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芷妍——”

“芷妍——”

“妍兒——”

蕭芷妍嘴裏一直模模糊糊的說着什麽:“對不起,我知道你這裏很疼,那麽大的傷口,怎麽能不疼呢,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我幫你治好傷口……”

“怎麽會治不好呢,怎麽會堵不住呢,怎麽會呢!”

“怎麽這麽多血,這麽多血,止不住啊。”

“止不住了啊!”

……

許宗業被吓得心驚肉跳。

伸手摸了一下蕭芷妍的額頭,像小火爐一般,燙的他心口都顫了。

“來人——”

伺候蕭芷妍的婢女聞聲趕了過來,看見蕭芷妍神智不清的樣子,一下就急哭了:“小姐怎麽了?”

許宗業看是個還沒長開的小丫鬟,急道:“沒有年紀再大些的人了嗎?”

蕭芷妍家裏本來是有兩個青壯年的,可在來京的路上遇到山匪,都被殺了。

現在家裏只有一個老管家,一個老嬷嬷,年輕點的就橙子和蕭芷妍新買回來的婢女了。

婢女聽了訓斥,趕緊止住了哭聲,将橙子喊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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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宗業想直接帶人去看大夫,可把兩個孩子交給這一群老弱病小,着實不放心。

稍一遲疑,他将扇子扔給橙子,吩咐道:“拿這個去我家,找小衛子,讓他帶你把孫大夫請過來。”

“是,”橙子接了扇子,不敢耽擱,急忙跑了出去。

好在蕭家離許家很近,只隔了一個門口。

橙子腿腳利索,很快就到了許家。

此時許家的門子都睡了,聽到有人敲門,還不太高興。

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走出了屋。

看見橙子冷着臉問道:“什麽事?”

橙子趕緊将扇子遞過去,“許大人讓我找小衛子。”

門子見了三爺的扇子不敢怠慢,臉上也飛快的換上了笑容。

“等着,我這就把小衛子叫過來。”

不過片刻間,小衛子就跑了出來。

他衣服還沒穿利索,一邊拿過扇子,一邊詢問:“三爺怎麽了,三爺在哪?”

看見橙子站在門口,忽然間什麽都明白了。

“是九小姐病了?”

蕭芷妍排行第九,如今不是公主了,小衛子便喊她九小姐。

得到了肯定的回複,趕緊帶着橙子去找孫大夫。

許宗業将蕭芷妍放到床上。

把打濕了的手帕敷在她的額頭上。

蕭芷妍雖然燒模糊了,但小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袖,怎麽都不肯松手。

許宗業便陪在一旁,用手帕将她身體方便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

等到大夫來的時候,蕭芷妍的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

徐嬷嬷比誰都關心蕭芷妍,可她眼看着許宗業守在身邊,什麽都沒敢說。

蕭芷妍身體不好,生了兩個孩子後經常生病,好在有神醫幫忙調理。

這兩年才好多了。

今天又無故發起燒來,擔心引起舊疾,心裏着實忍不住焦慮。

不過許宗業讓人請了大夫。

想必許宗業請來的大夫都是最好的。

肯定能治好蕭芷妍的身體。

誰知道等了半天,盼了半天,橙子帶回來的大夫竟然是坐着四輪車來的。

徐嬷嬷心裏泛起了嘀咕,這人能行嗎?

孫大夫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

身穿湖藍色錦緞金線缂絲百蝶起舞的圓領長袍,額間一顆紅色的朱砂痣,摸樣倒是挺清秀的,比那天上的月光看着還皎潔。

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也沒什麽不适,滑着四輪車不緊不慢的進了屋。

注意到床上的病人,搭了把脈就松開了。

他有幾分不悅的看向許宗業:“我看有病的是你才對。”

許宗業擔心蕭芷妍的身體,急道:“怎麽回事,你說啊。”

孫楚筠無語道:“她沒病,倒是你病的不輕。”

“大半夜的把我折騰起來,是給你消遣的?”

“沒病?”許宗業不信,他伸手摸了摸蕭芷妍的額頭,剛出過汗的額頭帶了些微涼的濕意,似乎比他還正常。

他又摸了摸她的脖頸,也沒什麽不适。

心裏納悶極了:難道是他太緊張,出現幻覺了?

蕭芷妍睡着了,身邊的兩個小家夥也在睡着。

既然沒事,許宗業擔心把他們吵醒,推着孫楚筠出了屋。

“既然沒事,”他喚過小衛子,“把孫大夫送回去吧。”

孫楚筠無語的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看我太閑?”

蕭芷妍身體沒事,許宗業心情好多了。

他嗤了一聲道:“放心,診金雙倍,一分都少不了你的。”

既然診金雙倍,孫楚筠也就不說什麽了。

轉頭吩咐小衛子:“送我回去。”

小衛子半夜被人叫醒,糊裏糊塗的請來位大名醫,又糊裏糊塗的把人送回去。

孫楚筠比他還糊塗呢。

“我這睡得好好的,又得罪誰了,還不是一樣被人從被窩拉了起來。”

小衛子聽見孫楚筠似乎在埋怨他家爺,趕緊解釋:“這不是三爺剛從山西回來,一時間還沒休息過來。”

孫楚筠無語的嗤了一聲:“你這借口找的,還不如不找。”

小衛子也沒想到他家大人平時那麽鎮靜的一個人,竟然犯這種糊塗事。

大夫請的太快,病都好了。

蕭芷妍和兩個孩子後半夜睡的很熟。

兩個孩子是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心思幹淨,睡着了就是一宿。

而蕭芷妍剛才燒了一陣,體力透支嚴重,睡過去後就再也沒醒。

許宗業從屋裏出來便坐在院子裏的青石臺上。

剛才抓到的惡人被他打暈了過去,就扔在院子裏。

他有想過現在問清楚,擔心吵到屋裏的人,到底忍住了。

剛才蕭芷妍抱着他,盯着他的脖子驚恐慌亂的模樣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大概猜到了一些。

蕭芷妍有個愛的很深的人,割喉而死。

在皇上面前,她曾經說過,她喜歡的一個小大夫,戰亂的時候救人而死。

想必是被人割了喉嚨。

……

許宗業滿腹悲哀的閉上了眼睛。

能被她如此深愛的男人到底什麽樣呢?

如果是他,死也無憾了。

第二天早上,蕭芷妍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兩個孩子。

見他們都在,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擦掉額頭的冷汗,出屋洗了把臉。

徐嬷嬷也起來了,她剛把柴火抱回來,準備炒兩個菜。

一來慶祝蕭慕瑤平安被人救下,二來感謝院子裏的大人。

蕭芷妍還沒注意到院子裏的許宗業,和徐嬷嬷說道:“嬷嬷,菜我來炒吧。”

徐嬷嬷用下巴點了點外邊。

示意蕭芷妍出去看看。

蕭芷妍滿臉疑惑的看向門口:“怎麽了?”

徐嬷嬷:“小姐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蕭芷妍懵懵懂懂的出了屋,見到青石臺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

蕭芷妍問出這話,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瑤瑤就是被這人救回來的。

充滿了歉意道:“昨晚的事,謝謝你。”

許宗業一夜沒睡,此刻手裏握着他慣常用的扇子,上邊題着李商隐的《錦瑟》。

是小時候蕭芷妍最喜歡的一首詩。

看見蕭芷妍出來,他收了扇子,沒回應蕭芷妍的話茬,起身道:“那賊人我帶走了,一會審出來,我讓人告訴你。”

提到搶孩子的壞人,蕭芷妍心口像被什麽利器狠狠的剜了一下,她攥緊了拳頭道,咬牙道:“先讓我看看他是誰?”

許宗業走進園子裏将人提了起來。

是雜耍班的金班主。

此刻已經醒了,他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蕭芷妍,又看了一眼許宗業,認清楚形勢之後慌忙跪下磕頭哭求:“求兩位大爺大奶奶放了我吧。”

“求兩位大爺大奶奶發發善心放了我吧。”

許宗業詢問蕭芷妍:“認識嗎?”

蕭芷妍不認識這人,搖了搖頭,怒目瞪着金班主:“說,你為什麽要搶我的孩子?”

金班主不老實,只想順利逃脫。

他不停的磕頭道:“都是我鬼迷心竅,看着瑤瑤可愛,就想把她偷走當自己的女兒。”

這麽不走心的謊話,蕭芷妍怎麽可能相信。

一想到女兒昨晚被人帶走,她可能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了,心就如刀絞一般。

此刻她渾身發抖,死死的咬着牙關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

許宗業戰場殺人如麻,對付這種小角色根本不當回事。

只不過不想污了蕭家的地方。

讓兩個小家夥留下心裏陰影,才一直放着沒有處理。

看見蕭芷妍幾乎要崩潰的神情,說道:“這人我帶走吧,保證他交代清楚。”

蕭芷妍不肯放他走。

事關女兒,她必須弄個清清楚楚。

注意到地上有一塊帶着棱角的小石頭,彎腰撿了起來。

随即使勁往金班主的人中穴上砸去。

就聽嗷嗚一聲痛呼,金班主疼的抱着腦袋滾在了地上。

“啊啊啊,疼死我了。”

“啊啊啊,救命啊,疼死我了。”

“啊啊啊……”

蕭芷妍怒視着金班主,嬌軟的聲音盡是戾氣:“你給我老實交代,否則別怪我讓你吃盡苦頭。”

“明白的告訴你,我可是學過醫術的,有的是辦法讓你痛不欲生。”

金班主雖然常年跑江湖,大傷小傷沒少受過,但他今天是碰到硬茬了。

人中穴是人身上疼痛感最重的穴道,蕭芷妍下了死力氣,他怎麽可能熬得住。

這會再也不敢撒謊了,趕緊說實話。

“我是雜技版的班主,前些天瑤瑤和我那裏的孩子打了一段,旁邊的觀衆看她打的可愛,紛紛賞銀子,那一天賺的,比我幾十年賺的還要多。”

“我這才起了歪心思,想把瑤瑤偷去,和我一起賣藝。”

他一邊哭訴,一邊磕頭:“求大老爺姑奶奶饒命,我只是想把金娃娃偷回去,保證好好的對着,可從來沒想過傷害她。”

金班主以為自己這樣說,面前的女子就會放過他。

可惜他想錯了。

蕭芷妍怎麽會放了他。

那是想讓她們骨肉分離的兇手啊。

她轉頭詢問了一句:“打死他會不會很麻煩?”

許宗業:“……”

蕭芷妍不想給許宗業惹這個麻煩:“那打殘總沒事吧。”

她說完這話,也不等許宗業什麽反應,握着尖銳的石頭使勁往他身上幾處大穴打去。

其實打死也沒事,許宗業自然會為她扛着。

但蕭芷妍改了想法,他也沒說什麽。

反正這人就算不死,也會被送進大牢,一輩子別想好了。

蕭芷妍處理完了金班主,擔心兩個孩子看見,急忙讓許宗業帶走了。

臨走前,蕭芷妍還不忘了囑咐他:“雜技班的同夥也一個別放過。”

許宗業看見處事幹脆利落,思慮周全的蕭芷妍,一時間險些忘了自己該做什麽。

蕭慕瑤被外邊的響動驚醒了。

她踩上鞋子都沒提就跑了出來。

往常這個時間她早醒了,昨天晚上被人驚醒,耽誤了睡眠,才睡到這個時候。

看見許宗業拎着金班主出去,驚訝道:“那不是班主伯伯嗎?”

此刻金班主全身是血,樣貌扭曲,蕭芷妍擔心吓到蕭慕瑤,拉着她的小手把人拖進了屋。

“好了,別影響許叔叔抓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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