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幾時說過她是朱七七了?”沈浪咧嘴一笑,不答反問。
王憐花笑道,“那可就奇了怪了,我實在想不通,這世上除了朱七七,還有誰能讓你沈浪沈大俠如此失魂落魄的。”
沈浪苦笑一聲,并不答話,倒是一直沒有說話的熊貓兒卻突然笑道,“憐花兄這話倒可說得不對了,你我都知道,這世上卻還有一人能讓他沈大俠食難下咽,夜不成寐的。”
“那可不見得。”王憐花自然知道熊貓兒說的是誰,他搖搖頭道,“其實這原也是人之常情。論美貌,論家世,她都是遠遠及不上那朱大小姐的。世人又都俗不可耐,我敢打賭,若是她倆站在一起,十個人當中有九個人都會選朱七七——天下首富的女兒,又有着傾國傾城的容貌,縱然性子嬌縱了一些,卻也無傷大雅。”他那“俗不可耐”四個字說得極重,還有意無意的朝沈浪那邊瞟,可沈浪卻仿佛沒聽見一般,只低了頭看着火堆發呆。
“不錯!”熊貓兒也點頭笑道,“比起來,七七是要稍勝一籌。”他也回頭瞟了沈浪一眼,又笑着說道,“不過你剛剛說十個人當中有九個人都會選朱七七,那剩下的那人……”熊貓兒貓也似的眼睛咕嚕嚕一轉,看着王憐花問道,“是誰?”
王憐花大笑一聲,道,“那自然是我王某人了,不然你以為我說的是他沈大俠?”說罷,兩人一起放聲大笑,以至于誰都沒有看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浪竟忍不住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
止住笑,王憐花的神情慢慢變的正經起來,他輕輕咳了一聲,道,“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他嚯的一聲站起來,沖沈浪抱拳道,“沈兄,小弟要跟你讨個人。”
沈浪的心“咯噔”一跳,卻還是佯裝鎮定道,“什麽人?”
“沈—箐—箐。”王憐花一字一句道。
“你……”沈浪臉色微變,倏地起身,“你怎會……”
熊貓兒也是一怔,“你真的……”
“怎麽,很意外?”王憐花展顏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許在大多數人眼裏,朱七七會優秀許多,可是在我王憐花眼裏,她沈箐箐卻是獨一無二的。或許她不夠美,或許她武功不夠好,或許她沒有很好的家世……可是她卻仿佛有一種魔力一般,總能讓人忘記煩惱。”他嘆了一口氣,“如今分開不過兩天,我竟然想念她得很!”
“很正常,我也很想念她。”熊貓兒拍拍王憐花的肩膀道,安慰道,“她不在我們确實無趣了許多。所以……”他無限同情的看了王憐花一眼,“你會這樣想我能理解。”
“不,你不理解。”王憐花這話原是回答熊貓兒的,可是他的眼睛卻是盯着沈浪,“她身上仿佛有很多的秘密吸引着我靠近,她總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看似無憂無慮,沒心沒肺,可是我卻分明感受得到她的恐懼與無助。”
沈浪眼光一閃,他卻還是硬生生的扯了一個笑容出來,“所以呢?”
“既然她跟在你這個所謂的哥哥身邊半點保障也沒有,不如……”說到這裏,王憐花忽而一笑,他朝沈浪躬了躬身子,語氣也變得謙卑有禮,“王某雖不才,可自幼也是熟讀詩書,武功雖比不上沈兄,可也沒有差得太離譜,除此之外,天文地理,醫蔔星相,絲竹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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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花每說一句,沈浪的臉色便更黯一分,但他卻渾然不覺,只滔滔不絕的述說着,仿佛要将他身上全部的優點都展示在沈浪面前,他正說的興起,沈浪突然神色一變,随即一個飛身朝他掠去,王憐花心中一驚,正不知所措,卻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原來他站的位置正好背對着破廟的門,只不過這一眨眼功夫,沈浪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王憐花跟熊貓兒對望一眼,眼中疑惑不已,正在這時,只聽沈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麽晚了,不知道老夫人這是要上哪裏去?”二人大驚之下,連忙掠出門外,跟沈浪站在一起的,可不正是他們白天遇見的那讨錢的青衣婦人又是誰?她手中牽着的人也是一身青衣,那青衣人低着頭,灰色的頭巾将她的生個腦袋遮去了一大半。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只聽那青衣婦人道,“不知道這位大爺攔住老婦人,有何貴幹?”
沈浪尚未說話,熊貓兒卻已笑道,“他見你如此貧苦,想到白天給你的錢太少,想要施舍于你哩。”
“那就多謝幾位大爺好心了。”那青衣老婦朝沈浪躬了躬身子,竟真的伸出一只手攤到沈浪跟前。
熊貓兒原本也只不過是開個玩笑,哪知沈浪竟真的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話音未落,他卻突然出口,快如閃電的朝那青衣老婦抓去,他的指尖已注滿了真力,若是練武之人,光聽這掌勢破風之聲,便只得自己若是被他抓住,骨頭便會立即粉碎。
可那青衣老婦卻似渾然不覺,只是她身邊那青衣人卻是腳下一軟,那青衣老婦眼疾手快,連忙彎腰去扶她,也正是她這一彎腰,恰巧躲過了沈浪這一抓,只聽那青衣老婦柔聲道,“可是站的久了?”
那人卻并未答話,倒是沈浪,他笑了一聲,道,“果然是好武功!”
那青衣老婦回過頭來,臉上一片迷茫,“什麽好武功?大爺你說的話老婦人可聽不懂。”
沈浪道,“聽得懂聽不懂都不重要,你随我來吧。”
那青衣老婦更是迷茫,“哪……哪裏去?”
沈浪一笑,“你剛剛不是問我要銀子麽?剛巧在下的包袱沒有帶在身邊,不過也就在這破廟裏頭,你且随我一起去取來吧。”
那青衣老婦作勢低頭想了一會兒,這才道,“多謝大爺好心了,不過老婦人想了又想,大爺今天下午已經給了我一萬兩了,我若是再要,倒顯得有些貪得無厭了。所以,這銀子,老婦人還是不要了吧!”
沈浪搖搖頭,“對在下來說,一萬兩卻是夠多了,不過……”他朝王憐花看了一眼,繼續道,“不過在下這位朋友,區區一萬兩他卻是不會放在眼裏的,你盡管跟了我們進去,不說一萬兩,就是十萬兩也是有的。憐花兄,你說是也不是?”
王憐花苦笑一聲,心知沈浪這是故意拿開開涮,他自然是不會輸了氣質,讓他看扁,只得笑道,“是,沈兄說的不錯。你只要肯跟我們進去,我立馬給你五十萬兩。”
五十萬兩!這當真不是一個小數目,便是尋常人家,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這麽多銀子。熊貓兒都不僅長大了嘴,心想這王憐花果然財大氣粗,竟然一開口就是五十萬兩!可那青衣老婦卻不為所動,仿佛五十萬兩在她眼裏不過就是五萬兩,只見她朝王憐花和沈浪躬一躬身子,道,“那老婦人就謝謝幾位大爺了,不過銀子我卻是不能再要了,我侄女身患怪病,久站不得,我們卻又急着趕路,所以,老婦人便不叨擾幾位大爺了。”說完,她也不看沈浪,竟然拉了那青衣人就要走。
沈浪自然是不會讓她走的,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攔住那青衣老婦,笑道,“如此,老夫人就更該要留下來了。我這位朋友,不僅家室寬裕,就連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既然你的侄女身患怪病,不妨請我的這位朋友幫你看看?興許能治好也說不定。”
青衣老婦猶豫道,“這……”
“沈兄說的對,我王某人的醫術,雖說不是天下聞名,卻也不賴,我又最喜歡研究些疑難雜症,我看你這侄女仿佛病得不輕,且讓我先替她把把脈吧。”說着,王憐花當真一把搭住那青衣人的手。
那青衣老婦大驚,“你放開我侄女!”
熊貓兒搖搖頭道,“我說你這老夫人好生無禮,我朋友要替你侄女看病,你竟然這樣大呼小叫的,你……”
那青衣老婦終于忍不住了,熊貓兒的話尚未說完,她竟猛的朝王憐花的手上抓去,王憐花似乎吃了一驚,他的手剛松,那青衣老婦竟一把将那青衣人攔腰抱起,也不管別人吃驚詫異的眼神,只提氣縱身,向前掠去。她身法輕盈無比,縱然手裏還抱着個人,接連三四個縱身,人卻已在二十丈開外。
沈浪低喝一聲,“追!”只見他幾個起落,人已遠遠的追了上去。王憐花跟熊貓兒自然不肯落後,對望一眼,皆縱身朝前頭奔去。
那青衣老婦的輕功終然再好,可她肋下還挾着青衣人,如今她遇上的又是沈浪,王憐花,熊貓兒這樣的高手,不到一會兒,三人便紛紛超過她,将她的前路阻斷,只聽沈浪沉聲道,“你還想逃?”
那青衣老婦一跺腳,恨聲道,“不逃怎樣?你們三個打我一個,可不是大俠作風。”
熊貓兒笑道,“我本不是大俠,你那一套,對我可不起作用。”
王憐花也笑道,“不錯,我也不是大俠,所以,我也是不吃你那一套的。”
那青衣婦人四處打量一番,最後目光定格在沈浪身上,“那這位可是大俠了?難道你也要跟他們一起來對付我這個可憐的老婦人?”
沈浪一笑,“我可也沒說我是大俠。”
“好!”那青衣老婦咬牙道,“那你們想要怎樣?”
王憐花搖搖頭道,“我們并不想怎樣,在下不過好心想幫你的‘侄女’治病罷了!”
那青衣老婦眼珠子一轉,“莫非你是看上我侄女了?也罷,那老婦人就将她送與你了。”說着,她竟猛地将手裏的青衣人一抛,不過卻不是沈浪他們站那個方向,而是相反的方向!
沈浪等人大驚,皆是齊齊朝那青衣人撲去。三人的武功都是卓絕不凡,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們都将那青衣人抓在手裏。而就在這片刻間,那青衣老婦已掠出數丈,“各位大爺,就麻煩你們好好替我‘侄女’治病啦!”話音未落,她再一縱身,便逃得無影無蹤了。
定然是追不上了,不過沈浪他們卻也并沒打算追。他們自然是将那青衣人帶回了小破廟,他們發現,那青衣人不僅奇醜無比,還說不出話來,除了兩只腿能走路,便是手臂也不能動一動的。沈浪自然知道這女子有異,但是看了半天,他也僅僅能看出這女子是被易容了而已,不僅如此,可能還被逼服了某些藥物。除此之外,他便再無頭緒了。
熊貓兒就更看不出個所以然了,他僅知道這女子很是怪異,可是哪裏怪異,他卻是一點也說不上來。倒是王憐花,他直盯着那女子看了半晌,動也不動。
沈浪見他這副樣子,知道他定是有所發現,但是半天不見他說話,只得開口道,“怎樣?可看出什麽來?”
聽到沈浪開口,王憐花終于站起身,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好手段……果然好手段!”
沈浪一怔,心中卻是一喜,“怎樣,可有得救?”
王憐花點點頭,又搖搖頭,熊貓兒不耐煩,“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卻是什麽意思?能救便救,不能就咱們也好早日另請高明。”
熊貓兒向來便是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王憐花自然知道,所以他也并不惱,只是回頭看了沈浪一眼,道,“這樣高明的手段,我王某人卻也是第一次見,她不僅被易了容,又被迷藥弄得又癱又啞,救不救得,我也不知道,只有盡力一試……只不過……”
沈浪急道,“不過什麽?”
王憐花聳聳肩,“這兒什麽也沒有,你讓我怎麽做?”
“也對!”沈浪點點頭,道,“那你想怎麽辦?”
王憐花想了想,道,“只要趕到這最近的集市就可以了,我需要的都是很普通的藥材,随便一件藥鋪都能買得到的。”
“這容易得很!我記得我們來得時候經過的那個集市就裏這裏不遠,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吧。”熊貓兒說着,便走到百靈身邊将她搖醒,“百靈,起來了,該走了。”
百靈尚自還沉浸在美夢當中,此時被熊貓兒一搖,正不明就裏,她一邊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邊打着哈欠道,“這天都還沒亮……”話未說完,她猛然瞥見那青衣人,頓時吓得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她……她是誰?”
熊貓兒搖搖頭,沈浪卻自走到那青衣人旁邊,柔聲問道,“你為什麽總是閉着眼?”
那青衣人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要理會沈浪的意思。
王憐花見狀,又問,“你可是朱七七朱姑娘?”
那青衣人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沈浪嘆道,“且不管她是誰,我們先上路吧。”
王憐花點點頭,剛抱着那青衣人走了兩步,他又突然轉過頭看,“我之前說的那件事……”
沈浪神色一凜,臉色倏地黯下來,他冷聲道,“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待怎樣,日後自己去問她便是。”
“我自然會親口向她說的。”王憐花笑道,“據說她在這個世界上便只有你一個親人,長兄如父,你是她哥哥,我自然是該先知會你一聲的。”
“我并不是她哥哥,她也不過是我一年以前從小樹林裏撿回來的罷了。”沈浪的聲音生硬無比,說完這句,他便再也不等王憐花回答,只是徑直走出去接過熊貓兒牽過來得嘛,猛地一揮馬鞭,絕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又這麽晚了……還有人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