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連畫 我們不是早就和好了嗎?
迎着正午豔陽出門, 披着傍晚彩霞歸家。
因為當時在超市提起關于六兒的事情,時溫不自覺以此為話題,多和賀承隽說了說話。
找全心頭惦記着的所有煎牛排需要的東西, 就拉着賀承隽去前臺結賬。
以至于出超市門走了好一段,在瞥到有個被家長牽着的小女孩手裏拿着的冰淇淋。
時溫才想起來自己忘了買雪糕。
懶得再拎這麽多東西繞回去一趟,心想幹脆等下次來再買也一樣。
卻在離商場的大門不遠處,發現一個盲盒的販賣機。
有個小女孩正被爸爸抱在懷裏,挑選盲盒。
時溫心念微動, 也想買幾個盲盒公仔放進下午在宜家買的歐式提臺裏,擺在家裏肯定很好看。
卻又怕抽不出自己喜歡的公仔, 反而更失落。
因此盡管猶豫的回頭望了兩三次, 腳步還是跟随賀承隽的節奏一直走到商場門口, 沒停。
但賀承隽卻毫無征兆的停住腳步,腳尖一轉領着時溫往回走,牽她站回販賣機前,“想買就買。”
旁邊的父親在唠叨小女兒這麽貴就買個這東西,語氣卻十分寵溺, 依小女兒的指示為她付款。
賀承隽也以為時溫是為了給他省錢才頻頻回頭不肯開口, 沒猜到是因為,“我怕我抽不出喜歡的,花錢買鬧心,還不如不買呢。”
內心失笑, 賀承隽松開牢牢攥着時溫的手, 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在上面點摁了會兒,複又摁滅收起。
重新牽起她的手,帶她乘梯上了商場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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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溫滿心好奇的問他要帶她去哪兒,賀承隽說帶她去個花錢買開心的地方。
直至站在泡泡瑪特的實體店內, 被四周琳琅滿目的盲盒公仔圍繞,時溫還是沒太明白賀承隽的意思。
販賣機裏款式那麽少她都不一定能抽得出來喜歡的公仔,進店裏以後樣式這麽多,她能抽出來的幾率就越小。
反而更糾結了,感覺看哪一套裏都有一兩個是喜歡的,也總有一兩個是特別不想要的。
甚至還有幾套是裏面所有公仔都喜歡的。
難以決斷。
隔壁過道內也有一對小情侶,女孩一手拿一個長方體紙盒掂量比較,蹙眉擠眼的似是萬分糾結到底該選哪一個。
大抵也是怕抽到自己不想要的。
賀承隽帶時溫進來前他們就停在這裏了,從男孩面上隐隐透出的不耐煩裏,時溫大概能猜出女孩已經在這糾結了很久。
并且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
“別糾結,挑幾套喜歡的全買就是。”賀承隽沒有多給時溫猶豫的餘地。
食指指向面前透明亞克力展示架裏的一套Skullpanda密林古堡系列道:
“這套你肯定都喜歡。”
時溫的視線還沒從哈利波特系列公仔上轉移,反而是對面的小情侶,聞言雙雙擡頭把注意力放在賀承隽所指的那套公仔上。
在女孩看清賀承隽口中那套,正是不久前自己喜歡的不得了,但男朋友卻說太貴了,一個玩偶就要70塊舍不得買的。
洩憤般扔下手中拿着的29塊9一個的打折促銷盲盒,眼眶通紅喊了句‘我不要了’,轉身大步氣沖沖的走出店門。
男孩見狀有些茫然,表情從不耐煩轉變為懵然,連忙收起一直在玩的手機疾步追了出去。
時溫被女孩突如其來的變臉驚了瞬,放下手中的哈利波特盲盒,轉頭朝賀承隽幸災樂禍道,“你看,你把人家惹生氣了吧。”
賀承隽自顧自地喊候在一旁的店員,幫他拿一盒全新的密林古堡。
語氣漫不經心的,根本不關心除時溫以外的女生,“她生氣有男朋友哄,我只負責不惹你生氣就行。”
“嘴真甜。”如果時溫有狐貍尾巴,現在一定會高高翹起來,還不斷擺動。
“這套真的都好漂亮啊,你怎麽這麽确定我會喜歡?”
“知道你是藝術家。”
賀承隽閑時認真欣賞過時溫在巴黎畫的、并且被她挂在新別墅牆上的那些油畫。
其他人都比較喜歡寫實,畫人像畫靜物畫風景。
但時溫不同。
她慣愛用些大膽鮮明的稠暗撞色,去畫一些讓人第一眼看起來先感覺充滿視覺藝術,繼續細看卻能品出裏頭壓抑掙紮情緒的畫。
例如六年前暑假在她畫室看到的,整幅色調為紅黑撞色盛放的玫瑰園,頂端開出來的卻全是骷髅頭。
例如她回國後托人寄回來的,在法國仿波希畫的《樂園》三連畫。
左幅是亞當夏娃和許多奇妙的生物,中幅是用大量裸身人體、巨大水果和鳥類凸顯的人間樂園。
右幅是充斥着大量造型奇特的獄卒,以怪異的酷刑懲罰各種罪人的地獄場景。
越細看越覺得毛骨悚然。
而她還大大咧咧的把那些畫都擺挂在別墅牆上,時不時經過還會拉着他駐足欣賞一番,然後問他‘我畫的還不錯吧?’。
也包括那年一時興起用黑色顏料渲染的玫瑰花,無一不彰顯她喜歡神秘陰森的詭異風格。
類似于建築音樂上常表現的哥特風。
“那我能再買一套這個嗎?”
賀承隽順着時溫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是一套UNBOX伊藤潤二奇怪箱系列的盲盒。
分臉的富江、蝸牛狀的夕子,一個長得比一個讓人感覺毛骨悚然,都不用關燈就能組成一部恐怖片。
……
他還是低估她了。
把這種東西擺在家裏,真的不會夜裏做噩夢嗎?
賀承隽倒不是怕驚着時溫,他是怕吓着時眷。
畢竟時溫被吓着了可以喊可以哭,他能聽懂還能安慰。
但時眷被吓着了就只能喵喵叫,叫半天他也聽不懂,八成還得以為它是餓了。
最後沒買奇怪箱,時溫挑了兩套秘境森林游園會和黑暗童謠系列結了賬,跟賀承隽回家。
或許是下午出去放完風心情異常明朗,又或許是買到了令她心滿意足的玩偶格外開心。
時溫回到別墅主動向賀承隽宣布,她要給他煎牛排吃。
賀承隽挑挑眉,沒掃興,問她需要幫忙嗎?
時溫邊準備食材邊回,“管好你二姑娘,別把我擺在落地窗前的香薰蠟燭碰倒就行,否則我把你倆都煎着吃了。”
開放式廚房裏鍋鏟碰撞,客廳裏父女倆大眼瞪小眼。
賀承隽記得前兩天幫時溫搬家,把他六年前專門買來給她當花瓶的紅酒瓶也帶了來。
索性抱着時眷,一同去院子裏給時溫摘了幾朵新鮮玫瑰插上。
再回別墅大燈已然全暗,徒留落地窗邊幾盞被點燃的白色歐式燭臺發出隐隐綽綽的昏昧暖光。
平日裏被人忽視的影子,一旦靠近都驟然放大。
不規則茶幾上放有兩份擺盤精致的牛排,一瓶開了醒好的紅酒。
賀承隽又将剛在外面插好的玫瑰束擺上。
全然是一份燭光晚餐該有的模樣。
一同落座,時溫像突然想起什麽,迅速起身上樓,隔了會兒才又下來。
卻沒看出和上樓前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如果硬要說有,估計就是時溫在賀承隽眼中比剛才更美了。
兩人面對面盤腿而坐,時眷也很聽話,僅停在地毯邊緣,揣手窩下注視兩人。
間或因燭火擺動‘喵喵’叫。
賀承隽認為這就是一頓時溫突發奇想提升生活情調,單純促進他們兩個人感情迅速升溫的燭光晚餐。
卻在放下刀叉抽紙巾擦嘴時,注意到對面時溫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戒指盒,愣住。
時溫揭開指尖的白色戒指盒,裏面整齊插放一對銀色戒指。
男款是荊棘叢,女款是玫瑰花。
與之一道而來的,還有時溫略顯鄭重緊張的語調,“賀承隽,你願意讓我做你女朋友嗎?”
賀承隽雖然有些不解,但仍首先無條件的配合她,“我願意。”
時溫邊為賀承隽的無名指上戴戒指,邊解釋這是她當時在法國一家首飾店裏偶然看到的。
覺得很喜歡就買下來了,但苦于男款一直沒人送,她也就沒有獨自一個人戴。
賀承隽挑了句刺兒,“不是我也能是別人?”
忍住想翻白眼和想揍他的沖動,時溫裝作一本正經回,“那可不。”
但為他套在無名指上大小正好的戒指,卻洩露了她的小心思。
将餐盤收入洗碗機,兩人重新窩回被暧昧燭光簇擁的一方角落,手持紅酒杯輕晃。
賀承隽靜默半晌,抛出疑惑,“時溫,我們不是早就和好了嗎?”
原本望向滿園玫瑰盛放的時溫驟然愣怔,扭回頭來唇角勾笑,“不是吧賀承隽,你難道都沒看出來我之前是在追你嗎?”
賀承隽理所當然的搖搖頭,他當然看不出來。
給誰誰能看得出來,時溫那是在追他?
就差要明着告訴所有人:賀承隽是我男人,你們甭惦記,不然揍你們。
明眸盈滿笑意,時溫靠進他懷裏仰頭調侃道,“那意思是都還沒等我吹號角,你的耶利哥城牆就倒了啊?”
賀承隽低頭,用臉頰輕蹭她的額頭,溫柔滿面,“嗯,從你再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又逃不掉了。”
時溫被他堅實的胳膊摟圈着,在他懷裏直笑,驕縱的說,自從認識他開始,就沒怎麽見他拒絕過她。
無論是第一次見面時讓他帶她去臺球廳,還是重逢時讓他把手機交給她。
他都縱着慣着她,毫不反駁。
“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無法拒絕你。”賀承隽大手輕揉撫摸時溫的後腦勺。
被時溫嬌嗔嫌棄,把她的頭發都摸油了。
“诶賀承隽,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啊?”時溫很早以前就好奇這個問題了,但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問。
其實六年前她能隐約感覺出來賀承隽是喜歡她的,不然不會給她種玫瑰,不會輔導她做題。
也不會在巷子裏拒絕了她,還管她學不學好。
賀承隽沒回答她,反而問她另一個問題,“為什麽從來不喊我三哥?”
對于這個問題時溫沒有多猶豫,簡單直白道,“因為會讓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來啊,幹嘛要喊。我還是覺得直接叫你名字好聽。”
“沒聽過一句話嗎?說每個人的心底都藏着一個不能輕易說出名字的人,只敢用字母縮寫和符號代表。”
“她們想喊都沒機會喊呢,我有這空閑還不抓緊多喊兩次?你說是吧賀承隽?賀承隽賀承隽賀承…”
賀承隽動動手腕,捂住時溫正不停喊他名字的嘴,偏開眼答,“第一次見面。”
時溫眨巴眨巴眼,才想問第一次見面怎麽了,卻陡然想起她問他的那個問題,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他。
“好啊你,賀承隽,原來你第一次見我就惦記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