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蕭芷妍居住的環境極其簡陋。
屋裏一張大床,靠牆壁有張書桌,上邊擺了幾盒胭脂水粉。
床邊還有幾個小孩子的玩具。
一眼掃過去,就能将整間屋子盡收眼底。
倒是打掃的幹幹淨淨。
布置的也算溫馨,但這也不足夠入許宗業的法眼。
想當初,蕭芷妍長公主的架子端的足,家裏布置的奢華又高調。
出入随行的丫鬟奴仆能擠滿半條街。
那她還不滿意,時常跟他抱怨,宮裏哪個公主又添了什麽物件,唯獨她沒有呢。
每次蕭芷妍抱怨完,許宗業都想方設法的給她弄來。
她這才高興了。
不過随手又丢在了一旁。
後來許宗業仔細想過,她可能只享受他想方設法滿足她時那些過程。
而他也願意去做她喜歡的任何事。
許宗業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入甕的。
好像自從七歲時認識她,事情的發展順序便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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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被她告狀,他挨打挨罵也會生氣,也會委屈。
但一見到她,心裏的那些怨憤就很奇怪的都消失了。
許宗業覺得自己有受虐體質。
她要不折磨他,他可能還不會注意到她。
“給我吧。”
蕭慕白被放到床上,蕭芷妍走過去,将他的衣扣逐個解開,衣服脫下來,小家夥轱辘一個翻身,接着又沉沉的睡過去了。
蕭慕瑤同樣如此,衣服脫下來,又是一個轱辘滾過去。
許宗業眼看着兩個小家夥滾動的樣子,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這兩個孩子可真好養活呢。
蕭芷妍注意到許宗業,棱角分明的臉在昏黃的光線變得異常柔和。
下午争吵的事情,反倒被沖淡了。
她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只輕聲問了句:“還不走嗎?”
“哦,”許宗業收了臉上微不可察的笑意,冷着臉出了屋。
不過他也沒走。
心裏還有很多疑惑。
他今天必須問清楚,這兩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蕭芷妍将兩個孩子放好,準備關了門睡覺,卻不想剛走到門口,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扣住了。
随即,她被人扯過去,按在了牆壁上。
低沉的男音從頭頂上空傳來,“蕭芷妍,你就沒想過給我給個交代嗎?”
蕭芷妍靠着牆壁,驚恐萬分的望着許宗業。
她該給他一個什麽交代?
告訴他當年,她休夫是迫不得已?
因為她是重生,看過兩個人的過去?
還是說她辛辛苦苦一個人把兩個孩子拉扯長大,讓他對她好點?
或者告訴他,她可能是太後的女兒,皇上的親妹妹?
女子的眼光太過複雜,再也不是清清澈澈,他夢裏的樣子了。
許宗業讀不懂,那種落敗感比他在戰場被人反殺還要痛苦。
“蕭芷妍,”許宗業敗下陣來,他忍着心痛道,“對我就一點想說的都沒有?”
蕭芷妍緩緩的閉了下眼睛,兩道清澈的淚水從眼角流了下來。
她難道就不委屈,不難過,不心痛麽?
這麽多年,想他想的睡不着覺,連個訴說的人都沒有時,誰又能理解她的苦楚?
許宗業從小見不得蕭芷妍哭泣。
每次她掉水珠子,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給她。
可那個時候還小,如今的他們都已經長大了。
況且她親口所說,她心有所屬。
這一刻的許宗業覺得,再追究過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慢慢的,他松開了蕭芷妍。
“你回去休息吧,”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蕭家。
沒有人看見,黑夜下的他,眼眶猶如暈染了一層血跡。
蕭芷妍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
來京城前,她滿懷希望,許宗業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可皇上要殺她時,所有人都為她求情,唯獨他袖手旁觀。
她怎麽還敢自以為是。
許宗業回到家之後,幾乎一宿無眠。
第二天有早朝,天還未亮,他便坐上轎子去了宮裏。
按理他昨天從山西回來,第一件事該是進宮複命,給皇上請安。
可他在門口遇到兩個小包子,哪裏還記得進宮的事。
許宗業沒睡,皇上也是一夜未眠。
聽說許宗業進城了,他推了所有的事,就坐在上陽宮裏等他複命。
可一個時辰過去了,沒聽見太監彙報。
兩個時辰過去了,沒聽見太監通傳。
三個時辰過去了,仍然沒有聽見他進宮的消息。
皇上坐不住了,派大太監出去調查清楚,許宗業到底怎麽回事。
皇上坐在上央宮裏,直到深夜才接到太監回報:“聽說許首輔一下午都在陪兩個孩子。”
“孩子?”皇上一驚,“哪來的孩子?”
“許将軍的?”
許宗業的大哥正在鎮守邊關,有兩個孩子都到了入學的年紀,想來是這兩個孩子了。
不過許将軍的孩子早就進京了,沒必要非趕着這個時候哄孩子。
太監如實回道:“不是,是一對雙胞胎,前昭陽公主的。”
皇上:“……”
“蕭芷妍?”
他攥着拳頭使勁錘了一下桌子。
所以他等了一晚上不見人影,而他的肱骨大臣,本應該回京就述職的,卻在哄兩個小孩子?
還是蕭芷妍的小孩子!
皇上生氣了。
震怒!
蕭芷妍就是他的克星。
果然是皇叔的女兒!
皇上忽然想起來了。
當年他們剛打進京城的時候,他本意是将前朝餘孽全部清除的。
自然也包括了蕭芷妍。
但許宗業用頭頂的烏紗,甚至連同他的性命跟他求情,無論如何都要饒了蕭芷妍。
他愛惜人才,舍不得許宗業這員猛将,所以才在無奈之下将蕭芷妍發配了北疆。
那是他當年被高宗發配的地方。
他在那裏生活了16年。
就讓高宗的女兒也感受一下北疆的苦寒吧。
一晃六年過去,他險些把這事忘了。
許宗業心裏是一直都有昭陽公主的。
前些天他還險些給兩個人賜婚。
玄宗惱羞成怒,莫名的有種被人玩弄的感覺。
幸好,蕭芷妍不喜歡許宗業。
否則……
玄宗暗暗的握了握拳頭。
蕭芷妍是高宗的女兒,仁宗的妹妹,絕不可能對他忠心。
那他也不會讓她如意。
決不允許這兩個人再走到一起。
玄宗有意冷着許宗業,讓他認清事實。
所以許宗業進宮見駕的時候,毫無意外的被人攔在了殿外。
皇上為了給許宗業敲警鐘,故意将和他不對付的田牧川叫進了宮。
并意外的派了田牧川差事。
天降好事,田牧川高興的跪地直呼皇上萬歲。
出門前,掃了一眼站在殿外等候的許宗業,将胸膛挺得筆直。
“呵呵,許大人好啊!”
許宗業見不得他這小人得意的樣子,但也不會表現出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抱了抱拳,應付道:“武安侯幸會。”
田牧川出了皇宮,想到許宗業不怎麽待見他的樣子,心裏惱怒。
剛才被皇上安排差事的興頭忽然沒了。
他琢磨着,必須盡快将自己和蕭芷妍的事情定下來才行。
剛才皇上問他喜歡不喜歡蕭芷妍,還教了她追女人的方法,可見皇上是樂于看見他和蕭芷妍在一起的。
這麽一想,田牧川先去做完了皇上派的差事,随後便轉去了蕭芷妍那裏。
蕭慕瑤和蕭慕白昨晚睡得極好。
今早早早的爬了起來。
蕭慕瑤還記着在許家的事,一睜眼沒等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就喊:“許叔叔,你什麽時候教我們功夫呀?”
蕭芷妍一邊将衣服遞給她,一邊笑:“瑤瑤你睜眼看看你在哪呢。”
蕭慕白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瑤瑤,我們現在在家呢。”
蕭慕瑤穆然瞪大了眼睛,将四處查看了一遍。
确實都是她熟悉的事物才确信自己是回家了。
“這可怎麽辦呢,我還以為是在許叔叔家裏睡的。”
蕭芷妍無語道:“你确實是在許家睡的,不過昨晚就被人送回來了。”
想到自己竟然在許叔叔家裏睡着的事,有些遺憾:“娘啊,許叔叔家裏的果子可好吃了呢,不如我們去許家吃早飯吧。”
蕭芷妍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人家許叔叔每天還要上朝呢,哪有那麽多時間陪你玩。”
聽說許宗業上朝了,蕭慕瑤果然不再提這事了。
不過她想到許宗業家裏的事情,撲到蕭芷妍懷裏,親了她一口,撒嬌道:“娘,許叔叔家裏好漂亮呢。”
蕭芷妍以前是許宗業家裏的常客。
他房間裏的一桌一椅都是經過她指導的。
比如他喜歡把書桌放在角落裏,她非要他把書桌搬到窗臺邊。
許宗業不願意,她就費盡了口舌,到底說服了他。
蕭芷妍後來想過這事,總覺得他并不是不喜歡窗臺邊,否則誰又能勉強得了他呢。
多半是喜歡她喊他宗業哥哥,又費盡了唇舌說服他的樣子。
可能兩個人都無意中做着對方喜歡的事,卻不自知而已。
“是麽,”一別六年,蕭芷妍不知道許家變成了什麽樣子,她配合着女兒問,“真有那麽漂亮?”
蕭慕瑤認真的點了點頭:“對呢。”
蕭芷妍:“那你跟娘說說,許家到底什麽樣?”
蕭慕瑤沒去過別的地方,她眼裏的許家就只有紫煙閣一處。
把她見到的能想起來的事情都描述了一遍。
“許叔叔住三層高的大樓房呢。”
“一樓是大書房,二樓有個大書桌,還有一片小花壇,三層樓才是卧室。”
“許叔叔家的傭人都好多,有好多漂亮的小哥哥,和漂亮的小姐姐。”
別的蕭芷妍都不介意,聽到“小姐姐”這幾個字倒是讓她心酸了。
如果是丫鬟婢女倒還好,就怕……
蕭芷妍想到這裏,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資格心酸,只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還有呢?”
蕭慕瑤想了想,好多事情過了一宿都被她忘記了。
不過有件事,她一直記着。
“對了,許叔叔說有時間請你去他家做客呢。”
蕭芷妍:“……”
蕭慕瑤眨吧着烏黑的大眼睛,又道:“許叔叔還給你折了一瓶花呢……”
她尋視了一眼屋裏,沒見到那只花瓶,有些遺憾道,“可惜沒拿過來。”
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心潮又被勾起來了。
蕭芷妍很難相信,許宗業真要送給她一瓶鮮花?
不過看女兒的樣子不像說謊。
她轉身詢問蕭慕白:“小白,你見到花瓶了嗎?”
蕭慕白當時在樓下看書,自然沒注意到花瓶的事。
老實說道:“我沒看到呢。”
“不過許叔叔家裏的花倒是很漂亮,娘要喜歡,不如自己去許家看看。”
六年前是她休了許宗業,連轉圜的餘地都沒留。
如今,她怎麽好意思再去許家。
怕是被老将軍和老夫人看見,得拿着燒火棍把她趕出來。
不過小白和瑤瑤去了許家,老将軍夫婦知道嗎?
老将軍夫婦能不知道嗎。
雖然許宗業嚴令府裏的傭人不準去打小報告。
但總有那些沒長眼睛和太長眼睛的。
沒長眼睛的是想到老爺夫人面前賣個好,平時被許宗業打壓慣了,總得尋個機會出頭。
長眼睛的也想到老爺夫人面前賣個好。
許宗業單身到現在,忽然間多了兩個孩子,那老爺夫人能不高興麽。
可惜老爺夫人就是高興不起來。
許夫人派了女兒監視兒子。
可女兒回來含含糊糊的一個字都不肯透漏。
這事可就大了。
她別的沒想,只以為許宗業在外邊交往了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
如果是那些個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還好,大不了帶回來做個小妾。
可要是出身青樓妓館,他們許家可丢不起這個人。
身邊沒人的時候,老兩口面對面的唉聲嘆氣。
許夫人:“宗業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在女人這裏總栽跟頭。”
許老将軍:“當年我就不同意他和昭陽在一起,結果呢!”
許夫人:“明天我得去寺廟給菩薩上柱香,保佑我兒婚姻順遂。”
許老将軍哼了一聲:“求菩薩不如求自己,你還是看着點他,別真讓他闖出什麽禍來。”
許夫人:“那你說那兩個孩子怎麽辦,還是對雙胞胎呢,聽人說可可愛了。”
老将軍別過了臉:“先查清楚了再說。”
許夫人:“那你去查。”
“聽人說昨個回來連宮都沒入,皇上都生氣了,宗業這會是死了心了。”
許老将軍:“誰知道你怎麽生了這麽個兒子。”
許夫人不高興了:“當初兒子出将入相的時候,你怎麽沒說是我生出來的?”
許老将軍:“……”
罷了罷了,他說不過自家老婦。
……
下午,田牧川帶了一大堆禮物來到了蕭家。
蕭慕瑤和蕭慕白滿心歡喜的等着許宗業過來教他們武功。
可等了大半天都沒見人影。
正失落呢,就見田牧川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了。
蕭慕瑤正在園子裏和老嬷嬷種菜,看見田牧川來了,張着兩只小泥手就撲了過去。
“義父,瑤瑤好想你呢。”
田牧川将小家夥拎了起來,嗤笑道:“想我昨天還和別人走。”
蕭慕瑤咯咯的笑了:“那不是許叔叔送了小紅馬麽,瑤瑤要知道感恩呢。”
田牧川讓傭人把東西放下,笑道:“那義父也給你帶了好多禮物,你也要知道感激義父才行。”
蕭慕瑤使勁點了點頭,彈着兩只小短腿下了地,一邊回應田牧川的話,一邊忙忙乎乎的幫着傭人将包裹打開。
“瑤瑤知道呢,瑤瑤記得義父的好。”
她眼巴巴的看着傭人将小玩意一樣一樣的拿出來,還不忘随手招呼蕭慕白:“小白,小白,快來看啊,義父帶了好多禮物。”
蕭慕白不想收義父的禮物。
但義父冒死救過他們一家人的命,他心裏感激,便不好拒絕了。
“謝謝義父,”蕭慕白仰頭望着田牧川。
田牧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好孩子。”
“聽說你們兩個想要學武?”兩個孩子高興了,田牧川适時問道。
蕭慕瑤拿到了一個小葉紫檀的小老虎雕刻件,大小和她的小拳頭差不多,喜愛極了。
聽了田牧川的話,想都沒想的說道:“對的呀。”
田牧川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家夥,循循善誘道:“瑤瑤覺得義父的武功好不好?”
蕭慕瑤毫不猶豫的回道:“當然好了。”
田牧川:“那以後由義父教你們兩個武功好不好?”
當然是不好的。
蕭慕白心裏想着,可不好說出來。
只期待妹妹能夠幹脆的拒絕。
可蕭慕瑤剛得了好玩意,怎麽會拒絕田牧川的好。
她眨着藏滿星星的大眼睛,用力點了點頭:“當然好了。”
蕭慕白:“……”
就不能對妹妹抱太大希望。
田牧川高興了,充滿寵溺的點了點蕭慕瑤的小鼻子:“瑤瑤真乖。”
蕭芷妍剛做了一半的雙繡花鞋。
隔着窗戶看見田牧川來了,便放下了手裏的針線。
到了換季的時候,兩個孩子的鞋子都得提前準備好。
蕭慕白不挑剔,鞋子最好做。
蕭慕瑤指定了花色,一雙要蝴蝶的,一雙要芙蓉花的。
如果做出來的花色不對了,她會一直嚷嚷着不肯穿。
所以蕭芷妍做的格外小心。
往常有徐嬷嬷,兩個孩子的衣服鞋子都不用她太操心,有時間做一些就夠了。
可今年路遇山匪,徐嬷嬷受到驚吓,丢了半條命,到現在身體都不大好。
她也不敢讓徐嬷嬷太勞累了。
新買的兩個丫頭年紀小,針線活也不怎麽樣,況且洗衣做飯都指着她們,也沒什麽時間。
蕭芷妍只能把這些工作都擔過來。
“你怎麽帶這麽多東西,”蕭芷妍看着石臺上的一大堆東西頭疼。
有吃的玩的喝的,有見過的沒見過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把兩個孩子都慣壞了。”
田牧川自得其樂:“剛才我和瑤瑤、小白都說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做他們師父,親自教他們武功。”
蕭芷妍:“……”
有些不自然的看向蕭慕瑤。
蕭慕瑤抓着小老虎愛不釋手,渾然沒注意到娘親的目光。
蕭芷妍嘆了口氣,又看向了蕭慕白。
蕭慕白無奈的聳了下肩膀,将視線落到了妹妹的身上。
妹妹答應的,他有什麽辦法。
蕭芷妍尴尬的咳嗽了一聲:“昨天兩個孩子找過許大人,說是要請他做師父……”
田牧川不喜歡聽這話,有幾分不悅的打斷道:“怎麽,我這個義父不夠親?”
“還是你覺得我沒有許大人教的好?”
蕭芷妍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家裏,怕是有場熱鬧要來了。
蕭芷妍不說話,就算是默許了。
田牧川高興了:“既然你不反對,那這事就這麽定了。”
蕭芷妍:“可昨天許大人似乎也答應了。”
田牧川:“我不管,這兩個孩子至少我得教一個。”
蕭芷妍懶得管這事了,她頭疼道:“我回去做鞋了,你自便吧。”
她說完這話就回了屋,田牧川也不管她什麽态度,哄着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還真有模有樣的指導起了功夫。
整整一天都沒見到許宗業的人影。
蕭慕瑤得了好玩的玩意就把這事忽略了。
只有蕭慕白不時的看着門口。
期待着爹爹早點過來。
否則他們兩個真要變成義父的徒弟了。
不是許宗業不肯過來,實在是事出有因。
他被皇上冷落了一天。
既然不見他,也不肯放他走。
不知道皇上哪根神經發錯了,作為臣子的他,也不好置喙。
連飯都沒吃,就在上央宮外邊站了一整天。
傍晚,宣平公主聞風趕了過來。
許宗業去山西剿匪,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宣平公主險些把許家的門檻踏破了。
今天聽說人回來了,扔下一衆小姐妹們就跑去了許家。
可誰知道她在許家等了一天都沒看見人回來。
仔細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被皇上困在宮裏了。
她辭別了許家人,便趕來了宮裏。
此時,許宗業還站在上央宮外。
宣平公主看了他一眼,多日未見,人比以前更英俊了,這讓她心潮不受控制的蕩漾起來。
“等我,”宣平公主說完這話便跑進了宮。
“皇兄——”
宣平公主一路撒着嬌,沖向了坐在龍椅上的人。
皇上雖然把人放在外邊冷着,但他心裏遠沒想象那般痛快。
在北疆的時候,半個月內,許宗業連救他三次。
身上中了七槍三箭。
那個時候的許宗業完全是瘋了一般的打法,根本沒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一路帶着他殺退了敵軍,又勢如破竹沖進了京城。
他感念許宗業,也不忍心苛責他。
唯獨在蕭芷妍這事上,他不能忍。
蕭芷妍是高宗的女兒,仁宗的親妹妹。
當年城破之時,仁宗帶人逃走,再無下落。
玄宗做夢都在擔心,萬一仁宗帶人殺回京城怎麽辦?
以前他不過想想罷了,畢竟一個被人趕下皇位的暴君也掀不起什麽大浪來。
但有了蕭芷妍這個內應呢?
蕭芷妍一介民女,要兵沒兵,要權沒權,充其量也就聯絡些舊臣罷了。
他早有準備,根本不懼。
可手握重兵的許家如果和前朝公主牽連上……
猶如頭上懸了一把刀,玄宗怎麽能睡的安穩。
“你怎麽來了?”玄宗無限縱容的看着宣平公主,對于她無诏入內的事也不計較,只笑眯眯的看着她問。
宣平公主拉着玄宗的手,撒着嬌道:“皇兄,你怎麽把許大人放在外邊,聽說一天沒吃飯了呢。”
玄宗無奈道:“這是朝廷大事,你懂什麽。”
宣平公主:“人家怎麽不懂了,這人餓着就得吃飯呀。”
“再說許大人山西剿匪,20天連平了9座大山,皇兄你沒有嘉獎就算了,怎麽能把人放在外邊一天。”
玄宗笑道:“皇妹心疼了?”
宣平被說的不好意思:“皇兄知道還不放許大人回家。”
玄宗:“這不是等你來求情嗎。”
宣平公主一愣,随即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不過還是有些疑惑:“那皇兄幹嘛不給人家賜婚呀?”
玄宗笑道:“這事可就麻煩了,不到萬不得已啊,這事還得你自己争取。”
宣平公主聽不明白這裏的事情,不過有一點她聽明白了。
現在許宗業可以走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給玄宗行了禮:“那皇妹就帶許大人離開了。”
玄宗寵溺的擺了擺手:“去吧,去吧。”
宣平公主一時都不想留了,她飛快的跑出宮,很快來到了許宗業面前。
“許大人,皇上說了,你可以走了。”
許宗業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上央宮裏,皺了皺眉。
他稍微遲疑了片刻,拱手客氣道:“謝宣平公主。”
語畢,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皇上看着宣平公主像只花蝴蝶似得跑開的背影,心裏有些難以言說的情緒。
促成宣平公主和許宗業在一起,非他所願。
如果能找回妹妹,他最希望的還是自己最信賴的肱骨大臣能成為自己的親妹夫。
可惜……
他的妹妹也不知道流落在哪。
吃的好不好?
穿的好不好?
生活如不如意,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
剛出生不到一歲就被人偷走了,這一走就是22年。
母後熬白了頭發。
他也傾盡了心力。
玄宗心裏越難過,就越是憎恨高宗一脈。
連着對蕭芷妍的怨憤都又多了幾分。
他是不會讓蕭芷妍和許宗業在一起的。
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