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空城計
溫知江則是在思考那本記載着元尚的異志,他自小看東西極快,記得也快,記不住的也就算了,一旦記住了就不會忘。
雖然時間有些久了,但慢慢捋的話,溫知江還能捋出些線索。
那本書是在哪看的?溫知江尋找着有關于那本書的記憶,最後隐約記起似乎是年幼時在溫懷風那看見的,為數不多有關溫懷風的記憶。
除了有關于元尚滅國的記載,還有什麽?
滿室寂靜,喬木大大剌剌地往靠窗的桌子上一坐,忍不住問道:“那個……我們就這麽坐着啊?”
一句話,打斷了兩個人的思路。
陸離和溫知江都在沉思,雖然思的東西不太一樣,但是被喬木這麽一打岔,倆人不約而同地全忘了。
陸離言辭懇切:“你可以選擇去外面站着。”
沒看見他跟小少爺在想法子嗎?不趕緊想想怎麽脫身,還真當自己來這兒放松的啊?!
“喬先生。”溫知江用眼神示意陸離先冷靜,他雖然沒想到有關于元尚的其他記載,但卻想到了另一件事,對喬木道:“你昨晚在城裏,也是風平浪靜的嗎?”
溫知江長得斯文白淨,雖然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而顯得清清冷冷,仿佛高嶺之花,但還是很容易就能讓人對他産生好感。
至少喬木不讨厭,當即點頭道:“是啊,安靜得很,除了滿地的骨頭架子什麽都沒有,別說活人,鬼魂都不見一個。”
陸離和溫知江對視——這才是最詭異的,這種地方沒有鬼,說出去誰信?
作為一個鬼,溫知江第一次看不起自己的同類,為什麽不能出來吓唬吓唬人呢?!白天不出來也就算了,晚上怎麽也躲着?!
“對了!”陸離忽然一拍桌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道:“小少爺,你還記不記得城牆上那些被釘着的将士骨骸?”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陸離會突然提起這個,溫知江也點了點頭。
陸離又道:“你看滿大街的屍骸,殺他們的人肯定不會有閑心替他們收屍,但是城牆上的不但給釘的規規矩矩,還把腦袋切了,這是為什麽?!”
溫知江一時被問住了,茫然地搖了搖頭。
陸離一勾唇角,指尖往桌上一敲,一字一頓,字字铿锵:“懲罰!”
“懲罰?”溫知江滿臉都寫着三個大字——我不信,“不是複仇嗎?!”
“是複仇,‘殺元尚軍五萬,去其首,釘于城’,這意味着什麽?!釘在城牆上的都是當兵的,當兵的是幹什麽的?保衛國土,對吧?!既然他們要保衛國土,幹脆直接釘在城牆上,這是懲罰。”
溫知江覺得有道理,點點頭:“繼續。”
陸離繼續分析:“你看這個……暫且稱之為‘臣’吧,這個臣報複心這麽強,把軍隊團滅之後還得釘牆上,連普通百姓都不放過,明顯要報複社會啊,這種東西一旦現世就是後患無窮,可他為何又銷聲匿跡?連帶着這座城池都一起被封印了?這就證明在他報複期間——出現了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溫知江順着陸離的思路往下想,“也就是說在他屠城之後,有人制服了他,并且把這座城池封起來了?可是……這跟我們被困在這裏有什麽關系嗎?”
陸離一頓,心說小少爺這聰明勁兒倒是挺可愛,還是老實道:“你想啊,那個老怪物被鎮壓就證明我們不用跟那玩意兒正面剛,這對我們來講也算是個好消息。”
溫知江面色平靜:“那你有沒有想到另外一個可能?”
陸離一愣:“嗯?什麽可能?”
溫知江的表情開始微妙,道:“……能把屠城的怪物鎮壓,這人不是比那怪物更厲害?”
陸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點頭應和:“下面沒有記載過元尚的案卷,否則我不會一絲痕跡都未曾見過,有人制服了屠城的邪物,并且把有關于元尚的一切抹殺掉了,你覺得……這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溫知江想了想,果斷道:“我覺得這個人腦子有病。”
“為什麽?!”陸離愣了愣。
溫知江垂下眼,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真想掩蓋一切就直接把這座城毀了,做做樣子給誰看?!留下這東西給自己懷念嗎?!真不明白他看着滿城牆的白骨和滿地的屍體有什麽好懷念的。”
溫知江擡頭,發現陸離正愣愣地看着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元尚,你們說的是古國元尚?”古智插話進來,若有所思的模樣,分明是知道元尚。
溫知江沒想到還有人知道元尚古國,驚異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道:“你知道?”
古智點點頭,道:“嗯,我下山前長老給了我幾本古籍,其中一本上有關于元尚古國的記載,無非是一位修習邪法之臣叛亂,以致元尚滅國,雖然如此,可話裏話外都在貶低那位元尚皇,寥寥數語,含糊其辭,玄之又玄,當時并未注意。”
溫知江也頗為頭疼,修長的指節叩擊桌面,眉心微蹙,他原本記得不清。但簡少白這麽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了——他漏了一句話,在那句‘季臣秉政,仁帝将其絞于門’之前,還有一句‘人主愚鈍,不堪大用’。
有佞臣把持朝政便能證明上位者無用,但一般不會這麽大大剌剌地記下來,這句話倒像是在給之前那位大臣洗白?
記憶這種東西是連成線的,一旦想起了一件事,就會連着想出許多來,例如想起了被遺忘的一句話後,溫知江還想起了書中記載,那位滅國的大臣——姓溫!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不就是一個姓嗎?沒什麽大不了的,天下那麽多姓溫的呢!
可是溫知江還是覺得不安,指尖輕輕在陸離手腕上一點,道:“那位滅國之臣,姓溫。”
陸離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上搭着的白皙指節,微涼的體溫在肌膚相觸的地方彌漫開來,可聽見溫知江所言後,臉色忽然難看了下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不行,這座城必須得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