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姜戍年正想辦法和他聯系,沒想到馮沐川卻主動打來電話約他在萃華樓見面。他趕到時菜已上桌,馮沐川正捉筷嘗菜,笑眯眯招呼:“聽說人在你那兒?”
他揚眉,在他對面坐下:“難為你還記得丢了一人兒。”
馮沐川說:“那可跟我沒關系,早想替她安排,她不聽。倒是你,怎麽想起接手了?也不嫌燙。”
擱以前他還能跟他開涮,這會兒卻沒了興致,只問:“走得好好兒的,回來幹什麽?”
“有些事兒還得你幫忙。”馮沐川說,“有一筆錢弄不出去,你出面搞個公司,幫我洗錢。”似料到他不會幫忙,又說,“你這會兒反悔可來不及了,先前那筆賬白紙黑字明白寫着,到今兒也你賺了不少吧,那可都是馮家的錢,她要是知道了,能原諒你?”
姜戍年靠着椅子,隔着菜肴看他:“你威脅我?”
馮沐川笑:“我不搞那套,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你大可不必為了個女人放棄這些,何況這事兒不是你說不幹就能不幹。萬一有個好歹,我栽了你也站不起來,我倆可在同一條船上。”
他把玩着茶盅,想了一會兒道:“我有一條件。”
馮沐川示意,請他開口,便聽他道:“不能讓她知道先前那事兒,要說也得我來說。”
馮沐川笑出幾道褶子:“來真的?”
他回:“你甭管,答應不答應吧。”
“這好辦,封嘴就成了。”他看着他,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護得還挺全,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那事兒?”
姜戍年沒接話,他又說:“你也別太有把握,我這妹妹不是一般人,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你好自為之。”
他點了支煙:“只要你別在她跟前出現,洗錢的事兒,我幫你。”
于是leif從吳亮那兒得到最新消息,老總屯了一地兒,弄了一化妝品公司。Leif滿腔熱血走進總裁辦公室,開始勸說:“您老這是搞哪出啊,當這麽多年老板,不知道開公司前要做市場調查、搞策劃方案,還有合同談判等一系列亂七八糟的事兒啊,說開就開了,錢多得沒處使還怎麽着?”
“嚷嚷個屁。”他說,“又沒花你的錢。”
Advertisement
Leif差點兒捶牆:“你這事兒做得不正常,老子是你兄弟才給你提個醒,自從你和那姓馮的吃了頓飯,這公司就跟開水龍頭一樣說開就開了,上回那事兒還摻和不夠啊,那馮沐川是個什麽貨您不清楚啊?他賣老子賣妹妹,遲早有一天賣了你。”
“別他媽嚷嚷。”他煩悶不已,“想想辦法。”
“我有一辦法,不知道你聽不聽?”
“說。”
“跟馮殊阮坦白,哪兒來回哪兒去。”
“這什麽破辦法。”
“看看。”leif火起來,“不聽不是?”遂搖着頭在辦公室打轉,“紅顏禍水哪紅顏禍水。”
姜戍年自然知道馮沐川什麽德行,只是這回卻沒往自己身上打算,就想着這人不可信,保不齊哪天就去找馮殊阮了。于是決定先下手為強,先是請了人看家,說是看家,其實是看着她,再是帶她到處跑,逮一空兒就攜她出去玩,擱身邊兒看着就安心了。
他想,付出這麽多,不求金石為開,至少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應該不會責怪自己太多,其餘的大不了用餘生去彌補。
他待她比以前更好,先前剛爬了山,隔天又出海。在蔚藍的海面,寬闊的甲板,她光腳坐在沙發喝紅酒。姜戍年穿着蔵黑絲光棉,闊腿白短褲,正和一姑娘周旋,從一層上來的leif拎了相機丢給她:“幫我拍照,多找幾個角度,要最帥的。”
五分鐘後,他踩着噴氣飛板在水上飛翔,但因為不夠熟練總是東搖西擺胡亂下墜,摔了左邊摔右邊,前面摔了摔後面,就在馮殊阮擔心他會不會被海水拍腫時,他才終于站穩了,立在半空沖她喊:“快快快、拍拍拍!”
她立馬跑過去搶鏡頭,卻只維持了幾秒鐘,他便再次以怪異的姿勢栽了下去,離海三十公分時還磕在了快艇的尾巴上,吓得在艇上拍照的美女們驚叫連連。
又過了五分鐘,他坐在甲板的沙發上,腫着半張臉看照片:“你會不會拍照,我半條命都差點兒
整沒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馮殊阮伸脖子看了看,照片裏的人幾乎全以各種詭異的姿勢落水,最後幾張終于有了完整的正面,頭發卻被海風刮得豎起來,再往後就是磕在快艇上的慘樣,連痛苦的表情都抓拍得天衣無縫。
Leif抽口氣:“丫的,老子都磕着腦袋了,命懸一線的關頭你居然不救人,還一個勁兒搶拍?”
她看了看他的臉,顴骨的腫塊在陽光下越發晶瑩剔透,于心不忍地說:“你摔那麽多回,誰知道最後這一回會磕這麽慘。”見他不爽,又安慰道,“剛才沒掌握好,要不再來一遍?”
他轉頭看着她,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吳亮拿着毛巾替他擦臉:“什麽不玩玩那個,
有你受的。”
Leif咧着牙:“你輕點兒。”
馮殊阮站起來說:“我去弄點兒冰塊,敷一敷就好了。”
于是下樓拿冰,冷藏室的隔壁是間小酒吧,等她拿了冰塊出來時,正碰上一姑娘倚着欄杆喝酒,烈焰紅唇,風情萬種。
姑娘看着她:“聽說你是姜戍年新歡?”又問,“多大了?”
馮殊阮頭疼,這人到底有多亂,處處留情,公狗撒尿都不帶這麽狂的。
“幹嘛呢?”
倆人聞聲望去,正是罪魁禍首。那姑娘笑了往他跟前湊,被他不着痕跡擋開,扯了馮殊阮胳膊往樓上帶:“上去坐坐,我帶你看海豚。”
今兒糟糕透了,他可沒那麽傻叫上一幫女人來湊熱鬧,轉來轉去不是前女友就是前前女友。這事兒是leif幹的,那是個沒腦筋的,光想着熱鬧,什麽也不顧及。
這廂撇了傻眼的姑娘攜着她上去,那頭leif正和吳亮吵架,怪他給自己弄疼了。姜戍年走過去,往他臉上丢了塊冰:“一大男人,嚷嚷着疼,你他媽要不要臉。”又對吳亮說,“回頭檢查檢查快艇,看有沒有磕壞,壞了叫他原價賠償。”
吳亮憋笑,拿着毛巾裹冰塊,一邊說着好。
Leif被冰塊砸得龇牙咧嘴:“一幫禽獸!”
這日子其實是忙裏偷閑,一是工作本身繁忙,二是姜戍年如今很被動,替馮沐川搞了一皮包公司,隔三差五應付各種檢查不說,馮沐川知道他吃癟,生意上變着方兒掐他油水,本來競标中了,人派秘書過來談判,轉手只能讓出去。他也清楚,馮沐川那人疑心重,總擔心他會竄通馮殊阮把財産再搶回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認栽。
有時候不痛快了,回家跟花園坐坐,喝喝茶聊聊天,更多時候聽她拉拉琴。他如今還會點歌,世界名曲一概不通,指明要聽荷塘月色,馮殊阮無語,但也照做,還附贈一首套馬杆。他聽得開心,拎了把椅子反着坐,胳膊支在椅背上,笑着問她:“怎麽想起學這個,吱吱嗚嗚不怎麽好聽啊。”
“想學就學了呗。”
她說得雲淡風輕,腦中卻想起何冰寒的臉,要不是他當初不厭其煩述說大提琴如何美妙,可能她也不會學。
姜戍年看着她,穿着罩衫流蘇裙,胸前架着琴,一手拿着弓,夕陽穿過落地窗灑進來,她烏黑的發染上一層光,真正的紅唇白齒,膚若凝脂,一雙手美似畫柔似水,眼睛溫潤,平和無邊。
他出聲:“想什麽呢?”
她驚了一跳,掉了琴弓,又撿起來,嘆口氣:“許小樂病了,我想去看看她。”
“去呗。”他說,“我叫人送你。”
“不用。”她說,“借我臺車,我自己去。”
他笑:“你又忘了?可不是我想派人盯着你,是怕萬一有個好歹沒法兒跟馮沐川交待。”
她也不争,由他安排,就這麽去了。第二天再去還特意熬了雞湯,饞得姜戍年直嚷嚷:“太不公平,你跟我這兒白吃白喝這麽久我都沒撈到一碗湯喝,憑什麽她往那兒一躺就有雞湯伺候。”
馮殊阮看也不看他:“什麽白吃白住,到時我會付賬的。再說,前段兒沒少給你熬湯吧,不是早
膩了麽,這會兒又眼饞。”臨走前終于擡頭看他,“鍋裏還有,自己弄去。”
他滿足了,屁颠屁颠跑去廚房盛湯。
就這麽又是幾天過去,這天早晨他喝了她煮的粥,雖是做給許小樂,順帶給他留了那麽一點兒,但也不覺得有什麽。正擱辦公室看新聞呢,leif匆匆忙忙推門進來,惹他開口罵人:“你他媽進屋不會先敲門啊?”
Leif一臉嚴肅:“老大這回你可真栽了,你知道馮家那大小姐這段兒幹嘛去了?”
他喝着水,眼睛盯着電視:“她那朋友生病,跟醫院待着呢。”
Leif冷笑:“您還真相信她,那許小樂也是一大小姐,缺那麽個人煮湯?”
他還不以為然:“什麽事兒直說,別他媽拐彎抹角。”
“我這回出差碰見一醫生朋友,人告訴我,馮殊阮見天兒跑醫院看望何冰寒,你知道何冰寒是誰?喬氏集團喬之富的上門女婿,去年八月剛完婚,喬氏股份正往他手上過渡。這可巧了哈,人生病老婆不在跟前兒守着,一未婚大姑娘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您還給人派專車接送,心可真大嗬。”
他頓了頓,說不上來什麽滋味兒,餘下那麽點兒理智還提醒着他:“他倆多年朋友,生病去看看應該的。”
Leif氣急反笑:“她告你他倆只是朋友?”又說,“前兒剛知道這消息,我就找人查了查,這倆非但青梅竹馬,前幾年還有過一段情,沒成是因為馮丁垣反對,那何冰寒轉身攀上喬家,這姑娘一氣之下才去了中東當記者。”說着往他辦公桌上敲了敲,一字一頓地說,“您為她付出這麽多,人那心裏可至始至終都沒有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