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霧霾藍 這是不是就代表我有好朋友了呀……

賀承隽在過去24年中, 從沒有像這次試衣服一樣磨磨唧唧過,遲遲不願從試衣間裏出來。

扣好時溫選的白色襯衫紐扣,外面套上霧霾藍西裝, 賀承隽對試衣間那面落地鏡裏與衣服風格迥異的臉嘆第八口氣的時候,放棄掙紮。

心裏清楚,要是他再不出去,時溫就要進來抓他了。

賀承隽腳步磨蹭着邁出試衣間,撩開簾子那刻, 立即将不遠處看起來與導購相談甚歡的時溫盡收眼底。

女人一襲珍珠白脆竹旗袍傍身,側對他的腰線處被一排整齊有序的線扣修飾, 衣襟處挂着塊帶綠色流蘇墜的白玉, 随她一舉一動飄蕩。

及腰長發被根白玉簪子盤挽在腦後, 明眸皓齒笑面如春,賀承隽覺得書中描繪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古時大家閨秀,也就是如此了。

顯然時溫也及時注意到他這邊拉開簾子的動靜,微側身子沖他招手。

越可心順着時溫招手的方向瞧去,在賀承隽面容闖進眸光中的那瞬, 心中莫名确定。

這位必定就是六年前時溫脫口而出的那句’這件肯定很适合他’中的‘他’。

明明他的面相是那樣不善, 薄唇未笑眸光如刃,溫潤清朗的霧霾藍色完全蓋不住他周身的侵略性,如頭隐藏在潤玉中的狼。

可偏偏對時溫是那樣的柔情專注,她說一他絕不說二的縱容。

賀承隽踏着不情不願的步子過去, 聽時溫給他介紹那位導購是她六年前來這給他買衣服時認識的姐姐。

在被她上下仔細端量中與越可心簡單點頭打了個招呼, 就聽她上唇碰下唇,給出一個無法辨認到底是好還是壞的評價,“賀承隽,你穿這身衣服真像個長了狼狗臉的奶狗, 簡稱奶狼。”

動動胳膊迅即将那件外套脫下,賀承隽拎起時溫手下那件黑色美式複古皮夾克套上,立馬恢複将人拒之門外的高不可攀模樣。

轉身隔着遠距離照了照鏡子,十分滿意。

還是黑白更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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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花綠綠的顏色挂在他身上太花了,雖說風格和臉不太配,有顏值和身材鎮着也不會醜。

但賀承隽就是認為,穿出那些去就像個招蜂引蝶的醉魚草。

時溫在這件事上與他達成了共識,随手抓起賀承隽擱在架子上的霧霾藍西裝想挂回衣架上,卻被旁邊的越可心眼疾手快一把搶過說:“怎麽能讓你做這些呢?”

“又不礙事,順手的事兒而已。倒是你,一個店長還親自過來幫我們收拾衣服,這怎麽好意思啊。”

“店長怎麽了?無論當什麽我都願意給你收拾衣服。”越可心面頰歡愉卻态度強硬,三下兩下就把那件衣服挂好。

時溫也不再與她争,淺淡一笑由着她去了。

但之後再拿衣服讓賀承隽試,都是先看好碼數款式,問過賀承隽的意思後才往下取。

試出來沒什麽問題就直接打包結賬。

因此越可心說要給她們收拾衣服,其實也就收拾了那一件而已。

之後趁賀承隽在試衣間裏試t恤和褲子的幾分鐘,越可心又抓緊時間跟時溫多聊了會兒。

了解到時溫六年前來買的那件外套确實是給賀承隽的,但因為某些意外弄丢了,又帶他來買。

這六年沒再來過是因為時溫去巴黎留學,才剛回江南來不足半月。

越可心內心的豔羨全擺在臉上,纏着時溫給她多講了幾件在巴黎的趣事,感嘆她有機會也想一個人出國旅游,去見見世面。

時溫挑挑眉,眉眼間是疏淡的好奇,口中的話卻未露分毫,“可心姐怎麽不帶男朋友一起去?是不是嫌他太唠叨了?”

“才不是,都沒人唠叨我。”

越可心覺得和時溫聊天舒服極了,時溫完全不會對她過往的事情好奇到追根究底。

都是安靜認真的聽她講述,然後在話題快要結束時,淺淡抛出一個新話題。

既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又不會感覺被冒犯到,反而恨不得不經意間就想對時溫多說些。

因此不用時溫追問,越可心就大方坦蕩的向她道出自己為數不多的戀愛經歷。

時間不允許也沒說的太詳細,但勝在越可心會抓重點,讓時溫了解了個透。

大致就是,越可心以前總共談過兩段戀愛。

第一段是在大學,那個時候越可心和大多數女生一樣,對從校園到婚紗的愛情滿懷憧憬。

盡管周圍人婉言相勸,說那學長的感情經歷豐富,不是她的良人。

可她還是一頭紮進羅曼蒂克的誘惑,挖心掏肺地和那個比她大一屆的學長在一起一年半。

早安晚安從不落,外賣禮物送溫暖,花錢費心占時間,最後卻落一場空。

在某天出去兼職時,越可心親眼目睹上一秒叮囑她要注意安全的男人,下一秒就和其他女生相依相偎進酒店前臺辦理入住。

滿腔愛意終于被現實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退開當局者迷,成為旁觀者清,越可心自虐般尋蛛絲找馬跡,才恍然大悟。

在那些學長說有事在忙的時間裏,全都是在和不同的女生鬼混在一起。

同時對好幾個女生噓寒問暖送禮物,喝酒暧昧開房間,井井有條一樣不落。

越可心得知的真相越多,整個人就越崩潰。

也忽然明白為什麽那個學長和她聊天時,口頭禪總是‘我無語了,我真的無語了’。

哪怕日歷扯掉了七八年的光景,也經歷過無數匪夷所思的人。

再提起這段刻骨銘心的初戀,越可心仍然恨的牙癢癢,白眼接連翻:“廢話,他當然無雨,因為他的雨露全均沾到其他女生身上了,對着我就只能無雨咯。”

越可心做了這麽長時間的銷售,不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至少口才了得講話幽默。

死的都能說成是活的。

因此時溫明知道當下是該與她同仇敵忾渣男,懊悔年少輕狂,但還是忍不住被她的話逗到憋笑憋的艱難。

咬緊後槽牙繃住想上揚的唇角,時溫裝作若無其事的揉揉臉頰:“真是個混蛋。”

越可心抱臂斜觑她一眼,自己反倒先壓不住嘴角的笑,‘撲哧’一聲點燃了時溫的笑意。

兩人相視而笑了好半晌,越可心才又接下去。

第二段是在遇到時溫的同年裏。

有位獨自來挑選衣服的男士借‘加個聯系方式方便訂衣服’為由,一來二去與越可心相熟,并隐晦的表達出對她的欣賞以及想與她更進一步交往的想法。

那位男士比越可心大五歲,無論是衣着品味還是閱歷見識,都不在一個檔次上。

談吐舉止間自是會散發出誘人沉淪的魅力來。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陷入愛河的越可心保留了一絲理智,希望自己別再犯以前的錯誤。

可她又忘了,男人較她多出的五年不僅是時間經歷,更是心思手段。

直到那位男士的老婆找上門來,拽扯她頭發拿奢侈品牌的包包摔打她的時候,越可心才後知後覺:

原來那位男士早已成家,并且妻子都已經懷孕生産。

幸好越可心有備份聊天記錄的習慣,後來拿給男士的妻子看,證明她也是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不是有意要當第三者插足別人的婚姻。

這件事才以男士的妻子給她道歉為結束。

只是再後來,不乏各種年紀高低性格悶朗的男人試圖與她更進一步了解,越可心都及時将那些未萌芽的種子殺滅在死土裏。

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覺得有沒有愛情都不是很重要了,她只想讓自己別再不開心、別再經歷那些爛事兒了。

所以這麽多年來就一直單着,也單出習慣來。

時溫屬實沒料到越可心為數不多的兩段感情全以欺騙背叛收場,想着如果自己再安慰她不僅是馬後炮,還會再次讓她陷入自我懷疑。

眨了眨眼狀似無意地引開話題,女孩子獨自一個人出去旅游不安全,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喊上她一起,她可以給越可心當導游和避雷針。

被越可心調笑說,要是她把她拐走了,那不就得讓賀承隽獨守空房了嗎?

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點開掃一掃要加時溫的微信。

原本賀承隽只準備買一件外套,卻硬生生被時溫添成四件外套兩件襯衫兩條褲子和一件t恤。

美名其曰:既能給他多買幾件合适的衣服,又能給越可心增加銷售額,何樂而不為?

掃碼結賬的時候,越可心不僅悄悄按員工價給時溫結,還多送了賀承隽兩條領帶。

“本來是想送你的,但是男裝店裏沒有女生的東西,就只能便宜他了。”

越可心動作流利的将衣物折疊裝袋,眼角有點不舍,試着約時溫:“以後有空的話,我可以約你出來逛街嗎?”

時溫的笑容柔中帶媚,接過三個滿滿當當的紙袋,爽快應下越可心的邀約:“謝謝可心姐,等你下次調休的時候我們出來逛街,不帶他。”

直到坐進副駕駛裏被清涼暗色裹挾,自時溫周身散發出的喜不自勝還是未見半點收斂。

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賀承隽也樂見其成,但還是想聽時溫跟他叨叨那些讓她開心的原因,遂問:“這麽開心?”

這句話就像個神秘開關,回家的一路上時溫的嘴就沒再停下來過,從六年前意外相識講到今天再遇。

如果車裏偷藏迎春花的種子,一定能被今晚時溫揮散出的溫和春風催綻。

“賀承隽,你說這是不是就代表我有好朋友了呀?”

“……”

“好神奇欸,我竟然因為能一把巧克力交到一個好朋友。”

“……”

“你說我下次見她是不是該給她帶個禮物呢?送什麽好?項鏈口紅還是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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