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送上門的小肥羊不宰當然說不過去了。
蕭芷妍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将這筆銀子捐出去。
“昨天聽一個患者說附近有村落鬧瘟疫,幹脆将這筆銀子換成藥材捐出去吧。”
蕭芷妍做什麽,許宗業當然是贊同的。
“好,你要是忙不過來,我派人幫你處理。”
蕭芷妍只想做甩手掌櫃,有人幫忙當然更好了。
她笑着還了許宗業一個大禮:“感謝首輔大人。”
許宗業無奈的笑了:“那我再出些銀子,給你補到三萬兩吧。”
“算是我們一起為那些難民做些事情。”
蕭芷妍阻止道:“還是別了,這筆銀子啊,我也不能用自己的名義捐。”
許宗業:“那你要以誰的?”
蕭芷妍:“我看太後身體不好,不如這筆銀子就以太後的名義捐吧,也算是為了太後消災祈福了。”
許宗業總覺得蕭芷妍對太後的感情不一樣。
有種說不出來的關愛在裏邊。
可蕭芷妍只見過太後一面,不該有這麽複雜的感情。
許宗業沒有深究這裏邊的事情。
反正皇上各種挑刺,如果能和太後處好關系,也算是一張保命符吧。
皇上今天處理完朝政,想起很多日子沒怎麽和許宗業談心了。
正好有件災情要和他商量。
連年征戰,國庫空虛,前些天山東大旱,急需一大筆救災銀。
他無奈之下,作為皇帝的他親自動員朝臣們捐些銀子。
本以為很容易能解決這筆銀子。
可誰知道,這些個大臣,陽奉陰違,根本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裏。
幾百兩已經是多的。
大部分朝臣都捐了幾十兩,甚至還有捐幾兩的。
他做了一次動員大會,只收上來不到兩萬兩。
杯水車薪都是阿谀他了。
氣的他頭疼好幾天了。
皇上命太監去內閣把許宗業請到上央宮。
卻聽太監回報:“許大人不在內閣。”
皇上納悶道:“那他去哪了?”
太監:“不光許大人不在,內閣現在只有一個值班的,其餘的大人全都不在。”
皇上更奇怪了:“他們都去幹什麽了?”
太監同樣疑惑:“說是病了,看大夫去了。”
皇上:“宮裏不是有禦醫嗎?”
太監:“……”
皇上:“他們去哪了?”
太監:“……”
皇上:“再說他們同時病了?”
太監:“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過奴才已經派人去查了。”
大蕭朝風向看朝廷。
朝廷風向看內閣。
內閣的風向,自然要看皇上。
不過皇上的風向不是那麽好看的。
這首輔大臣,以及首輔大臣下邊的衆位大臣就成了朝廷的風向杆。
當朝首輔以及內閣衆位大臣出門看病的事,很快在整個朝臣中傳開了。
大家都好奇這中間的事情,有人忍不住,當天就問到了這15位大人。
這15個位大人自己吃了虧,卻偏不想承認。
有人問起,像商量好了似得,只說真的有病,是位神醫,吃了一劑藥就好的差不多了。
大家衆口一詞,誰能不信。
所以這幾天,蕭芷妍又接待了二三十位朝廷大臣。
一人一千兩,差不多三四萬兩進了口袋。
當然她不能落人口實,将這些銀子扣了藥材費用,全都以太後的名義捐出去了。
如果是往常,她肯定再墊些銀子,湊夠五萬兩。
可她吃上頓沒上頓,開的醫館還都是借的。
如今一分銀子不賺,還要搭着時間,算起來,已經虧了很多了。
不過能為太後消災祈福,也算是她這個做女兒的一份心意。
朝臣們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從上到下,都快來她這報道個遍了。
開始那些人自然是抱着看病的心态來的。
傳到後邊就不好聽了。
說是當朝首輔開的醫館,送銀子就能升官發財。
這些個大人,進門連脈都不讓人把,出手就砸銀子。
蕭芷妍收一千兩是她覺得好玩。
幾萬幾萬兩的往她這送,她可當不起。
別醫館沒開起來,連累許宗業成了大貪官。
這天一大早,她就寫了張牌子挂到了門口。
拒絕朝廷官員前來看病,恕不接待。
才算是殺住了這股風氣。
朝廷官員每三年都要經過一次考核。
根據考核結果決定官員們的升降。
今年正好是第三年。
上一次考核,皇上剛上位不久,根基不穩,百廢待興,可以說考核不過是走個形勢。
而今年就不同了。
皇上早就讓內閣拟出了章程,勢必要對有才學的官員予以重用,而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廢物,早點趕回老家。
所以這些個官員才急了。
……
山東大旱,皇上想辦法從工部挪了銀子發往山東,可這筆虧空必須盡快補上。
每年一到汛期,水災泛濫,不提前做準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皇上犯愁銀子,官員考核也是頭疼大事。
這一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十分費神的事。
這天,他正犯愁呢,忽然注意到一份奏折。
彈劾許宗業借着官員大考之際斂財,已經有幾十萬兩之巨。
如果這事是真的,可真是自他上位以來,最大的貪墨案了。
正好田牧川回來複旨,他便将這事交給了田牧川。
想來田牧川和許宗業最不對付,讓他查這事,最合适不過了。
幾十萬兩啊,都夠他救濟山東的了。
他最信任的肱骨大臣啊!
最讓皇上心痛的不是這幾十萬兩銀子,而是他最信任的肱骨大臣,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索銀幾十萬兩。
不知道他求賢若渴,急需人才嗎!
這是想斷了他大蕭朝的命脈!
蕭芷妍這陣子忙,上百名官員都來她這看病,能不忙嗎。
送許宗業的衣服到現在只做出了一半。
想着再做不出來都過季了,無論如何也得在這幾天做完了。
銀子沒賺到,還弄得如此辛苦。
蕭芷妍都佩服自己這攬活的能力。
許宗業一直等着穿新衣,眼巴巴的等了十幾天,連個影都沒見到。
這天下了朝,他什麽都沒幹,專職盯着蕭芷妍做衣服。
他不好意思主動提這事,在蕭芷妍面前來來回回的走了十幾圈,晃的蕭芷妍眼睛都快花了。
“你很閑?”
許宗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粗布衣服,“這衣服好像不怎麽合身,有點緊吧。”
蕭芷妍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幹嘛拐彎抹角的。”
許宗業被戳破了也不尴尬,“我這不是怕你忘了。”
蕭芷妍放下手裏的藥材,洗了手,把做了一半的衣服拿出來。
“不是不給你做,實在是最近有點忙。”
頓了下,“還不是怪你,這些個大臣,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快把我這的門口踩破了。”
“偏生一兩銀子都不敢賺。”
許宗業只想給蕭芷妍攬點客人,哪想到發展成這樣。
早知道耽誤了蕭芷妍做衣服,他說什麽也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好在清淨了。”
蕭芷妍把衣服放在旁邊,把她剛整理的賬本遞給許宗業:“這個你看一眼,還有沒有什麽補充的。”
許宗業每天看蕭芷妍寫寫畫畫,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麽。
今天才知道,竟然是一本賬冊。
不光記錄了所有官員來這裏看病的情況,還有所收銀兩,以及需要的藥材費用,剩餘銀兩和之後的處置情況。
每一筆都清清楚楚,詳詳細細。
看得許宗業都暈了。
但也不得不佩服蕭芷妍的認真勁。
“你記這些幹什麽?”
蕭芷妍把衣服拿起來,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回應他的話。
“我要不記的清清楚楚,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
“沒準,彈劾你的奏章已經送上去了。”
許宗業身正不怕影子斜:“彈劾又怎麽樣,我又沒拿一兩銀子。”
蕭芷妍笑了:“你當然不怕了,可是我怕。”
“皇上舍不得動你這個肱骨大臣,可不就得拿我這個小老百姓出氣。”
許宗業:“誰敢!”
蕭芷妍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謹言。”
蕭芷妍雖然急着把衣服做出來,可她又不想将就。
她的針線本來就一般,再将就,做出來的衣服多半就不能穿了。
她坐在燈前熬了大半夜,還差了一些。
許宗業一直坐在她旁邊,伏在桌子上寫寫畫畫,比她看起來還認真。
蕭芷妍盯的眼睛累,趁着休息的空隙去看許宗業在忙什麽。
“這麽認真?”
許宗業像小孩子做壞事一般,感覺到有人過來,下意識的用手臂擋了一下。
反應過來身邊的人是蕭芷妍,又放開了。
他把畫完的幾頁紙推到蕭芷妍面前,什麽話都沒說。
蕭芷妍注意到那就是一副快誇我的傲嬌表情。
忍不住笑了。
她好奇的拿起這幾頁紙,發現上邊畫的都是兵器。
有鐵錘,囚龍棒,長木倉,雙锏,鞭子等各種各樣的兵器。
好像都比平常的小一號,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蕭芷妍奇怪道:“這是什麽?”
“不做首輔了,打算開個兵器鋪子?”
許宗業被她說笑了:“你別說,你開醫館,我開個兵器鋪子,好像也不錯。”
蕭芷妍嗔了他一句:“沒個正經。”
許宗業不開玩笑了:“這是給瑤瑤和小白畫的,等明天問問他們喜歡什麽,我讓人打出來。”
蕭芷妍恍然大悟:“你是給他們兩個設計的啊。”
“瑤瑤還不得高興壞了。”
許宗業有些心虛,擔心兩個孩子不喜歡:“你覺得他們應該會喜歡吧?”
蕭芷妍:“那還用說。”
許宗業:“我總覺得不夠完美,也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麽樣子的。”
蕭芷妍點過上邊的三個說道:“瑤瑤肯定喜歡鞭子和雙锏,你把這兩個給她做出來,她肯定喜歡。”
“至于小白,他和你一樣,只喜歡長木倉,做這一個就好了。”
蕭芷妍這麽一說,許宗業心裏就有了底。
“那好,我明天就讓人做,等做出來給他們一個驚喜。”
許宗業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柔和。
尤其提到兩個孩子時,他眼裏充滿了溫柔的光。
這一刻的蕭芷妍覺得,許宗業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衣服到底沒做完。
許宗業注意到時間太晚了,強制蕭芷妍去休息。
他雖然想早點把衣服穿到身上,但也不急在這一個晚上。
蕭芷妍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着急催的是你,現在攔着的又是你。”
許宗業懊惱道:“剛才是我沒注意時間,還以為很早呢。”
“要是因為一件衣服熬壞了眼睛,我這心裏怎麽能過意的去。”
蕭芷妍反問道:“你就沒覺得你茶裏茶氣的嗎?”
許宗業毫不在意道:“你就沒想過,衣服是真想要,人也是真心疼嗎?”
蕭芷妍被心疼這兩個字戳到,心裏酸酸的。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很晚了,你還不回去。”
許宗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怕是快到四更了。
“我随便找個房間将就一會兒,眯一覺就上朝了。”
蕭芷妍這幾天忙,一直住在醫館裏。
兩個孩子跟着她,也住在了醫館。
她其實想把租的那所宅子退了。
醫館足夠寬敞,房間空着好幾間呢。
把宅子退了,還能省下一筆銀子。
可那座宅子離許家極近。
她當初租下那座宅子就是想離許宗業近一些。
這醫館離許家好幾條街呢,以後想找借口過去都不方便了。
所以她才一直留着那座院子。
聽說許宗業要住下,蕭芷妍忍不住心疼道:“這裏房子簡陋,況且都沒好好收拾,住着能舒服嗎。”
許宗業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哪裏知道就這個時辰了,從這裏到家也要一會兒,我回去了,哪裏還有時間休息,直接就該走了。”
蕭芷妍想想也是,“那我給你收拾間屋子。”
頓了下,“你餓不餓,要不我先給你弄點吃的吧?”
許宗業搖了搖頭:“不餓,就你旁邊那間屋子,我看空着,也不用收拾,将就一會兒就行了。”
蕭芷妍:“那怎麽行,都沒住過人呢。”
許宗業:“之前在北疆打仗,走到哪就從哪過夜,能搭起帳篷還是好的,搭不起來,随便找個地方就睡了。”
“你還當我是許家三少爺呢。”
蕭芷妍說不過他,到底還是将屋子收拾了一下。
好在之前大略的打掃過,沒有她屋裏幹淨,但也不至于住不下人。
蕭芷妍拿了一套被子過去,把床鋪整理好,這才準備離開。
“你早點睡吧。”
蕭芷妍整理被褥的時候,許宗業一直站在旁邊默默的看着她。
燈光下,女子姣好的容顏襯着這夜色格外恬靜。
以前嬌滴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公主,如今做起家務來,竟然這麽熟練了。
許宗業有些心酸。
如果這六年沒有分別,想來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嚣張跋扈的小公主。
他們兩個又會是什麽樣呢?
會吵架嗎?
還是其樂融融的過着小日子。
幸福而甜蜜。
許宗業無法想象。
聽到蕭芷妍讓他早點睡,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
直到蕭芷妍快走出門口,他忽然回過神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三兩個大步走過去,扯住她的手臂一用力,便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重逢後,這是他第二次抱她。
第一次,她燒糊塗了,什麽都不知道。
他心裏着急,哪裏有什麽遐思。
這一刻,才是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他喜歡的女子回來了。
就在身邊。
就在他懷裏。
“妍兒……”
許宗業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抱着懷裏的人,深吸了口氣,感受着她柔軟的身體。
散發着淡淡的草藥香。
一切都是他喜歡的味道。
蕭芷妍沒想到許宗業會忽然抱住她。
就覺得身體一僵,呼吸一滞,有那麽一瞬間,她腦海裏一片空白。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抱在一起,誰還能說這兩個人是純潔的男女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