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強闖
将莫森捏在自己腕部的手指緩緩掰開,時灼借僞裝篡改過的甜美女聲輕笑道:“上校,這裏的糕點還不錯。”
莫森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掀起眼眸打量了他兩眼。
時灼還是原本那張臉沒有變,卻又像是幾乎換了張全新的臉。
他戴着輕輕晃動的毛絨兔耳朵,額前遮過眉骨細軟卻濃密的齊劉海,以及臉側垂落下來的黑色長卷發,将他的面部輪廓修飾成了漂亮的巴掌臉。海藻般卷曲的發尾遮蓋住他光裸的肩頭,讓他的肩寬看上去與尋常女孩無異。
與會場裏的那些兔女郎一般無二,他身上是黑色的裹胸蓬蓬裙與長網襪,腳上踩着一雙帶小高跟的短皮靴,脖頸上的項圈已經将喉結完美掩去,戴絲絨手套的指尖還捏着一只兔子玩具。
那是只屁股後上發條的複古兔子,察覺到男人落在自己指尖的目光,時灼擰緊發條将玩具兔子擺在桌邊,小巧可愛的兔子一路蹦到了莫森手邊。
“薇薇安從倉庫拿給我的小玩具。”時灼笑着伸手将兔子抓回手中,唇邊維持着笑容的弧度不變,“上校,你是不是知道她在這裏工作?”
莫森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心中早已料到這樣的答案,時灼雙臂抵着桌面俯下身來,側過臉來近距離地注視他問:“那麽上校,我想你應該也早就知道,通往辦公室的大門上裝了虹膜鎖吧。”
“你去看過了?”莫森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裏擡眉,“想到進去的辦法了嗎?”
“沒有。”時灼表情遺憾地搖搖頭,“沒有不打草驚蛇的辦法。所以上校,”他壓低嗓音懶懶靠近莫森耳旁,“我很抱歉,可能需要用到比較粗暴的方法。”
似乎立刻就猜到了他話中的意思,對方出乎意料地沒有否決他的提議,“我會讓人引他過去。”
時灼眼中浮起小小的驚訝來,轉而想到對方能輕松解決監控,又覺得這點打草驚蛇算不上什麽。他拿上擺在桌邊的空托盤,轉身從包廂裏開門退了出去。
只要監控中不會留下證據,時灼行事就不再受任何約束與限制。他哼着小調從旋轉樓梯那側下去,懷抱托盤靠站在牆角的陰影裏。
不消片刻時間,他就望見經理神色匆匆地朝這邊走來。
拍賣會經理是位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在臨時接收到終端上的消息後,他從拍賣大廳的後臺進入員工區域裏。這個時間員工區域裏沒什麽人,除了偶有來回走動巡邏的保安打手。
保安中臨時受雇的兼職人員居多,在進入最後方的重要辦公區域以前,經理謹慎多疑地支走了巡視的小隊。
整齊低沉的軍靴腳步聲逐漸遠離後,整條光線明亮的長廊重新陷入寂靜,轉身檢查完走廊兩側沉默對望的白牆,經紀将自己的雙眼對上玻璃大門的虹膜鎖。
門鎖在掃描過他的虹膜後應聲而開,身後視野冗長狹隘的走廊頂燈卻輕閃起來。經理手扶門把手在光線明滅中回頭,皺着眉頭掃了眼後方幽暗沉寂的長廊。
沒有發現有任何異狀,嘴裏罵着廊頂忽明忽滅的燈,他邁開一條腿慢慢朝門內走,腳下卻突然傳來輕微不斷的咔嚓聲響。
經理神經緊繃低下頭去看,視野內一只可愛的發條兔子,動作機械地蹦蹦跳跳朝他而來。認出這是公司制作的複古玩具,經理繃緊的神經霎時松弛下來,遷怒般地朝兔子重重踢了一腳,将它踢去門內過道旁的角落裏。
兔子發出的動靜很快就停下來,經理松開門把手慢吞吞邁步朝裏走,全然未覺身後的那扇玻璃門,在即将自動緩緩合緊上鎖時,被什麽小巧卻堅硬的零件輕輕卡住了。
半分鐘以後,經理背對走廊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外,用同樣的方法掃開了門上那道鎖。
只是等他擡頭将手落在門把手上,要打開辦公室的門進入裏面時,卻驟然心驚震顫地發現,眼前這扇玻璃門上,除了體型微胖的自己以外,還清晰明亮地映着另一道高挑的人影——
那人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已經悄無聲息地從他背後貼近,此時正一動不動地疊在他的身後。
他神情驚怒地迅速回過頭去,按住把手要将辦公室的門關緊,卻被身後人手起手落放倒在地上。
腳尖抵上幾欲閉合的辦公室門縫,垂頭踢開腳邊不省人事的男人,時灼彎腰将拎在手裏的短靴穿回去,步伐慢悠悠地推門走了進去。
檔案櫃就靠牆擺放在辦公桌後面,霧面玻璃櫃門同樣是上鎖狀态。轉身蹲下去搜男人的身無果,時灼又翻箱倒櫃地找鑰匙。這樣漫無目的地搜找片刻後,他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時間拖下去對他沒好處,自己這邊和莫森有半小時的約定,經理也不能從拍賣會上消失太久。既然說過要用上粗暴手段,那就索性用到底好了。
他開始暗暗在心中計算起來,蠻力破壞櫃門觸發警報後,從在檔案櫃裏找到客戶資料,到甩開保安打手跑到後門巷子裏,大約需要花上多少時間。
迅速完成粗略的估算以後,他一只手撈起擺在身旁的椅子,毫不猶豫地砸向了面前的櫃子。尖銳警報聲覆上耳膜的那個瞬間,時灼面不改色地将戴有手套的指尖,穿過滿是玻璃碎渣的櫃門伸向裏面。
整個一氣呵成的過程裏,他甚至連心跳聲都不曾亂過。莫森既然願意為他兜底,那麽他也想看一看,對方到底有多大能耐。
托在軍校中學習過資料歸類的福,時灼很快就看穿眼前的分類規律,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檔客戶資料。而辦公室門外的走廊盡頭,也終于有巡邏小隊趕了過來。
他在尖厲刺耳的警報聲與雜亂重疊的腳步聲中,單手拎着椅子走回辦公室門邊靠牆站好,先是打開終端給莫森發去信號,然後才神色從容不迫地翻開手中的資料。
視線一目十行地掃過白底黑字,看清印在資料上熟悉的名字時,時灼不由得詫異地挑了挑眉。暫時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思考,敏銳地捕捉到消失在門外的軍靴落地聲響,時灼無聲地擡眸瞥向旁邊打開的玻璃門。
門上清晰映着保安握槍擡起的雙手,槍口不偏不倚正對着門內前方。時灼游刃有餘地揚了揚唇角,猛地側身揚起拎在手中的椅子,對準門口男人的臉與手用力砸了過去。
後者慌不擇路地往後大步退去,連帶着身後那些負責增援的人,也都變得措手不及與慌手慌腳,如同多米諾骨牌般齊齊朝後倒去。
打開終端掃描資料完成備份,時灼唇邊挂着悠然笑容緩緩走出來,用甜到發膩的女孩嗓音軟軟道:“哥哥們別用槍指着我,我只是不小心迷路了。”
巡邏小隊自然不會信他的話,只是看他穿的裙子布料極少,除了那把快要摔到散架的椅子,身上也沒有再攜帶其他武器,不免稍稍降低了對他的警惕性。
隊長重新舉起手槍對準他,轉頭吩咐跟在身側的兩人上前。那兩人摸出手铐朝他走過來,一人目光垂涎而熾熱地盯着他胸口,另一人神色譏諷語調輕浮而冒犯:“我勸你識相點別反抗,回頭裙子被兄弟們扒光,可沒人能救得了你。”
“哥哥能不能告訴我,怎麽才算是識相?”時灼眼眸困惑地歪了歪頭,戴絲絨手套的指尖順着胸前流連的視線,緩緩勾起裙子的白色毛邊沒入進去,“是這樣嗎?”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明顯變了,隊長舉槍的手甚至有些不穩起來。
時灼笑着從胸口摸出一張銀色卡片,輕捏卡片将它變為手槍的那個瞬間,他拽過右側緊盯自己那人的衣領,借由他的身體擋掉前方隊長的槍口,同時擡起槍托重重砸向左側人的腦。
隊長開槍的速度慢了一秒,子彈打在了被他抓來擋槍的人肩頭。伴随着男人中槍的痛呼聲,時灼松手用力将他踹向人群,趁其他人手忙腳亂避開時,他擡腳踢掉了隊長手中的槍,一槍托快而準地砸在對方太陽穴上。
男人登時被砸得眼冒金星坐倒在地,捕捉到耳側朝自己撲來的風聲,時灼反應極快地側頭躲過,借着對方有些收勢不及的時機,一只手抓過那條手臂禁锢在半空裏,另一只手握緊槍托猛地敲向他鼻梁。
這支巡邏小隊的戰鬥力并不強,趕在其他增援人手出現以前,時灼如法炮制卸掉所有人手中的槍,很快就讓他們暫時失去應有的行動力。雖然知道莫森會讓人處理,且這種地方勢必會有隐藏攝像頭,但在轉身離開以前,時灼還是開槍打掉了所有外露的監控。
兩分鐘以後,莫森從入侵會場監控系統截取的畫面中看見,漂亮性感的兔女郎踩着高跟短靴提着蓬松裙邊,穿過無人走廊中永無歇止的刺耳警報聲,一只手松松勾着小巧精致的銀色手槍,另一只手漫不經心抹去裙擺上的血跡,面容冷淡地從遠處陰影中走回明亮的燈光裏。
但在路過通往員工區域的玻璃大門邊,餘光掃見倒在角落裏蹭灰的發條兔子時,兔女郎卻眉眼微微染笑停下腳步來,彎腰将灰頭土臉的可憐兔子從地面上撿起,滿臉憐愛地吹了吹它面龐上沾到的灰。
下一刻,男人弧度輕微地勾了勾唇,關掉視頻從沙發裏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