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淵側泛漣漪(五)
慕王殿下的婚禮可謂盛大又高調,這其中少不了溫淵的手筆,明擺着告訴滿朝文武——慕王娶了個偷漢子的妾生的小姐,還當個寶似的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接回府了!
這下子,慕王算是徹底成了貴婦小姐們的閑話談資了。
偏偏慕王對外的形象一向溫文爾雅,不同于冷冰冰地太子殿下,慕王那可是出了名的溫和好說話,活脫脫的小白兔,就算心裏再不爽也得把戲按照溫淵定下的戲本子唱下去。
于是笑到臉都要僵了的慕王殿下總算是把媳婦兒給娶到了手,次日下早朝時恨不得用陰森森的眼神在溫淵身上戳出個洞來!
溫淵眉梢眼角都帶着喜迎新春似的笑意,還不知趣地說了句:“恭喜墓王殿下大婚,皇子大婚可休朝十日,殿下次日便來上朝,當真勤勉,只是回去可得好生安撫王妃了。”
讓你小子裝無害裝溫和,你裝啊,怼你都不能還口,憋死你小子!
對上溫淵,慕王就沒在嘴皮子上贏過,當即變了臉色,勉強地笑了笑,道:“不勞溫大人……”費心二字還沒出來,溫淵就已經轉身……走了。
慕王幾乎咬碎後槽牙,臉色也變得鐵青,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陰狠。
“太子殿下——”溫淵不僅走了,還走到了太子殿下身邊兒,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妖孽笑容,只是态度簡直山路十八彎的調轉,柔聲道:“臣方才和慕王殿下道個喜而已,殿下你怎麽都不等等臣?”
景漣挑挑眉,似有若無地冷哼一聲,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淡淡地吐出一句:“與本宮何幹?”
離得近的朝臣立馬往旁邊挪,這兩位那可是朝中目前風頭最盛的人物,尤其是那溫家的家主,說是輔佐太子殿下,可實際上顯然是太子殿下一直在聽他的。
自古以來,外姓掌權本是大忌,但這個外姓如果姓溫就另當別論了,就因為人家姓溫,人家想要皇位幾乎是一呼百應,完全沒必要蹲守朝堂。
溫氏家主,惹不得!
大家都是老人精了,什麽該聽什麽該看都清楚,這種時候聽見什麽都得當自個兒沒耳朵!
于是衆多朝臣也學着太子殿下一般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那一天早朝下了朝以後氣氛仍然格外凝重,仿佛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各個神情肅穆,一身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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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漣卻不以為意,破天荒地主動跟慕王說了一句話:“皇弟新婚燕爾,理應多陪陪弟妹。”
所以,早朝少個你也無所謂,你不用這麽勤勉的皇弟。
此言一出,以太子殿下和慕王殿下為中心,周圍的朝臣齊齊後退脫離戰圈,只有溫淵漫不經心地黏在景漣身邊,完全不受影響。
慕王這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下去了,視線在景漣和溫淵之間掃了一圈,狀似無意般地道:“臣弟受教,弟弟先皇兄娶妻已是心中有愧,怎可抛下朝政只顧私情?不過瞧皇兄與溫大人,倒是比臣弟與內子還要恩愛的模樣。”
氣氛僵硬一瞬。
溫淵唇角的笑意淡了幾分,他到真沒有故意躲躲藏藏,這話要是真心實意說的,溫淵說不定還真能打心底感激,可惜景慕這話實打實地羞辱,他要是能給景慕好臉色,他溫字就倒過來寫!
當即沉聲冷笑:“承慕王殿下吉言,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若臣能嫁入太子府,想來也算門當戶對了,只是慕王殿下昨日大婚,今日便将王妃冷落府中,怕是不妥。”
有些事越是藏着掖着越是不堪,把話放在明面上,反倒沒人議論——他溫淵就是喜歡太子了,下嫁也是心甘情願,怎麽了?!
再者說,這些老東西信不信還是個問題呢。
果不其然,所有大臣的反應都是加快腳步趕緊溜,能走多快走多快,無論是太子黨還是慕王黨,誰都沒膽子光明正大地跟溫淵怼。
慕王臉色一變,立即反駁:“本王是不願荒廢朝政!”
溫淵一挑眉,滿臉興味:“可您只是王爺。”
慕王臉刷的白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吓的——他是王爺,不是太子。朝政根本就不需要他,就算皇上罷朝,也還有景漣這個太子理事,何況太子背後的靠山是溫家?
終于有慕王黨看不下去,不就是個世家子弟?!有什麽好猖狂的?!一個看似相當年輕面相刻薄的官員當即諷刺道:“溫大人慎言,慕王乃皇族之人,有關皇室家事,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景漣冷若冰霜鋒若利刃的眼神猛地射向了開口的年輕朝臣,聲線平淡卻帶着冰凍三尺的寒氣,意味深長地道:“劉大人,戶部……可是個肥差啊。”
越是油水多的地方,越是容易出錯啊。
大臣們立刻跟被點名的劉大人拉開距離,完完全全當做看不見這個人,不少人都在心裏暗嘆,年輕人啊……惹誰不好,非要反駁溫大人呢?!
被警告的劉大人登時面上血色盡褪,不敢再多說什麽,灰溜溜地夾着尾巴跑了。
直到人差不多走光了,溫淵摸了摸鼻子,心中嘿嘿一笑,殿下這是當衆袒護他啊,嫌棄地哼一聲:“一群沒出息的。”
視線忽然轉向身側的景漣,話鋒一轉,笑道:“殿下——你看,方才那些老家夥都沒反對,不如……您就順水推舟,娶了臣如何?”
被過于專注認真的眼神盯着,景漣臉頰發燙,斜眼睨他,淡淡地勾了唇,唇瓣翕動,吐出兩個字:“也好。”
溫淵腳步猛的一頓,臉上不再是輕佻的笑,向來淩厲的鳳目內充斥着認真,一字一頓地問道:“殿下……當真願與我成親?!”
景漣淺色的琉璃眸內隐隐泛着笑意,臉頰瑩白如玉,耳尖卻是紅了個透,低低地說了句:“你随我來。”
說罷,也不管溫淵會不會跟上來,直奔着東宮而去。
溫淵則是愣在原地半晌,才猛地回過神來,驀地瞪大了眼,幾乎是想都沒想下意識地擡腳跟了上去,心裏只有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謬到不切實際的想法——殿下……他這是答應了?!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