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之後姜戍年去外地出了個差,耽擱三五天再回來,卻和馮殊阮失聯了,她手機一直打不通,樂團那邊又說她請了假,具體為了什麽卻不大清楚,只說家裏有事兒離不了她。

他想不明白馮家有什麽事兒非她不可,正為這發愁,卻見leif面露暗喜走進來:“告您一好消息。”

姜戍年看着他,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真是一好消息!”

他放話:“說吧。”

“馮丁垣您記得?就那馮沐川他爸,前兒個晚上去世了。”

他拿着水杯的手頓住,蒙了有片刻:“你他媽有病吧,這算什麽好消息。”

Leif比劃倆手指頭:“融資那事兒不是不太地道麽,人死了不就少了一障礙?至于馮殊阮,就是一丫頭片子,再能耐也沒辦法,聽說馮丁垣躺病床上還活着時就簽了馮沐川給的協議書,那玩意兒更不地道,她簽了字兒就意味着一分錢撈不着,你說她傻不傻。”

話音将落,只聞砰一聲響,姜戍年将水杯重重擱回桌面:“草,不早說。”

說着拎了衣服就準備走。

Leif問:“哪兒去?”

“葬禮。”

Leif跟在他身後,腦筋轉得極快:“你對馮家那姑娘有意思?”

他沒理他。

他自顧自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就說你這段時間不對勁兒,原來是因為她,這怎麽行,全天下那麽多姑娘,你看上誰不好偏看上她。”

他已鑽進車裏,不耐地問:“她怎麽了?融資那事兒是馮沐川搞鬼,要怪也怪不到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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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if急:“你這麽想,她也這麽想?她只知道是她哥串通外人把她家財産瓜分了,你幫她哥把她弄得身無分文,搞不好還會親情決裂,她本就無父無母,現在馮丁垣死了,馮沐川又一心想趕她出門,你覺得她不會怪你?”

他面色沉了沉,一言不發開着車。

Leif又看了看他,更加恨鐵不成鋼:“要只是玩玩兒也罷了,明知對方什麽來路,還把自己搭進去,我可沒想到你頭一回用心,竟栽了這麽大一跟頭。”

他忽然加速,臉色暗沉像暴風雨前奏。Leif識相不再說話,卻止不住地搖頭嘆息,在內心深處跟自己對話:有句名言叫什麽來着,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看你這回是真栽了,指不定會把這麽多年欠姑娘們的情統統補回來。

靈堂外是晴朗的天,馮殊阮穿着一身黑,齊肩的發紮在腦後,素面朝天的一張臉如出水芙蓉,清秀得不像話。她站在祭奠臺的燭火旁,和馮沐川一起招待來往的客人,沉郁的臉上沒有絲毫淚水。

姜戍年和leif一前一後上香,他目光灼灼看了眼婷婷袅袅的姑娘,那雙靈動的眼睛一如既往澄澈清明,卻再無往日的奇異光彩,便驀地心中一緊,說不上來什麽滋味兒。

這天雖然見上面了,他卻沒機會和她說上話,又過了幾天倒是約了馮沐川見面。在前門西側茶館,點了兩盅蓋碗茶,要了份雪花酥和驢打滾兒,舒舒服服往圈椅上一坐,喝起茶來。

馮沐川到時,一層大堂正表演群口相聲,麻溜兒的嘴皮子帶動一群外國佬嘩嘩鼓掌。他推門進了包廂,姜戍年擡頭,伸胳膊招呼:“坐。”

他依言坐下,嘴角含笑:“怎麽有空找我喝茶?”

“公司運轉不錯。”他說,端了茶敬他,“謝謝您。”

馮沐川坐着沒動:“不客氣,你也幫了我一大忙。”頓了頓又笑着問,“大老遠來就為了這事兒?”

他喝口茶,慢悠悠道:“聽說你忙着把你妹嫁出去?”

馮沐川嘴角的笑意更深:“怎麽,有意接手?”

他聳了聳肩:“人剛過世,你這麽着急怕是不大合适。”

馮沐川也打太極:“合适不合适,都是我的家務事,不勞您費心。”

他想了想,拎了壺給自己添水:“她嫁誰都不合适,協議那事兒遲早曝光,到時官司纏身不說,還兩敗俱傷,最穩妥的是把她交給熟悉的人,兩家你來我往,她察覺不出什麽,錢也還是你的。”

馮沐川沒有立時吭氣,看了他一會兒:“又不是談生意,這麽感興趣?”

他說:“怕你倆打官司,影響我利潤。”

馮沐川高深莫測地笑:“你知道她嫁誰最不合适?”姜戍年沒接話,他就那麽看着他:“全世界就你最清楚我家這檔事兒,把她交給你,不等于賣了我自己?”又說,“別人不知道你想什麽,我可清楚,你姜戍年不幹沒利可圖的事兒。”

他冷笑:“我看不出這事兒有什麽利可圖。”

“你清楚整個過程,利用這反将我一軍,回頭再娶了她,這一大筆錢可就都是你的了。”

都說馮沐川城府極深,他今兒可算見識了,原來這事兒還可以這麽辦。卻問:“既然遲早真相大白,她嫁誰誰都可以反擊你把錢搶回去,你又何必只防我?”

“從我手裏搶食物,別人可沒那本事。”他笑着說,“你有兩下子,又唯利是圖,不防你防誰,難不成你真喜歡她,想娶她?”

他想了想,淡定道:“還真是。”

馮沐川笑容放大:“那更不能把她交給你了。”

表情連同語氣,都擺明了不信他。其實姜戍年方才的表态還真是一說辭,他并沒想過結婚,也弄不清那喜歡是真還是假,只是不想那姑娘身無分文被掃地出門。

再說姑娘那頭,也出現一麻煩事兒。自從馮丁垣過世,何冰寒在她面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葬禮當晚就擱她家門外守了半宿,她也睡不太着,就着星星看月亮,驀地發現樓下砂岩花盆跟前站了一人。于是下去,倆人像多年前一樣沿湖邊遛彎兒,夜涼如水,她走着走着腦子也不太靈光,總感覺像回到以前。

這何冰寒原是馮丁垣司機的兒子,長相沉靜憂郁,為人謙遜有禮,沾着馮家的光,不少名門望族對其略有耳聞,其實歸根結底是因其顏值爆表,總讓人留意。他的性格随了他的長相,沉靜如臘月飛雪,偏又傲氣沖天,誰也不服,但無奈出身有限,總有人和事叫他不得不低頭,于是整個人更加沉郁,後來喜歡上馮家大小姐,便把那份憂郁融化進骨頭裏。

他想給她最好的待遇,想請她吃最貴的飯,帶她看最美的景,盡管為此捉襟見肘,盡管馮殊阮一再強調她什麽都不要,只要待在他身邊,可他總覺得只有坐擁大筆財富,才配擁有她的資格。事實證明,他為了心目中的財富可以舍棄心目中的愛人,可見金錢戰勝了愛情,可憐馮殊阮富可敵國,卻敗給了她最不在意的人民幣。

至于何冰寒為什麽沒有和她在一起,反退而求其次追求喬夏雪,其實有三原因,一是他想當然認為馮丁垣不會同意他追求馮殊阮,二是他爹病重,多年積蓄全用光了,恰巧喬夏雪因為他的顏值愛他愛得要死,從而無止盡地投資醫藥贊助,而馮殊阮是天生不被把控的姑娘,她博愛爛漫,喜歡探索世界,也愛享受孤獨,有誰沒誰照樣生活精彩,三是說不來為什麽,他面對馮殊阮,總覺得不如人,自卑情緒作祟,甚至能讓本來憂郁的他更加憂郁幾分,大概憂郁到極致人也受不了,他索性不受了,找個讓心靈安穩的姑娘過日子吧。

卻沒想到,他和喬夏雪在一起後,馮殊阮申請出國到戰地采訪,一去就是三年。他以前從未真正得到她,也不覺得失去過,等人走了,才知道什麽叫失去。三年來,他待在喬夏雪身邊,看的是中東新聞,關注的是中東特産,原來心心念念會讓一個人魂不守舍,他以為等她回國,安全了,他就不會那麽牽挂,可等人真回來了,他何止魂不守舍,簡直靈魂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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