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幼崽在發育期前都會有着類似的生理特征。
比如能夠大量攝取和消化食物的腸胃功能, 比如能夠引發雌性母愛的圓滾滾臉龐和圓眼睛,比如為了支撐起為了儲藏能量而占據較大比重的身體,所以更加粗短的四條小腿。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神所創造的, 那麽他們一定在幼崽身上投放了大量的精力, 以确保幼崽在脆弱的同時, 盡可能的擁有更大的存活機會。
當然也是有副作用的。
比如粗粗短短的小腳丫子很容易就能被擁有靈活雙手的兩腳獸掀翻,又因為他們鼓鼓的小肚子, 就算被掀翻後也不容易重新翻過來,若是再遇上壞心眼的兩腳獸有意折騰,那更是只能無助得在地面翻滾。
仗着自己手指纖長的少年雙手齊上,一手一只,将幼犬揉得嗷嗚嗷嗚直叫, 小尾巴亂晃,小爪子扒拉, 都無法将自己從那一只手下解脫, 它們只能在兩腳獸邪惡的“嘿嘿嘿”笑聲中吐着小舌頭躺平放棄。
汪嗚, 別說, 被抓到的地方都是它們平時自己舔不到的, 還, 還挺舒服噠!
兩條小狗一黑一白,應當是有長毛狗的血統,小小年紀毛發便比普通的短毛犬厚實不少, 加上冬天為了保溫長出的一層絨毛, 手伸進去的感覺別提多美好了。
少年人手指纖長, 骨節分明, 因為皮膚過于白皙, 他手指上的青紫色血管都十分明顯。
此時此刻, 這雙手在幼犬密實的肚皮毛中緩緩穿行的模樣竟有一種高奢廣告的感覺,就差手指上的一枚寶石戒指或者是手腕上的一塊名表了。
盈盈月光、快樂的少年和享受的幼犬,這是一幅非常美麗的畫面。
可惜此刻欣賞的人卻并不這麽覺得。
欣賞的人心情糟糕透了。
“哎呀,沒想到還挺好玩的,早知道我也去養一條玩玩。”撸夠了狗的少年咂咂嘴,一臉滿足得将自己的手收回後拍了拍,剛想起身,他的膝蓋卻被兩對小爪子搭住了,一黑一白兩條小狗趴在他的膝蓋上,烏溜溜的眼睛裏就寫着兩個字——還要!
“真是貪得無厭啊你們,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好吧好吧,再給你們玩五分鐘,不能再多了。”五條悟一邊說着一邊将兩條幼犬圈攏了過來并成一排,雙手齊上陣,将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崽子揉得嗷嗚嗷嗚直叫喚。
咦?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為什麽在撸狗的人會是五條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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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神山透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他默默看着那邊的狗和少年相處和諧的場面,抱緊了懷中的禪院惠。
小孩身上套着中原中也購入的小狗睡衣,整個人軟乎乎又熱烘烘的,也算是個不錯的替代品。
但是人類的本性就是得隴望蜀,雖然懷中抱着小孩,神山透的眼睛卻還是眼巴巴得看着那邊的兩條小狗。
太浪費了!
那麽可愛的小狗勾,怎麽可以只撓肚子呢?應該捏捏小耳朵,揉揉下巴,搓搓小肉墊,再把臉蛋埋到小幼崽的肚皮上狠狠吸一口啊!
不知道小狗勾是什麽味道?
小說上有的說是太陽的味道,也有說奶味,還有說狗糧味的,嗚嗚,好想知道。
“嘎嘎!”被禪院惠小心翼翼抱在懷中的小翼龍忽然擡起腦袋,用長長的喙部隔着惠的小腦袋啄了啄神山透的側臉,像是安撫,見神山透看過來,它又蹭了蹭他的臉頰。
神山透剛被感動了一秒鐘,緊接着就一臉黑線了,因為除了第一下的輕啄是安撫之外,小翼龍後面幾下的賣萌撒嬌都是一個意思——我也要去玩。
吾兒不孝傷透我心,神山透示意小孩将小翼龍放開,一脫離桎梏的小翼龍立刻沖着一人兩狗的方向飛奔而去,連腦袋都沒有回一下,可以說是非常的無情了。
似乎覺得他的心情還不夠低落,五條悟适時回頭,笑眯眯得給他施加了靈魂的重量:“哎?這個眼神是妒忌嗎?哎呀沒辦法嘛,誰讓老師的能量和這兩個家夥的力量是相反的兩極,而它們又太弱小,沒辦法抵抗老師力量的侵蝕。”
“靠它們修煉起來太慢了,所以老師還得加油哦。”
神山透憋氣,卻無從反駁。因為這的确就是問題所在。
就在酒足飯飽的兩人抵達中原中也的住宅,神山透滿懷期待得向着兩條小狗崽伸出手時,兩條幼崽卻出乎意料的表現出了明顯的避讓态度。
如果是真正的狗崽的話看到陌生人時出現驚恐态度也是非常正常的,但發生在式神身上就不正常,就算外表是狗,但十影法的式神本身就是戰意的凝結,它們絕無可能避戰。
于是在幾次實驗,并且犧牲了小黑的一大撮尾巴毛後,衆人驚奇發現它們躲避的不是別的,正是擁有巫力的神山透。
不知道為什麽,兩條狗狗在接觸到神山透之後會在接觸面失去力量,雖然似乎沒有嚴重到會危及生命的程度,但是會禿毛。
而且還是碰哪禿哪。
“樣本太少,現在還不能确定這樣的結果是不是因為你用的是巫力的關系。”太宰治在一旁啃着搭檔冰箱裏翻出來的最後一根冰棍,語氣特別的幸災樂禍:“但我覺得可能性很大哦,所以透君還是得想辦法收斂自己的力量。”
“順帶一提,我覺得透君可以研究一下這樣的能力究竟是針對咒力形成的犬類,還是所有的犬科動物,唔,這裏也沒有別的實驗對象,不如你試着摸摸中也吧。他們是同一個品種的。”
“哎?”無辜躺槍的中原中也悚然一驚,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不由自主伸手捂住了自己一頭橘色的頭發,看着神山透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喂,神山,你不會相信太宰那個笨蛋的吧?”
神山透在“說別人笨蛋的才是笨蛋”“笨蛋你說誰?”“就是在說你啊”“哈哈哈你上當了吧?”的背景音中嘆了一口氣,再看那邊兩狗一龍在兩位高專生的指揮下玩起了抛接球,他伸手将一直沉默的血塗也一并摟了過來,一大兩小還有一個小紙人抱在了一起相互取暖。
果然,這個無情的世界,只有幼崽才能給他溫暖。
“啊,對了。”神山透驀然間想到了什麽,看向惠:“甚爾有聯系過你嗎?”
小孩在他懷中聳動了下小腦袋,做出了搖頭的架勢。
神山透嘆了口氣,摸出手機撥通了挂着“保镖”名頭跟着他們出來的禪院甚爾的電話,意料之中的沒有打通。默默給人記上一筆後,神山透對表情平靜的小孩說:“爸爸手上的事情還沒有忙好,我們先回去,到時候讓他自己回來。”
禪院惠一歪小腦袋,想了想之後他跳出神山透的懷抱,蹬蹬蹬跑去拿來了自己的小鱷魚書包,捏着裏頭的松鼠錢包遞給了神山透,說:“爸爸,沒有錢,給爸爸。”
一個三歲小孩都知道你沒錢了,禪院甚爾你這家夥平時在兒子心中是什麽形象哦!
神山透嘴角抽搐了下,然後他拍了拍小孩的腦袋,十分肯定地說:“沒問題,你爸能找回來的。”
他這裏還有禪院甚爾最想要的東西,他就算自己用腳跑都會回來,而且神山透對禪院甚爾去做什麽心中多少有點數。
真正的複活術目前唯有泰山府君祭,這是大陰陽師發明的術法,可以直接和掌握生死的泰山府君進行溝通,在對方允許之後便可将人大帶回塵世間,但這種事情失敗的概率太大,而且一旦失敗後果也非常嚴重,畢竟大BOSS不是想見就能見,總得付出點代價。
迄今為止在明面上成功用了這個術法并且全身而退的只有發明人安倍晴明,還有才能不亞于他的大陰陽師麻倉葉王兩個人。
神山透雖然是通靈人,但隔行如隔山,尋常陰陽師都做不到的事情讓他來,那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所以神山透預定的複活方法就比較簡陋,道理就和沙漠蜻蜓一樣,将人的靈魂從地獄中拉出來,然後将她附着在媒介之上,只要神山透的巫力在,那麽那位女士就和活着也沒多大區別了。
至于媒介,由于那位夫人是普通人,為了穩固其靈魂,需要媒介要求比較高,最好是常年使用的舊物或者是有特殊感情寄托的存在。
畢竟人和動物不一樣,各方面都要複雜太多。
但問題是在妻子死後,禪院甚爾将家裏和妻子有關的大部分物件都給燒毀了,到最後,他能找到的和妻子有關的東西就只有兒子惠、以及在婚介所存檔的婚姻屆。
這兩樣東西顯然都不能用作媒介。
所以最後的選擇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禪院甚爾妻子的骨灰。
所以沒有意外的話,禪院甚爾應該是去挖老婆的墳墓去了,為什麽花了那麽多天……恐怕是在做心理建設吧。
雖然這個詞和禪院甚爾看起來完全不搭,但是神山透就是這麽覺得的。這個看起來萬事不經心的男人,說不定其實非常的愛他的老婆和孩子。
不過這就不要告訴才三歲的惠了,神山透一語将其帶過,便安撫着兩個孩子換上衣服準備回東京。
“那麽着急?”中原中也微微皺眉,斜靠在門框上看着兩個乖乖舉着小手讓人套衣服的小孩,有些不解:“這天太冷了,不如明天回去。”
神山透卻表示他有些擔心惠如今的情況,還是趕緊讓專業人士看看才安心,于是中原中也特地叫了車将五人送到了車站——另外還有兩個明明是在放寒假,卻還在為了年前的任務單忙碌的少年。
五條悟和夏油傑接下來要坐車前往關西地區,雙方不同路,但始發點還是一樣的,而等中原中也被一個電話叫離之後,氣氛頓時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雙方站在不同列車的分流線上,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怎麽說呢……因為回來時候的場景太混亂,以至于大家都忘記了上一次的分別不太友好,之前又有中也他們幫着熱場子,沒有讓現場過于尴尬,但說白了,他也是一個以背叛者身份離開的人。
神山透看了眼莫名陷入沉默之中的兩個少年,輕舒一口氣,開口:“對不……”
“對不起的話就不要說了。”五條悟先聲打斷,“我的話,從來沒有相信過老師,所以也沒有感覺被背叛過,完全無所謂哦。”
神山透擡眸看他,棕色的眼眸在車站的白熾燈照射下變成了流淌着粘稠液體的琥珀色,讓五條悟覺得多看兩眼就會有被包裹進去的不妙感覺,他抖了抖肩膀,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太沒氣勢了,于是補充說:“但是,下一次老師再算計我的話,我會炸飛你的。”
……咦?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
神山透有些訝然得擡起臉,卻發現五條悟将下巴擡得高高的,因為站立角度的緣故,他一時之間居然還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作為一個冷白皮,五條悟稍有一點情緒波動就會反應在表皮上。
他看着少年人微微發紅的耳朵尖遲疑了一下,沒有開口。
許久沒有得到神山透感恩戴德的反應,五條悟漸漸覺得有些奇怪,但随即,他表情漸漸變臭,然後一點點,一點點得低下頭來,看向了神山透。
見對方眼簾低垂,略有所思的臉,五條悟的表情一點點裂開,他忍了忍,沒忍住,大聲喊道:“你是不是又算計我了?”
“唔……”神山透噎了一下,然後大聲說道:“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麽能叫算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