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咦?啊,抱歉抱歉,沒控制住。”被她大叫聲吸引的五條悟往這邊看了眼,然後看向夏油傑,“傑,我們換個方向,硝子在那邊。”

“行,你先動。”呈防禦姿态的夏油傑十分了解朋友惡劣的性格,五條悟絕對做得出趁着他換位、咒靈防禦不穩偷襲的事。

得不到小夥伴信任的五條悟十分不滿,他一邊和夏油傑打嘴炮,一邊踩着房頂奔向遠方。夏油傑在調換位置之前還特地過來打了個招呼:“硝子,等等又要麻煩你了。啊,神山先生你也在啊,打擾你了,祝您康健。”

他話音剛落,那邊五條悟的大嗓門已經傳了過來:“傑!你這是在偷懶休息嗎?男人這點體力可不行啊!持久性可是很重要的哦~”

夏油傑額角青筋一跳,他保持着溫和有禮的面部表情沖着兩人點了點頭:“那麽,先失陪了。”

随着他的離去,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和建築物坍塌的聲音沖入了兩人的耳膜。家入硝子淡定地将窗門合上,隔絕了大部分噪音,一扭頭就看到一個整個人都因為驚吓而褪色成紙片人的神山透。

外頭敲打崩碎的動靜越響亮,神山透褪色的速度愈發明顯,最後直接變成了一張鉛筆畫。

啊,也是呢,這位可是好不容易整理了前面的賬冊,加班了好些天才空出時間來就醫地,現在看來又要花費很多時間在定損記錄和申報上了。

親眼看着加班的噩夢就在面前發生,這種事情……

好可憐。

就連早已被鍛煉得心如頑石的家入硝子都不免生出幾分同情心來。

不過很快她就翻了個白眼,仔細想想她有什麽資格同情別人,過一會兒她不也要為這兩人擦屁股加班嗎?

該死的青春期DK。

“家入同學!”神山透的嗓音有些幹澀,他緩緩扭過頭來,瞳孔在顫抖,“為什麽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會飛在天上?為什麽高校的房屋一拍就碎?這是在拍攝《BLEACH》或者《SEED》嗎?”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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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如此,這就是咒術師啊。”在一番手忙腳亂和人仰馬翻之後,神山透的眼神微微飄忽,他将視線從用古典畫法介紹咒術師身份的書冊上挪開,聲音有些虛弱,“這就是學校名字中咒術的由來嗎……”

“是喲!”被導師押着正坐在地上的五條悟有些稀奇又有些吃驚地說,“哇,神山你之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就來面試嗎?神經好粗哦。”

“閉嘴!悟!”夜蛾正道斥道。雖然這的确是事實,但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未免也太不會讀空氣了吧。

神山透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五條同學說的沒錯,是我真的沒注意。”頓了頓,他露出了一點悲憤的表情:“但是正常人都不會想到吧?高專是宗教學校,我只是以為加上咒術兩個字比較符合宗教學校的定位而已。”

“而且這種事難道不是就是個形容詞嗎?就和冠軍學院裏不是每個人都是冠軍、蟹棒裏面沒有螃蟹、菠蘿包裏沒有菠蘿一樣的道理,我也沒想到咒術學院居然這麽實誠啊。”神山透覺得這個鍋他不能背全部。

不,也不能這麽說吧,這當中還是不一樣的。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不由側目。

剛剛跑完校長辦公室的夜蛾正道此刻依然保持嚴肅,他認真地向着神山透道歉道:“這件事完全是我們失職,校長招聘財務人員的時候走的是內部招募流程,原本是想要尋找相關行業的知情者的,但是後來這一過程似乎被外包了,所以出現了現在這個意外。”

說到這兒,就連他自己都為這個烏龍而無語了。

人如其名,從長相上就透着一股可靠勁的一年級班主任吸了口氣,“但是事已至此,也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簽署相關保密協議,至于工作……如果您實在無法接受,想要辭職的話,我希望您可以留到我們找到接檔人員。”

神山透聞言猶豫了好半晌,他将目光悄悄轉向了三個學生,似乎是想要從他們的表情中讀取什麽信息。片刻後,他擡起眼,藏在黑框眼鏡下的褐色眼眸認真無比:“我想确認一下,在學校內工作是安全的吧?”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高專更安全的地方了。畢竟這裏有我和傑在,我們可是最強的。”五條悟搶在夜蛾正道回話前搶答道,他将自己的墨鏡扯下一點,目光直直看着神山透,“在高專,只要沒有邪念,都是最安全的哦。”

“悟,不要插話。”夜蛾正道額頭爆出一個青筋,他看向神山透的表情十分認真:“神山君可以放心,高專有天元大人加持的結界在,沒有登記過咒力的人一旦進入會立刻觸動報警和防禦程序,所以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哎?”神山透愣了愣,問道,“但是之前冊子上說普通人身上也有咒力,那我應該也有吧?我進入高專的時候,好像并沒有觸動什麽報警程序啊?”

“那是因為當時你和夜蛾老師在一起啦,有熟人帶領的話,高專結界是不會報警的。當然,這種情況僅限于你沒有接近敏感區域。”家入硝子随口解釋了一句,“順帶一提,我覺得這個政策挺蠢的,萬一遇上反叛者,那不是大家一起完蛋?”

神山透頓時大驚:“還有反叛者?”

“也不算是反叛吧,咒術師規定咒力只能在咒力界使用,如果用咒力傷害乃至于殺死普通人類的話,那就違反了咒術界的法令,這部分人被稱為詛咒師,他們也是咒術師遇到之後要捕捉處刑的對象。”夏油傑耐心解釋道。

“所以,神山先生可以放心,我們咒術師都是站在保護人類的一邊的,我們的目的和使命都是斬殺咒靈。”

“……處刑?”抓住這個關鍵詞的神山透微微蹙眉,他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也就是說,咒術界中有一部淩駕于日本法律之上的,可以剝奪別人生命的法外法?”

“的确如此,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夜蛾正道正色道,“對于咒術師來說,普通人太脆弱了,如果不加以約束,最後必然會造成雙方的對立,這是我們不想看到的。”

青年擡眼看了眼夜蛾正道,反光的鏡片将他眼中的情緒遮掩了大半,不過從聲音聽來,他還是十分理智的:“好的,那稍後可以把內部法令條款給我一下嗎?我有些擔心自己會觸犯到條款。”

令他意外的是,聽到他這一要求,在場衆人面上都露出了幾分遲疑。這詭異的氣氛讓神山透差點以為自己要求有多難,他頓時也有些驚到了,“沒有法律文書嗎?”

“也不是沒有,就是不像律法那麽明确……其實主要是不殺人就行,剩餘的問題會由總監會來判定……一般來說……”夜蛾正道的話頓了頓,他看着臉上也露出驚詫表情的神山透和夏油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沒有明确的法律條文,沒有量刑标準、一切由總監會來判定人是否有罪?也就是說咒術界完全是人治高于法治?”

神山透臉上的表情寫着“荒唐”兩個字,他轉頭看向五條悟:“五條同學,你之前說過你和夏油同學是最強的吧?你們兩個也是在總監會的管轄範圍內嗎?”

“啊?應該在吧!不過總監會那些老頭子的話,本大爺一般性都不理睬的。”五條悟眨了眨眼睛,似乎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一樣看向了夏油傑,“對吧,傑?”

夏油傑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在進入高專就學以前,他都是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學習,雖然他們沒有系統性地學習過律法的相關知識,但每次要改法律時候都會鬧得轟轟烈烈地,熙熙攘攘的議會和抗議人群都告訴他,立法是一個和人切身相關,且非常嚴肅的事情。

同時,從小到大的教育也讓他清楚法治和人治的本質性區別。和已經習慣如此的五條悟不同,夏油傑一聽到人治就覺得非常不靠譜。

他之前是從未接觸過咒術界這方面的資訊,好友在和他聊天時候也大有“只要你不殺人,剩下的老子都能搞定”的态度,因此,夏油傑是真的沒有想過咒術界的規定是否存在問題或是不公。

但現在神山透這樣一個接受過普通人正常教育的普通人提出了這點後,他自然意識到其中的危機。

不健全和随心所欲的法律最後傷害到的只會是普通人和老實人,這種情況簡直就是在給特權者開綠燈。

“抱歉,我想問個問題。”神山透極為嚴肅地問道,“我對咒術界不了解,無意冒犯,我只是想問一下,如果有人覺得總監部判定下來的結果不公平,是否可以申訴?總監部又是否有其監察機構?”

“……”衆人面面相觑。

“那,如果總監部以‘莫須有’的罪名要求處死某個人,也只能認了?”神山透追問。

“提問!”五條悟舉起手來,“什麽是‘莫須有’?”

“就是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反正我認為你犯了死罪的罪名。”夏油傑扭頭解釋道。

話音一落,五條悟立刻扯出了一個不爽的表情:“開什麽玩笑,這種理由鬼才會接受啊。”

“這樣——”神山透微微傾身,“那如果對此不滿意的話,要怎麽辦呢?”

“怎麽辦?跑就行了啊,他們又抓不住老子。”五條悟随意說道,“我是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啦,但是你放心,我們都很強的啦,總監會那群人又不是傻子,不會招惹到我們身上的。”

啊啊,這就是強者的傲慢嗎?因為我足夠強,就算有不公也會繞開我,所以就沒關系。

神山透定定地看了這個一身少年意氣的年輕人片刻,才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

少年不羁,翻雲覆雨,可為知己輕擲生死,無所畏懼,而只有當他們意識到自己并非無所不能的那一刻,才會真正成長為成年人。

也只有真正的成年人,才能學會以弱者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的不公。

但這份成長必然伴随着失去和宛如挖心斷骨般的疼痛,而越是天之驕子,這份成長帶來的疼痛越是劇烈,甚至還會伴随着直到閉目那一刻都無法挽回的悔恨。

可這也不算什麽。

真正讓人無力的并不是追悔莫及,而是一無所知。

從沒有參與過,沒有任何可以着力的點,什麽都不知道,在對方瀕臨崩潰時也未曾提供任何幫助,只看到了一個空茫茫的結局和一句“對不起”,就連事後的痛哭都帶着後知後覺。

到時只能一邊悲恸一邊像是在播放卡殼的舊錄像般回憶昔日相處時的一舉一動,然後結合得到的信息分析着對方的心情并且譴責自己的愚蠢。

就像是曾經的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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