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腰傷

襯衫扣子壞了不能穿,再次回到宴會廳的時候,時灼已經從裏到外将衣服換了個遍。總督夫人在宴廳內與官員太太聊天,時灼假借道謝之意主動過去搭話,借機多看了幾眼她戴的項鏈。

這位漂亮的夫人身穿齊胸露肩的禮服裙,脖頸上的項鏈如同流動水紋般熠熠閃耀,鏈墜是一朵精雕細琢而成的深紅玫瑰。

他先是覺得有些眼熟,等到再細看的時候,才發現那并不是一朵完整的玫瑰,而是瓣尖帶着灼燒痕跡的殘缺玫瑰。他見過許多精致漂亮的玫瑰吊墜,殘缺不全的玫瑰卻還是第一次見。

但它看上去沒有半點凋零破敗的模樣,反而像是每片花瓣都在無聲散發着,從燃燒火焰中開出來的浪漫生命力。這或許就是項鏈被拍出高價的原因,時灼甚至想到了開在廢墟裏的玫瑰。

他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餘光掃到總督夫人的指尖時,也終于記起眼熟從何而來。對方深紅豔麗的指甲上,也綴着小朵暗金色的立體玫瑰。

“她似乎很喜歡玫瑰。”半小時以後,從空中花園的宴廳裏出來,跟随莫森返回來時的那輛懸浮車,時灼轉頭看向車內坐在旁邊的男人道。

“灼燒玫瑰,地下城拍賣會競價八位數的項鏈。”莫森将終端收到的調查資料給他看,“但項鏈拍賣當天,總督府的人沒有去過拍賣會場。”

時灼聞言,微微擡眸,“別人拍下來轉贈的?”

默認了他的猜測,莫森關掉自己的終端。

時灼借機将身體往他那側斜了斜,近距離地仰起純淨的眉眼問:“上校想要查什麽事?”

身體沒有往後挪出分毫,莫森仍是原有的坐姿不變,“你想知道?”

時灼神情坦蕩蕩地開口:“我如果知道了,才能幫上忙。”

“考上帝國軍校的人應該不傻,”莫森的目光落向他的臉,“你猜猜看。”

時灼的确不傻,只字不提猜不猜的事,而是先和他談條件,“如果我猜錯了,上校會告訴我嗎?”

“不會。”莫森拒絕得幹淨利落,“猜對了有獎勵,猜錯了要受罰。”

“……”

好個獎懲分明,不愧是軍部上校。

遲疑片刻,他有點好奇地開口:“什麽懲罰?”

莫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時灼理所當然地理解為對方沒想好,不由得後退靠入車內沙發裏,懶洋洋地歪頭朝他勾唇笑道:“既然上校還沒有想好,那就等上校想好以後——”

“如果猜錯了,”視線內的人不留情面地打斷他,“就罰你把襯衫扣子縫回去。”

“……”

他倏地愣住,繼而緩緩睜大雙眸。

難道他不擅長縫扣子這件事,帝國公民的個人檔案上也有寫?

旁邊的人卻沒有再給他追問的機會,而是徑直岔開話題提醒他:“下車。”

這才發覺懸浮車已經穩穩落地,時灼連忙轉身從車內鑽出來,擡眼就見對方從另一側下了車。他打趣般地歪了歪頭笑道:“今天也麻煩上校送我進去了。”

對方已經越過他走向裏面,聞言又冷淡地轉過頭來糾正他:“今晚我住這裏。”

時灼收起嘴角笑意,眼底掠過小小的驚訝,一邊擡腳快步追上去,一邊思考對方做出這個的決定,是否和總督夫人的試探有關。

有些事信息過少不好妄下定論,但時灼倒是突然想起來,總督夫人口中令人在意的腰傷。他雖然和莫森簽了情人條款,卻也不想讓自己陷入盲目和被動的局面。

事态緊急時條款還可以毀約,他和不知底細的莫森非親非故,總是要為自己留條後路的。

早幾天沒想過莫森會睡在這裏,房子的主卧已經被時灼霸占,他趕在對方前面推開主卧的門,從燈下側過臉來頗為眉眼乖覺地問:“上校,需要我現在把主卧讓出來嗎?”

“不用,”後者掃他一眼,“讓路就行。”

“……”

時灼乖乖後退給他讓路,就見對方打開卧室裏他從未用過的衣櫃,拿出幹淨衣服要去浴室洗澡。時灼視線落在他腰後的位置,想也不想地就追着他的背影跟過去,語氣略顯殷勤地問:“上校,需要洗澡配套的紅酒服務嗎?”

“你買的?”莫森停下腳步來看他。

時灼點了點頭,接着乘勝追擊道:“我可以——”

“可以。”莫森打斷他的話,“叫家庭機器人送進來。”

“……”

時灼只得轉身先去找家庭機器人,然後去酒櫃裏拿紅酒和玻璃杯。靠在吧臺旁往杯中倒酒的時候,他在終端星網上搜了搜羅那城西邊的小鎮,果真搜到了莫森入城前在鎮上遇襲的消息。新聞中甚至提到鎮上有人親眼目睹,莫森當時腰部受傷被送往鎮上醫療中心。

他盯着新聞陷入短暫沉思,等從那幾行文字中回過神來時,玻璃杯中的紅酒不小心倒多了。時灼轉身又拿了個杯子出來,将多出來的紅酒倒進空杯中,擺在吧臺上留給自己喝。

機器人端着紅酒去送時,時灼靠在吧臺邊沒有動,低頭拿起紅酒淺淺抿了兩口。喝到第三口的時候,也不知道想到什麽事情,他一改此前的漫不經心,徑直端起酒杯仰頭往嘴裏倒,然後俯身屏息将臉埋在了臂彎裏。

幾分鐘以後,時灼面紅耳赤地推開浴室門,擠開家庭機器人闖入熱氣彌漫的浴室,視線穿過蒸騰水霧迅速鎖定浴缸位置,粗聲喘息着跌跌撞撞地扶牆走過去,在莫森的眯眸注視中抓住浴缸邊緣蹲下來,避開對方目光聲線不穩地開口:“……上校,酒裏好像有藥。”

“什麽酒?”莫森上身赤裸地靠坐在水中沒有動,露出水面的肩背肌肉線條緊實而流暢。

“宴會上的酒。”時灼不動聲色地垂頭往水中看,視線卻被湧動的水流遮擋看不太清楚。

“不舒服?”浴缸中的人再度出聲問。

時灼垂着頭沒有說話,臉不動聲色地往浴缸前偏了偏。

“哪裏不舒服?”對方接着淡聲提問,不等時灼有所反應,就擡起濕漉漉的掌心捧住他的臉,“臉很熱?”

時灼毫無防備地愣住,臉頰在對方手掌的包裹中隐隐燒起來。下一秒,莫森冷不丁地撤回手從水中站了起來。

托住臉龐的力道驟然消失,時灼的頭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了掉,莫森起身時帶起的水花盡數濺在他臉上。時灼條件反射般地閉緊眼睛,躲避不及地由水花砸落在自己眉頭鼻尖。

而緊接着頭頂上方響起來的,就是莫森不留情面的揭穿話語:“時灼,今天的晚宴你沒有喝酒。”

“……”

“對不起上校,”臉不紅心不跳地抹掉臉上水珠,時灼識時務為俊傑地仰起頭來認錯,“那大概是我記錯——”

目光自下往上凝在男人腰間,時灼嘴邊的話語驀地頓住——

那裏除了緊實漂亮的腰部肌肉,什麽疤痕瑕疵都沒有。

莫森的腰上沒有受過任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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