以前舒服,少了煙火氣,少了人情味, 少了輕松感,撲面而來的全是冰冷的商業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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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讨厭這種,事不關己、各掃門前雪的冷漠。

穿避人潮到達奶茶店,透過光亮幹淨的玻璃落地窗望向裏面,着統一黑白制服的店員們動作迅速,井井有條。

卻仍然趕不上進店的人數和打單機吐出的成堆單子,時常有人探頭問做到幾號了,又會嘆息怎麽還輪不到她們。

休息區坐滿身套來自兩個學校的不同校服的少男少女,與不少桌上放着煙盒、電子煙卻沒點燃的社會青年。

甚至門口兩側還圍站了許多,正低頭刷手機,查還有多久輪到自己號碼的奶茶狂熱者。

但店裏沒有像之前那般煙霧缭繞了,甜膩奶味不斷讓人分泌多巴胺,心情舒暢。

賀承隽牢牢牽着時溫,繞開人堆走進奶茶店,兩根手指彎曲叩了叩吧臺,吩咐店員,“一杯楊枝甘露輕盈版,半糖少冰,等會兒我下來拿。”

得到店員整齊劃一‘好的老板’的應聲後,帶她上樓。

臺球廳明顯也經過整頓,感覺比原來寬敞了不少,裝修更符合當下年輕人追求的科技潮流。

增添了飲料的自動販賣機和掃碼自取的充電寶,一下正規許多。

時溫一眼就瞧見坐在收銀臺後,正支撐臉頰閉眼打瞌睡的黑子,松開賀承隽的手,放輕腳步蹭到收銀臺前,猛然大聲道,“開個臺。”

黑子本就搖搖欲墜的頭,瞬間從胳膊內落下,差點沒控制住磕到臺面上。

手背胡亂摸了把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眼皮塌拉還不大清醒,憑本能咕哝道,“晚上一個鐘3——”

微眯染霧的眸子在看清面前妩媚的女人難消驚詫,擡手揉了揉困頓的眼睛,睜開欲再次确定。

卻又發現在女人身後緊跟的男人。

登時更驚詫了。

時溫見黑子這副傻呆呆、回不了神的樣子樂出聲,側頭朝賀承隽使壞道,“賀承隽,你這收銀不太行啊,上班時間開小差。”

賀承隽輕攬她腰身往靠窗邊的老位置上走,胸腔震動磨出一句嗯,“扣他工資。”

“诶三哥,不行——”

因呆滞而落于他倆身後的黑子,聞聲連忙對賀承隽解釋,卻忘記自己也占這家店的一小部分股份,他根本沒有工資讓賀承隽扣。

“我他媽才剛眯兩分鐘就被時姐吓醒了,這不能算——”

時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伸手摁開臺燈的同時不忘挑撥離間道,“你看,他還說你不行。”

“扣雙倍。”賀承隽從沙發旁的杆桶裏挑了支最好的杆子遞給時溫,讓她先開球。

黑子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用一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苦相,哀怨的看着面前這一唱一和的男女。

“啪噠——”

時溫沒跟他客氣,率先俯身将球杆穩架于指峰,瞄準白球。

手腕發力,白球飛撞而出,聚攏成三角的臺球四處亂散,花色混全色,卻一個都沒進。

賀承隽自然而然的放水,控制力道将紅7打在中間球袋的邊沿位置,是只要時溫輕碰一下就能進袋的程度。

時溫如他所願,白球輕碰令紅7落袋。

找回手感之後的局就逐漸順暢起來,時溫一連打進三個實球。

甚至還有一個角度刁鑽,白球借由桌沿回彈,将藍2撞落。

最後因為沒計算好力度,白球也一同入袋。

“時姐,你他媽臺球打的這麽好啊?”黑子從短暫的懵困和震驚中緩過神來,靠在窗前邊注意場子裏的動靜,邊跟時溫唠嗑。

時溫将球杆杵在地上搖搖頭,眼珠随着賀承隽的動作轉,“高中那會兒打的比現在好,這麽多年在國外沒打手都生了。”

賀承隽在同樣打進三個花球後,故意停手換時溫。

時溫找好角度剛準備俯身擊球,餘光卻闖入一個從樓梯口走上來的男人。

男人與賀承隽一樣留着貼頭皮的青茬,但整體比陰柔冷沉的賀承隽看起來更剛硬正氣,挺拔的身姿和端正的走姿一看便知,是經受過部隊上嚴苛訓練的。

外套拉鏈拉到最上方,立領遮擋住薄唇以下的風景,眉冷眼淡無甚人氣。

時溫認出,這位就是南江大學光榮榜的常客、也是占南江大學論壇另外半屏帖子的風雲人物——徐宴淮。

徐宴淮插兜踏上最後一節樓梯,便目不斜視的朝老位置走。

覺察到臺子已經有人在用,邁着吊兒郎當的步子到離臺最近的沙發處,看樣子是打算坐下。

豎耳聽到黑子沖徐宴淮格外熟唸的打了個招呼,注意到賀承隽朝徐宴淮點了點頭。

又憶起黑子講賀承隽入獄,是徐宴淮從中周旋才讓他少吃了幾年苦頭。

心下立馬有了衡量。

剛好不太想繼續被賀承隽放水,索然無味地伸長杆子隔遠距離遞給徐宴淮,“你跟賀承隽打吧。”

“不玩了?”賀承隽探尋到時溫臉上并無不高興之意,擡了擡下巴默示徐宴淮接她手裏的杆子。

“嗯,你倆打吧,我想和黑子聊天。”

手心驟然一空,時溫踱步到黑子身旁,與他一同在窗邊站着觀望。

徐宴淮三把兩把從球袋裏撈出球來擺,賀承隽下樓将做好的奶茶給時溫拎上來,紮開遞給她後才轉身開球。

端着差不多放溫的奶茶,時溫的眼神似是在看臺上兩個男人互不相讓的激烈球局,實際是走神在想該先問黑子什麽。

嚼完口中的西米,時溫單刀直入問出一個自己最好奇的問題:“黑子,這幾年都是你在幫賀承隽打點店裏的事情啊?”

黑子曲肘撓撓頭,蹙眉擠眼思考了下,不好意思道,其實不算是幫忙。

“三哥之前給了我點股份,我也算是給自己打工……”

通過黑子後來的講述時溫才知曉,其實在賀承隽還沒出事前,就提出想與黑子對半分這兩家店的股份。

因為賀承隽去上大學,雖然人在本地,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都管着這兩家店,大事小事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需要找個放心的人替他管事。

而黑子,就是最好的人選。

他學習成績差,讀不了本科,大專又不樂意去讀,哀嚎上學是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

出來工作因學歷限制,也只能找那些辛苦不說還沒幾個錢拿的髒活累活,動不動還要看老板的臉色過活。

可他性格八面玲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是能應付得了臺球廳這些事,而且有黑子在這鎮着,沒什麽人敢來鬧事兒。

他又是賀承隽最放心最信任的人,是最适合托付這件事情的人選。

于是賀承隽在高考完住院時,找機會與黑子好好談了談。

但黑子執意不肯,說什麽也不同意,甚至還和賀承隽急眼。

說他可以在這工作拿工資,甚至當免費勞動力都成,但不要股份。

最後在賀承隽事發突然進去前,兩人才勉強達成共識:黑子不用出一分錢拿到兩家店30%的股份,但要以二老板的身份每天來照看管顧這兩家店。

不說事事親力親為,也至少不能出岔子。

時溫咀嚼芒果粒,歪頭輕點表示自己了解了,也在心中覺得他們兩個這樣分配是最好的。

既不會因為賀承隽入獄沒人管理,店裏就亂成一團,也不會耽誤賀承隽現在的學習生活。

同時又可以滿足黑子不用看老板臉色的工作需求和足夠養家的金錢來源。

她該料到的,賀承隽向來思慮做事,都如這般穩重周到。

“那乞讨巷改建之後呢?我聽他們說補貼政策很好,你們都分到上河隴樾的房子了嗎?”

這次黑子果斷的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解釋,就有人在不遠處喊他,說要結賬。

黑子連忙過去按計時算賬,确認二維碼收款到賬後,登記好新來打球的要開臺的時間。

才又回到時溫身邊,接上才起頭的話題。

“我家之前那老房子小,特麽改建以後就分到一套一百八十平的,我還是和我家老太太住一起。”

“但三哥家的老房子大啊,還是小二層,媽的,當時直接分到四套一百三十多平的,可他瘠薄硬是一套都沒要,直接全要的錢。”

黑子手指岔開在時溫面前比了個數字8,語氣驚嘆羨慕,“有他媽這數,我瘠薄當時都恨不得讓三哥包養我,這輩子都不用愁了,躺在家裏數錢多爽。”

時溫笑出聲來,湊近在黑子耳邊講,神情傲嬌極了,“包養你大概是不行了,因為他得包養我。”

黑子偏頭以一種不信任的小眼神瞧她,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扯唇誠懇道,“時姐,你确定三哥真他媽包養的起你嗎?別瘠薄剛拿到錢還沒捂熱就分分鐘破産。”

這句話徹底逗樂了時溫,笑的眉眼彎彎花枝亂顫,引得球臺上賀承隽的頻頻注目。

兩人在窗前聊的起興投入,只有徐宴淮注意到賀承隽抿成直線的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沒來得及接着問賀爾岚有沒有因為房子拆建的事再來店裏鬧過,徐宴淮就草草與賀承隽結束了球局。

時溫聽見賀承隽問了徐宴淮句,還沒給姑娘追回來?

徐宴淮放下杆子嗤笑聲回,追到了我還能有空來這打臺球?

“陪你喝酒?”賀承隽也将球杆放入杆桶中,面上還是不喜不怒的。

徐宴淮撈起不知道什麽時候脫下的外套穿上,興致缺缺地往樓梯口走,“改天吧,你先陪你媳婦兒。”

很快與話語一同消失在樓梯轉角。

時溫扭頭追随徐宴淮背影的脖頸還沒轉回,就感受到後頸處貼上一個載着滾燙的力道,強迫她轉回頭來,對上身側男人暗沉的目光。

“好看?”

嗓音細聽有些威脅的意味在,眼底深藏全然的不樂意。

沒說到底是什麽好看,但時溫秒懂,搖了搖頭。

“好笑?”

威脅又重了些許,這次是明晃晃的不高興。

時溫這次頓了下,瞥見一旁盡量減少存在感、就差打開窗戶跳出去的黑子,才反應過來賀承隽估計是在問她,剛剛和黑子聊天有那麽好笑嗎。

斂起唇邊的笑意,又搖了搖頭。

賀承隽的臉色才稍好看些,目光不再那般淩厲,骨節分明的大手摩挲她後頸肉,“送你回去?”

時溫沒答好也沒答不好,反問他,“你明天早上有課嗎?”

擰眉想了瞬,賀承隽怕記錯,摸出手機摁明調出相冊裏的那張課表确認。

“有,明天滿課。”

時溫将手中只喝下少半的楊枝甘露塞到賀承隽手中,輕輕應‘嗯’,就徑自往臺球廳的內間裏走。

擰把手推開門,裏面還是和六年前一樣的布置,但被褥擺放整齊,桌上幹淨整潔,空氣清新宜人。

絲毫看不出什麽有人在此生活的氣息。

時溫自顧自地從衣櫃裏撈出件賀承隽的衣服,踩着他的拖鞋進衛生間裏洗澡。

半個小時過後,時溫全身上下僅套賀承隽那件寬大黑t,用賀承隽深藍色的毛巾不斷擦拭腦後及腰的濕發。

走到賀承隽面前還帶去一股屬于他男士沐浴露的清新薄荷味兒,嘴裏嫌棄的念叨,“賀承隽,你以後能不能買玫瑰味兒的沐浴露啊?感覺這個都沒什麽味道。”

賀承隽的眼眸自時溫從衛生間出來後,頓時變為深不見底的漆暗,不肯從她裸露在外的白皙光滑的皮膚上離開分毫。

嗓音蕩起波瀾,啞得厲害,“不是回家?”

時溫伸手将毛巾遞給他,坐在他身邊讓他幫他擦頭發,語氣理所當然:

“這兒不就是我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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