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幸福來得太突然, 以至于聽到邀請的小紙人都僵硬住了.
不過它恢複得超級快，一個機靈後小家夥點頭如搗蒜，生怕神山透後悔一般, 它啪嗒啪嗒用極其靈活的身段跳到神山透的被褥上, 然後五體投地倒下, 用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有多願意。
神山透于是給它用紙巾在枕頭上做了一個小小的窩，然後一邊看着小紙人十分受用地在枕頭上翻滾, 一邊尋思還是得給孩子畫個五官。
否則一張圓圓白白的臉, 他都找不到視線的焦點。
小紙人并不知道神山透的腹诽，小家夥正有模有樣地整了整小被子，有些費勁地将自己塞到被窩裏，然後舒服地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嘆息。
最後，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小手, 在神山透躺下來後搭在了青年散開的發絲上。
好，好開心！
小紙人白白的小臉上透出了興奮的紅暈。
仿佛是嫌他的快樂還不夠多一般，一根手指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頂。
“睡吧！”青年的嗓音帶着點困倦, 他半眯起眼，看了眼外頭漸漸亮起的天色吐出一口氣，手微微一抖，将持續外放的巫力收回。
這個過于漫長的夜晚, 終于過去了。
就在他終于沉入夢鄉的那一刻, 屋內四處游走着打掃的勞動工具們紛紛掉落, 失去巫力支持的幽靈們紛紛從附身的媒介上飄出，他們互相對視一眼, 齊齊向着天元所在的地方飄去。
男人的手指在身側輕輕拂過, 一個古樸典雅的香爐憑空出現,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香爐裏居然還帶着火光，袅袅煙氣一出，這一家五口原住民立刻露出迷醉的表情。
“辛苦了！”他溫柔一笑，眸光掃過聚到香爐邊享受供奉的一家五口，又落到這裏唯一一間帶着煙火氣息的房間上。
要讓伏黑甚爾這樣的男人願意壓下賭注，憑他這張老臉可不夠，還得靠你哦，透君。
天元唇角含笑，一點點将已經放涼了，略顯苦澀的茶水飲下，他輕聲嘀咕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耐心差，老夫可沒有說過透君的目的是複活人來着。”
Advertisement
神山透那兩個小時學會代形術，第一次使用超靈體就能供給五個靈體還堅持了六個小時的資質，為了朋友不惜一切代價的意志力，以及即便為了達成目的，也有着絕不跨越的底線的決心。
這才是針對伏黑甚爾的真正魚餌。
“接下來……就等那一天了。”天元擡頭看向了亮堂堂的天空，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7月22日，大暑将至。
雖然是夏季節氣中的最後一位，即将進入秋天，但這一段時間也是夏日中日照最長、氣溫最高、暴雨最多的時間。
高溫酷暑，适宜于萬物生長，但對于人類來說就極其難熬。
本就炎熱，走在路上再來一場暴雨的狼狽對于極喜愛讀空氣的日本人來說簡直是難以忍受，加上高溫不可避免帶來的煩躁感，這些猛然增長的負面情緒成功讓咒術師們迎來了業務高峰。
但以往，忙得腳不沾地的咒術師們在今日卻顯得安靜異常，
因為這一日是天元宣告的結界消除之日。
天元結界意味着什麽？沒有天元結界的日本又會變成什麽樣？
這個問題大部分的咒術師此前都不知道，也不關心，因為他們生來就籠罩在天元結界之下，他們所接受的教育、經歷的日常也都是在擁有結界的情況下。
或許有個別人翻閱過以前的典籍，但也多少只是唏噓兩句，并不會深想，就像普通人不會去琢磨沒有農業機械和化肥的農耕時代是怎樣的辛苦一樣。
而就在這一周的時間內，無論是家系咒術師還是平民咒術師都全部活動了起來。
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去翻查以前的資料，有家學淵源的翻找古籍，沒有資源的則去圖書館裏大海撈針。
衆人都努力從過往的只字片語中尋找關于那個時代的描述，然後越看就越絕望。咒術師們自動将典籍中的魑魅魍魉想象成了二級咒靈，将裏面的各色BOSS想象成了特級假想咒靈。
淦，這特級滿地走一級多如狗的情況是怎麽回事？啊啊啊！！這是怎樣的噩夢啊！以前的陰陽師和咒術師也太難了吧？想想就很絕望有沒有。
似乎是發現小年輕們氣勢低落，也有可能是終于有明白人想清楚了輕重緩急，手頭有空閑的咒術師們先後接到了回收全部的“咒物”、順便尋找天元的任務。
當然，後一個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完成的，估計是哪個上層腦袋一拍的産物。
讓他們去找天元大人，先不說天元大人是不是真的成佛了，他們要是真的看到人能怎麽辦？天元大人掌握結界術，就算是土下座抱大腿求他別罷工都做不到啊！
“但是，為什麽這麽多咒物……”對于連日高強度的工作，一貫健氣陽光的灰原雄也有些吃不消，少年癱坐在學校的長椅上，艱難地掏出手機，在熟悉的網頁上給目前所在地打了卡。
然後他滿足地看着自己的動作之後，他賬號所代表的東京咒高的排名又向上蹿了一個，眼看着就超過隔壁的京都校了。
啊，這種投出關鍵一票的感覺，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快！樂！
但是超越競争對手帶來的滿足感并沒有為炎炎夏日卻在外頭奔波的他成功續命，少年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成了一條鹹魚了。
為什麽會這麽熱？！往年的夏至有那麽熱嗎？
就在灰原雄感覺自己已經要被越來越灼熱的太陽曬焦一層皮的時候，他的臉上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帶着水汽的涼意，這讓少年吃了一驚。
然後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更重要的是，他手上還拿着一瓶誘人的冰汽水。
少年立刻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啊，七海你來啦，醫院那邊搞定了？”
七海建人晃了晃手中繪有符文的小木盒：“回收完成，稍微費了點勁。”
“啊，多虧有你在，我一點也不擅長和醫院打交道。”灰原雄看了眼七海建人稍有些狼狽的身形以及衣服上還未完全消失的咒靈血液，立刻明白事情并沒有他所說的那麽容易。
醫院是人類負面情緒堆積最多的場所之一，加上還有死去卻不自知的靈魂，在所有靈場內，醫院是最容易出現咒靈的地方，而且一旦形成，醫院的咒靈便會快速成長，晉級的速度也相當快。
因此，在所有場所中，醫院的咒靈一旦被發現都要優先處理。但問題是，受制于咒術師勞動力的匮乏，在大部分情況下，當咒術師趕到的時候，事态已經十分嚴峻了。
于是，各大醫院只能想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使用咒物鎮壓。
所謂咒物，其實就是用特殊手法保存的咒靈殘骸。
咒靈和咒靈之間也會有排他性，利用強大咒靈的殘骸可以有效地驅趕和鎮壓弱小的咒靈，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咒物越強，鎮壓效果越好。
當然，這其中也存在危險性，咒物畢竟是強大咒靈的肉體，其中存有大量的能量，弱小的咒靈在吞吃之後也可以獲得增益效果。
比如咒術界的特級咒物——兩面宿傩的手指，就是有記載以來最強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傩被封印後留下的。
在被封印狀态，它是穩定一方的鎮物，而一旦被解除封印，那就是四方咒靈趨之若鹜的補品。
在以往，這些出售的鎮物都會由咒術協會進行評估和售後，但如今天元結界即将消失，自然無法再用過去的标準來看待封印，所以協會高層一聲令下，要求收回全部咒物，就是怕到時候封印失效，原本的鎮靈地變成自助餐現場。
上頭一紙命令發得倒是輕松，而和那些購買了咒物的客戶交涉卻都是他們這些咒術師要做的事情。
會花大價錢購買這些咒物的多半是私人性質的學校和醫院，背後都有財閥在，這些院長、校長本質上就和資本家差不多，又狡猾又市儈，要讓他們将到手的東西交出來自然是不願意的。
何況咒術界還不能透露天元結界的事情，只能是以需要升級加工的名義回收，這無形中加大了咒術師們的工作難度。
“道理我都懂，但是，協會居然賣了那麽多咒物出去。”灰原雄探頭看着七海建人完成醫院的打卡，就在他休息的小半個小時中，對面居然已經追了上來，好在有七海這麽一敲，比分再次打平。
七海建人将手機塞回口袋，打開飲料罐，一口氣将整瓶的功能飲料全部喝完，在舒了一口氣後，他接話道：“這是協會主要的經濟來源。”
“咦？不是接任務嗎？”
“……協會大部分的任務都是有記載的，那是向政府索要經費的憑證。”
既然是用來索要經費的，那麽這部分錢就是明面上的財政收入，是受到官方監控的，而咒術師協會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擺在明面上的，自然不能動用這部分錢，所以，大量的“咒物”就這麽流入了民間。
見灰原雄微微歪頭，顯然是沒有領會到他的話中含義，七海建人便也不打算多說，他極其自然地轉移了話題：“現在榜單一是誰？”
灰原雄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他摸出手機網上一番，立刻興奮說道：“是夏油前輩！”
黑發少年真誠誇贊道：“不愧是夏油前輩，果然超強啊！他比五條前輩還多打了兩個點呢。”
“畢竟有虹龍啊。”七海建人也真心誠意地羨慕說，“在行動上虹龍太方便了。”
灰原雄額角滴落一滴汗，他努力安慰着表情隐約透出【我也想要一個飛行系寶可夢】的小夥伴：“那個，現在我們有論壇，已經比以前方便很多了。”
“對了！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去那個村子執行任務，結果半路公交車抛錨，我們花了三個小時才找過去，結果消滅咒靈才花了10分鐘的事嗎？起碼現在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喋喋不休的少年語氣輕松活潑，就像是夏天的陽光一般明亮，雖然有些過于炙熱了，但七海建人卻并不反感，他斜靠在長椅上，露出了一個惬意的表情。
“就像這次，如果不是有論壇自帶的地圖和打卡機制，大家可以實時更新已經回收咒物的點，我們恐怕要走很多冤枉路。前兩天，我還聽五條學長在閑聊時候說等以後他們還打算開發一個導航版本，可以實時更新當前的坐标，然後通過電腦的計算和路況選出最優出行路徑，如果那個可以做出來那可真是幫大忙了！”
“不過話說回來，兩位前輩真是太厲害了，又能做論壇又能祓除咒靈，不愧是前輩們，七海，我們要也要努力啊，不能落後太多。”
啊，的确很厲害，但并不是戰鬥力上。
七海建人默不作聲的将喝光的飲料瓶投入分類垃圾箱內，并不打算告訴灰原雄如今的打卡功能以及可能上線的導航功能對咒術界意味着什麽。
在天元事件之前，他們的論壇注冊用戶只有40多人，而就在短短的一周間，注冊用戶就達到了200餘人，翻了足足5倍，這些人全是沖着論壇上的打卡報點功能來的，這種實時更新的功能在如今的掃圖行為上實在是太好用了。
現如今，幾乎所有的平民咒術師無論老少都加入了論壇，而家系咒術師的年輕一代也都擁有了用戶ID。
而基于人數驟增的情況，加上如今題庫被破解後幾乎名存實亡的考題制度，論壇幹脆開放了邀請碼一帶一的注冊方式。
邀請人對被邀請人負責，被邀請人有了不當發言，邀請人連坐。這樣蠻不講理的制度促使每一個老用戶都格外重視自己的邀請權，不是認識的人絕對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如此便可以基本排除詛咒師混進來的情況——起碼混進來之後的追索會方便很多，而且這樣的邀請關系也能将注冊會員之間的人際關系展露在論壇的創始者們面前。
一切都是順勢而為，看上去毫無刻意痕跡，但是——
七海建人高高得擡起來自己的頭顱，想到了那天那個半夜回來挂着一身血卻捏着手機去砸夏油傑大門，吵吵鬧鬧得将他們全部吵醒，還拉着他們這些疲憊交加卻被擾了清夢的後輩們去評價他和夏油傑誰更會做家務的男人……
然後在慘敗之後，這位傳的神乎其神的“六眼”一甩墨鏡，表示真男人就要搞事業，氣勢洶洶地拉着夏油前輩殺回了寝室，第二天他上論壇就看到了論壇一系列的更新。
可以說這些更新是建立在他們這群倒黴學弟珍貴的睡眠上也不為過，作為受害人之一……金發少年斬釘截鐵道：“但是我一點都不尊敬他！”
“哎…！哎？？七海？？”
金發少年一腳踩上了桌子，背後是波濤洶湧：“就算這個人确實很強、很聰明、但是這個不知輕重随心所欲的家夥不配得到我的尊敬！他！不！配！”
“呃，嘛嘛，七海，不要這樣啦……五條前輩其實……”灰原雄正準備說和兩句，就聽到了郵件提示音，一看手機之後他也陷入了沉默，“七海，你說得對。”
“嗯？”
“五條前輩說他在做任務的時候看到了一家還沒營業的洋果子店，據說評分很高，所以他準備在那裏等人開業不能做任務了，之後的陣營就要交給我們了。”
簡單的說就是——
“他又要偷懶！”七海建人額頭青筋一跳：“而且這個陣營對抗賽本來就是他搞出來的東西吧！自己弄出來的東西就好好地去參與啊！！”
一切的源頭，正是論壇的壇主五條悟去看了一場名叫《火焰杯》的電影。
似乎是感慨于別人學校的多姿多彩，五條悟回來後大手一揮，基于論壇衆人在進入的時候都加入了兩校陣營，于是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校園争霸賽”就此開賽。
……雖然覺得這種勝負沒有任何意義，但這麽吼出來的七海建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再次出發了。
這次就連灰原雄也站在了他這邊，他一邊将飲料三兩口喝完，一邊拿出手機刷了下榜單，然後就聽他一聲慘叫：“啊！！隔壁的京都校超過我們了！”
“他們現在的榜首是……禪院直哉？哇塞，他居然把大名當做ID哎，好嚣張！”
“……不管怎麽說，先去做任務吧，”七海建人将僞裝成樂器包的武器背上身，他的雙眼冒出了熊熊火光：“先說明，我對幫五條前輩沒有半點興趣，我只是不能容許東京校輸給京都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