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陸夜白 他給那只黑貓取名叫時運

領證後的日子和領證前也沒什麽不同, 以至于時溫總是會在填寫學校人事資料時順手寫上未婚,直到後面反應過來不對勁才又劃掉重新寫。

她當然沒敢告訴賀承隽,因為他收拾她的花樣永遠層出不窮, 次次都讓她刻骨銘心。

新一年打頭裏出了陸夜白的事情,冥冥中就暗示他們今年不會太好過。

果不其然,這一年發生了很多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事情。

先是房東發現六兒媽媽很久沒回來,偶然有天回去找東西才看到六兒媽媽留下的信。

信上的字被淚水染花不少,大致意思是說用不着再瞞她了, 她都已經知道了,既然上天注定要讓她老無所依, 她又怎好意思拖着賀承隽。

賀承隽拖了不少人打問, 都沒得到老太太和六兒的消息。

好不容易處理完出租屋那邊的事情, 都來不及喘口氣。

沈青骞就不知從何得知賀承隽以前蹲過監獄的事情,不分青紅皂白地發到論壇上引得南江大學的熱議。

雖然管理員見情況不對第一時間鎖了帖子,但消息還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差不多鬧到人盡皆知,賀承隽也因為這事兒被教務處喚過好兩次。

幸好有六兒之前給他的視頻作證,證明他當時真的是在救人而不是殺人, 進監獄只是被人陷害又無法自證, 不得已而為之。

管理員才在論壇上澄清了關于說賀承隽蹲過監獄的都是謠言。

可賀承隽檔案上的經歷是沒辦法再改變的,将來無論是找工作還是考公務員,都會有很大影響。

雖然賀承隽也不想,但既然事情發生了也沒必要逃避, 條條大路都能通羅馬, 只要時溫在他身邊,再苦再難他都不怕。

還沒考慮清楚以後的路該怎麽走,時眷反而先離他們而去。

雖然做過絕育的雌性貓咪的壽命要比沒做過的壽命長些,好些的最多能活18-20歲。

奈何時眷從小流浪, 後面又經歷過車禍導致脊椎神經壞死,時溫帶它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快4歲了。

誰都沒有想到一個月前定期體檢還被寵物店的店員們圍着誇身體不錯的時眷,會突發心肌梗塞而死。

好長一段時間時溫根本不能在一樓呆着,保不住忽然看見什麽或者想起什麽來,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兵荒馬亂的一年就要在時溫的難受中過去了,賀承隽帶時溫在12月31日晚上踩着點兒去永安寺撞鐘祈福,希望新的一年別再像這樣狀況頻出。

也不知道是跨年祈福的人太多了還是鐘聲不夠響,新一年的第一天他們就收到一個來自江北的壞消息。

徐宴淮出車禍去世了。

時溫總覺得那個當時在電影院裏笑着對她說,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精誠所致就能金石為開的,感情就是其一。情投意合終有所成比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幾率更小,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能得到莫逆于心的愛情的徐宴淮,是該有一個心想事成的好結局的。

匆匆忙忙趕到江北,時溫才終于見到了徐宴淮口中那個放不下的女人。

那個女人溫柔恬靜,水汪汪的鹿眼被消不下去的紅腫包圍,拖着疲乏至極的小身板一次次對她們鞠躬表示感謝,感謝她們能來送徐宴淮最後一程。

眸中全然是對徐宴淮的愛意和不舍。

如果徐宴淮泉下有知,看到這一幕也一定會覺得心滿意足了吧。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在時溫還說不上來自己對陳岳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甚至才剛覺得天各一方各過各的也挺好,就猛然接到陳岳因為陪客戶喝酒喝到腦梗去世的消息的時候。

時溫無比确定她心裏真的很難受,大概是因為無論是骨子還是血液,都忘不了陳岳。

說來挺好笑也挺可悲的,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因果報應和風水輪流轉。

陳岳多年前對時沁做過的事情,在陳岳剛去世後,朱姓母女倆也對他做了同樣的事情。

不僅卷走了陳岳為數不多的存款連塊墓地都不願意給他買,甚至連出醫藥費和火化費都覺得太浪費錢了。

轉頭就給別的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當了情婦,還把陳悅的姓一起改掉,像是從未認識過陳岳一樣。

最後還是時溫這個被他算計了一輩子的女兒,給他在離時沁墓地不遠處的一塊地方安葬了。

臨回江南前,賀承隽還在徐宴淮那邊幫忙,時溫沒讓他陪獨自又上了趟墓園。

在陳岳的墓碑前,時溫見到了某個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男人比起一年前更加老成穩重了,身上那種上位者的壓迫感更甚,單是閑散插兜站在陳岳墓前都有種居高臨下的睥睨姿态。

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是他手腕處多了串佛珠,現在正抓在左手心裏盤。

時溫以為她和他之間因為經歷過去年三月那種膈應事兒,一定會生分不少,甚至可能做個連招呼都不打、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但他一開口,時溫就知道,無論再過多少年,他都是那個待她赤誠無保留、哪怕全世界都诋毀她,他也會站在她這邊保護她的男人。

“祖宗,您說,他臨死前有沒有後悔過以前那樣對待您,哪怕就一秒。”

時間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一年前她和他還因為顧月明吵得面紅耳赤,一年後都能平心靜氣相對坐在咖啡廳裏聊過往。

陸夜白面對她還是慣常那副吊兒郎當、什麽都不在意的姿态,跟她說結了婚和沒結婚也沒什麽區別,除了家裏多了個人,逢年過節一份禮物與祝福變成雙份,就沒了。

他還說,他養了一只跟時眷長得很像的殘疾黑貓,不過時眷是瘸了兩條後腿,他的貓是缺了一條前腿。

他給那只黑貓取名叫時運。

時溫一陣惡寒,打趣他說你別是得不到我就把對我的祝福當成貓的名字,時溫好運這種句子給誰誰都能聯想到吧。

陸夜白撐頭嗤笑她自作多情,他會給他家貓取這名字分明是來自于時來運轉。

該繞的圈子繞完了,正經話題總是要提起的,時溫不可避免的問到陸夜白,他和顧月明怎麽樣。

這次沒有上次的針鋒相對,陸夜白漫不經心地就事論事道,“能怎麽樣呢?換成任何一個聯姻的人不都是,什麽都能給,唯獨愛給不了。好些就相敬如賓耗一輩子,不好些就各玩各的當不知道。”

時溫躊躇了下,還是想說,“那你和她…”

卻被陸夜白及時打斷。

“愛情太奢侈了,容不得半點不純,何況這種沾染上銅臭味的,越髒的人想吐。別覺得現在的關系堅不可摧,等真出事的時候看看?指不定她家是跑的最快的那個。”

這話犀利卻又現實,只是別人都藏在肚子裏細細嚼,而陸夜白清晰明了的給她點出來,就越覺得這些事其實挺紮心的。

不過是大家都在墨守成規、閉口不談,才會營造出一種和諧安寧、攜手共進的假象罷了。

“甭說我了,說說你和他?”

時溫攪了攪手邊的咖啡,把獨角獸的拉花都攪得稀碎,被陸夜白嫌棄像屎一樣。

氣的時溫上手就要捶他。

“能怎麽樣呢?”她學他的開場白,語氣低迷道,“他舍不得我做家務,舍不得我吃一點苦,就差買個蓮花座把我供起來,天天給我擺貢品了。”

“就是這一年經歷的壞事太多了,倒也不能這麽說,其實現在想想,我哪一年遇到的爛事也不少。但陸夜白,我一直在想,明明有些人從沒做過什麽壞事,甚至一直在努力為別人帶去希望和光明,為什麽生活總是不願意放過他呢?”

這兩天賀承隽從徐宴淮那邊回來後,總會給她講些徐宴淮做過的善事,例如他小時候被父親家暴卻努力想讓別人脫離家暴,例如他在江北當刑警時小到一只貓、大到老太太都會費心管。

就越發讓時溫覺得,徐宴淮的結局不該這樣悲慘。

可生活從沒放過任何一個積極生活的人,徐宴淮是,她是,陸夜白是,賀承隽是,六兒的媽媽也是,總要有不同的遺憾。

就好像缺了遺憾人生總會不完美,可如果能選擇,沒人想要遺憾。

陸夜白這才放下手中和她一起攪拉花的勺子,又重新攥起戴在手腕的佛珠,正了正神色道,“祖宗,我在廟裏聽師傅說過這樣一句話:世事無常是人之常情,但時來運轉不是。人生來就是要受苦的,短暫擁有的幸福不過是苦中作樂。可一旦享受過樂再回到苦,中間的這種落差就叫不甘,不甘越多就覺得生活越苦。”

“比如有錢的會覺得沒錢了苦,幸福的會覺得不幸了苦,健康的會覺得生病了苦,究其根本,如果一開始就是後者,還會覺得生活苦嗎?”

時溫仔細想了想,如果一開始是後者,那不是越苦嗎?

于是她點了點頭。

陸夜白見用這種方式和她說不通,換了種通俗易懂的意思,“時溫,如果你生下來就沒有爸爸,你還會覺得在陳岳身邊苦嗎?”

她依照本心,搖了搖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