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知江失控
“為什麽？”溫知江忽然一愣，他不是問陸離為什麽要毀這座城，只是不明白為什麽陸離反應忽然這麽大。
坐在一旁的喬木臉色一變，沉聲道：“因為……有能力對地府隐瞞屠城事實，并且把一切痕跡抹除的，只有陰山派。”
喬木心說，完了，這要是讓仙門百家知道了，陰山派的罪名就有多了一條，仙門百家的人肯定會拉起‘滅陰山揚正道’的大旗光明正大地把陸離給幹掉！
“是。”陸離坦然，“但也不是。”
陸離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喬木蹙了蹙眉，有些疑惑的模樣，顯然是不明白陸離什麽意思。
“陸離擔心的不是陰山派。”溫知江忽然開口，稍稍擡起頭，剛好看見背光的陸離上半張臉都在陰影中，下颌白皙，輪廓俊逸，莫名地覺得他就好像生活在黑夜中見不得光的小可憐，溫知江心頭一動，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無比鎮定地說道：“他擔心的是被誤傷的人。”
溫知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什麽陰山派被喊打喊殺？陸離這小子就是個老好人，這種傻子怎麽看也不想十惡不赦之徒啊。
想着，溫知江側目瞧了一眼叫古智的小道士，心說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都看見沒？我家這小師叔心善的很。
在看見小古智眉宇間那抹愕然時，溫知江滿足地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陸離，微挑了唇：“既然要毀了這坐城，你想到法子了？”
陸離還在為剛才的一句‘他擔心的是被誤傷的人’發愣，心頭發顫，那句話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撓着心髒，牽引着某種澎湃的感情幾乎沖破胸膛。他沒想到會是溫知江說出這句話，陸離早就已經習慣了做什麽錯什麽，哪怕什麽都不做那些人都能給他找各種罪名。他不辯解，也不會有人替他辯解。沒想到……居然是他的小少爺為他說了話。
嗯，不愧是他的小少爺。
于是陸離自動把溫家小少爺改為了自己的小少爺。
陸離心情忽然好轉，覺得被困在鬼城也不是什麽壞事，噙笑點頭：“有。”
陸離忌憚的只是那個屠城的邪物，但現在知道這件事陰山派已經插過手，想必邪物也已經被處理好了，自然不再憂心。
城中陰氣極盛，又被結界封印多年，已然是個大兇之地，所以普通人只是接近還未入城，就已經被陰物邪祟取了性命，陸離是陰山派的弟子，對付這種東西拿手的很。
溫知江卻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陸離幾眼，一路走來陸離幾乎是在搏命，傷也不知道好沒好，遲疑地問道：“有把握？別勉強。”
陸離哭笑不得：“當然有把握，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擔心城裏暗處有個不好惹的邪物，現在知道邪物被前輩解決了，不過就是一座空城，無妨的。”
喬木也在一邊搭腔，剛要開口卻發現不知道這白生生的小子叫什麽名，幹脆道：“那個誰你放心吧，陸離這小子厲害着呢。”
陸離對溫知江挑了挑眉，意思是——看見沒，我厲害着呢。
喬木又道：“哎對了，我都忘了問，兄弟你叫什麽名？我叫喬木，正兒八經的湘西趕屍人！”
溫知江早知道喬木的身份，因而表現的異常淡定，禮節性地颔首，啓唇吐出三個字：“溫知江。”
“哦哦哦，好好好。”喬木樂呵呵地應了，随即猛地瞪大了眼，似是要把溫知江盯出個洞來似的，咬着牙艱難地道：“……你叫啥？！”
“溫知江。”溫知江心說我這名又不是洪水猛獸，至于這幅見了鬼的表情嗎？
喬木僵硬地轉過頭去問陸離：“他……就是溫家少爺？”
難怪啊，怪不得陸離這小子一直叫他小少爺！
陸離點點頭，稍稍側過身剛好擋住溫知江的視線，警告地瞪了喬木一眼，心說你可說什麽不該說的，不然老子讓你自己變成屍！
喬木心領神會，在心底為自個的情癡兄弟嘆了口氣，只說道：“仙門百家有必要做得這麽狠嗎……溫少爺是溫家最後一根獨苗了吧，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溫知江蒼白的臉頰猛地籠罩上一層陰郁的氣息，周身散發着極強的怨氣，仿佛從地獄深處走出的厲鬼。
他的生活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颠覆，爺爺死了，母親生死未蔔，連他自己也慘遭毒手，一路的追殺和猝不及防的往事讓溫知江騰不出時間來恨，但喬木的話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挑開了結痂的傷口，刺了進去，鑽骨噬心的疼！
溫知江這短短的一生淡如清水，如今被染成了濃墨般的黑色——他恨不得把兇手千刀萬剮。
就像是不經意點燃了炸藥包的引線一般，溫知江的變化讓在場衆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古智刷的站起身，愕然道：“他要被怨氣侵蝕了！”
說着，就從衣襟裏套出了一把明黃的符咒要往溫知江身上扔。
喬木立刻擋在古智身前，眸色深沉，道：“小道長，溫少爺是有陰山契的鬼，你動不得他。”
古智動作一頓，眼中滿是不贊同的神色，皺眉道：“人鬼殊途。”
喬木輕聲笑了笑，心說你跟我說人鬼殊途有什麽用？陰山契可是地府天庭都承認的契約，有本事找十殿閻羅說去啊。
陸離無暇顧及其他人，古智剛起身的時候他就單膝落地跪在溫知江身前，一只手握住了溫知江冰涼的手掌，泛起淡淡的熒藍光芒，緊盯着溫知江開始渙散的雙眼，低聲道：“小少爺，看着我，來，看着我。”
被怨氣籠罩的溫知江仿佛與外界隔絕，身處于漆黑無光的世界，混沌中隐隐聽見有人說話。
誰在說話？？
溫知江茫然地試圖看清楚自己眼前的模糊人影，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小少爺，小少爺……”
熟悉的稱呼，讓人心安的語氣，是……是陸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