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知江告白

溫知江輕手輕腳地回廂房時陸離已經醒了,安靜地躺在榻上睜着眼,見溫知江推門回來,立刻揚起笑來,沙啞着嗓子道:“你回來了。”

毫無血色的俊臉讓溫知江腳步頓了頓,心頭微顫,在這之前他對陸離的喜歡,可能是建立在他離不開陸離之上,既然離不開,又有好感,理所當然地在一起。

可是在得知這人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守了他七年,溫知江沒辦法再認為這份感情是理所當然的。

先是倒了杯茶,這才走到陸離身邊,坐在床邊單手扶着他的肩把人扶起來,做醫生的對待病人更是游刃有餘,動作流暢自然,将杯沿湊近陸離嘴邊,輕聲道:“先喝點水。”

陸離挑了挑眉,順着他得意喝了水,卻在溫知江起身的瞬間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去哪?”

“去放杯子啊。”溫知江哭笑不得,陸離這才不情不願地松了手,視線卻仍舊黏在溫知江身上,溫知江暗嘆,怎麽感覺陸離越來越像個大型犬科動物,還是……很粘人的那種。

等溫知江回來坐在床頭時,陸離又開始昏昏欲睡,溫知江想起在車上的時候他也是淺眠,本以為安穩下來就能睡得沉些,可是看他現在的狀态,似乎睡眠還是很不好。

難道說……他離開以後,陸離就醒了?

溫知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陸離卻低喃了句什麽,他沒聽清,幹脆把耳邊湊到陸離唇畔,這才聽清楚他的呢喃。

他在喊:“小少爺。”

半夢半醒間的呢喃仿佛清冽的甘泉湧入心間,酸酸甜甜,溫知江苦笑了一聲,這人……到底是有多喜歡他?

溫知江剛想要撐起身子,腰間便多了一雙手臂死死箍住,而後一陣天旋地轉,竟是被直接拖上了床,像個人形抱枕似的被陸離抱在懷裏。

溫知江徹底僵住了,直挺挺地躺在陸離懷裏,一動也不敢動,能感覺得到陸離微涼的呼吸噴灑在頸間,像是羽毛輕柔的刮了一下又一下,微微的癢。

雖然已經二十五歲,但溫知江的感情經歷為零。唯一幾次親密接觸都是跟陸離,他很清楚他對陸離并非全然無感,而且現在也不僅僅是“我離不開他了”這種半強迫的心理。

也許是因為成了鬼的緣故,溫知江睡不着,躺在男人懷裏從一開始的僵硬漸漸地溫馴,雖然依偎在男人懷中的姿勢顯得有點娘,但是如果身邊這個人是他喜歡的,似乎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溫知江不斷地給自己進行自我催眠,不就是被男人抱了嗎!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這人也是我的了!抱就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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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堪比洗腦的催眠過後,溫知江滿意了,稍稍偏頭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昏暗的油燈在他蒼白的臉頰灑上了淡金色的光暈,英挺的眉宇,即便是睡着仍然俊美,沒有清醒時的淩厲,倒是溫和了許多。

溫知江幽幽地無聲嘆了口氣,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要守着他七年卻從不出現在他面前,也不明白他甘願為自己而死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其他的理由。

身為醫生,他比誰都珍惜生命,每每想到這一路上陸離的以命相護,溫知江心頭都是一陣悸動,他想,他會喜歡這個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世界這麽大,能有一個人如此相待,何況對方雖然性格惡劣,但模樣的确合他心意,接觸下來又發覺這人沒想象中那麽差,越深入,越淪陷。

溫知江甚至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在早上一副社會大哥範兒說要取他眼睛的男人,他正和這個男人相擁而眠,放在幾天前,簡直想都不敢想。

幾天前他還在準備手上患者的手術,沒想到沒救的了別人,自己反倒連個墓碑都沒撈着。

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溫知江已經是一盒骨灰,世上或許根本不會有人記得那個車禍身亡的年輕醫生。

此時此刻,身邊的這個人,正抱着他的這個人,仿佛成了他在天地間唯一的依靠。

陸離醒來時,天還沒亮,剛一睜眼就對上一雙清澈通明的眸子,渙散的意識立刻凝聚,微微睜大了眼,眼中噙着錯愕——躺在我懷裏的是小少爺!!我是抱着小少爺睡的?!

溫知江一看陸離呆滞的神色便忍不住略略勾了勾唇,輕聲道:“醒了就先放開我。”

陸離眼神一暗,非但沒放開,反倒摟緊了些,悶聲道:“我受傷可都是為了小少爺,讓我抱一會兒你都不肯!”

語氣中濃濃的控訴讓溫知江哭笑不得,清冷的嗓音帶了幾分揶揄:“陸師叔,你已經抱了我好幾個小時了。”

陸離眯了眯眼,理直氣壯:“那再多抱一會兒!”

溫知江:“……你幼不幼稚?”這簡直是個巨嬰啊。

陸離輕哼一聲,剛醒來喉嚨幹澀刺痛,索性閉口不言,鼻息噴灑在溫知江的臉頰上,輕柔且和緩。

溫知江翻了個白眼,不起來就不起來吧,抱着就抱着吧,反正不差這一會兒。半晌,溫知江忽然問道:“昨天那個男人為什麽看不見我?”

他都已經能觸碰到東西了,而且鏡子裏也有他的影子,為什麽凡人看不見他?

陸離懶懶地開口解釋:“因為我,你和我定了契,自然同……”言至此處,驀地頓住,随即又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我虛弱的時候,你就會恢複鬼魂的特征,如果我再虛弱一點,說不定你就碰不到陽世的東西了。”

“哦。”溫知江應了一聲,就像是沒察覺到陸離那片刻的停頓一般,冷不丁地說了句:“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啊?”陸離腦子嗡的一聲徹底呆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耳邊回蕩着那句‘其實我挺喜歡你的’,腦中頓時冒出無數個句號,最後又化作一個——小少爺這是告白嗎?是告白嗎?

溫知江看着傻了似的陸離,擰了擰眉頭,心說這人怎麽沒反應呢?他都主動說……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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