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就讓他繼續跪着吧!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白飛飛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如意環翠諾諾的應了一聲“是”,便低着頭退了出去。沈箐箐自然更沒話說的,她只是閑閑的坐在妝臺前細細的打量着鏡子中的美麗得有些不真實的人,這——當真是她麽?不知沈浪看了她這副模樣,會認出她來麽?
沈浪,沈浪……為什麽都這個時候了,她心裏還是只想着沈浪呢?她想着他,可是他呢?現在又在哪裏?
“怎麽?又在想沈浪了?”白飛飛輕柔的聲音響徹在耳際,跟剛剛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不同,此時她的聲音卻是溫柔極了,“放心吧,不用太長時間你就會見到他了。”
“見到了那又怎樣呢?”沈箐箐看着鏡中喃喃自語,與其天天呆在他眼皮子地下,看着他的目光追随着別的女人,那還不如……就這樣遠遠的想着他,或許,有那麽一刻,他良心發現,說不定他也會記起她——記起他們曾經在一起時那美好的時光。其實,她更希望自己從來沒有看過這部劇,她希望自己從來不知道沈浪會跟朱七七在一起,若是這樣,或許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将沈浪搶過來……可是,她卻是知道的,即使不知道故事的發展,卻始終記得故事的結局。而沈浪的故事裏,是沒有她沈箐箐的!苦笑一聲,沈箐箐緩緩起身,“走吧!”
白飛飛故作驚訝道,“去哪?”
“少在我面前跟我裝啊!”沈箐箐白了她一眼,道,“這大半晚上的,你将我打扮成這副模樣,難道就是為了誇我一句:我其實并不比朱七七醜?”她笑了笑,饒有趣味的看着白飛飛,“倒是你,宋離一直跪在洞外,難道你要飛不去不成?”
“我就說了你其實并不笨嘛。”白飛飛輕笑一聲,走過去攜了沈箐箐的手朝床榻後面走,“我這幽靈宮什麽都不多,就是機關暗道多,便是他十個宋離将我這間屋子團團圍住,我若要悄悄的走,他卻是半分也不知道的。”說話間,白飛飛空出來的那只手已經在那光滑的石壁上飛快的連拍幾下,只聽得一陣輕響,那光滑的牆壁竟然裂開一道口子,接着,那道口子竟越來越大,直到足以容納兩個人并排走過,白飛飛這才回頭對沈箐箐嫣然一笑,“走吧。”
沈箐箐也不說什麽,只是任由白飛飛牽着,朝裏面走去。借着寝宮傳過來的燈光,她發現這裏卻是一級一級的階梯,一眼望不到頭。背後的石門緩緩合上,四周的光線也漸漸暗了下來,白飛飛拉着她一梯一梯的往下走,時不時還溫言提醒道,“仔細腳下。”
原本并不害怕的沈箐箐聽了白飛飛這句話,心卻不由自主提了起來,只小心的拽了她的手戰戰兢兢的往下走,生怕不小心碰到那什麽機關陷阱。不過她明顯是多慮了,因為直到她們走到盡頭都沒出什麽問題,一路上都順利得很。
梯階走完了,白飛飛又帶着沈箐箐七彎八拐的轉了好幾個彎,她其實并不知道白飛飛會帶她去哪裏,不過想來白飛飛現在也沒有要害她的理由,所以沈箐箐心裏倒也并不害怕。又走了好長時間,她們這才在一塊石壁前停了下來,跟先前一樣,白飛飛胡亂在壁上拍了幾下,便見那牆壁像門一樣緩緩打開,有刺眼的光亮傳過來,沈箐箐不由自主的微眯着眼,隐約看到前方似乎是一個大殿,大殿上已經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是女人,全都是白衣飄飄的女人。她們就低着頭靜靜的立在那裏,那麽多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聲響。
四周靜極了,壓抑的氣氛讓沈箐箐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白飛飛牽着她的手,繞過那些木偶般的人,一步一步朝前面走去。沈箐箐的手心微微有些濕意,腳步也稍稍有些淩亂,白飛飛輕柔的嗓音在耳邊想起,“別緊張,不過讓她們拜一拜你這二宮主而已,也算是正了你的名。”
沈箐箐不說話,只靜靜的往前走,走過長長的殿堂,走上鋪着紅毯的階梯,最後轉身,站定。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緩緩跪下,聲音如洪鐘般響亮,回音不絕于耳,“幽靈鬼女,參見大宮主,二宮主!”
從今天開始,她沈箐箐便多了一個身份——幽靈宮二宮主!
天亮了。
沈浪他們一行也終于趕到最近的集市。随便找了一家客棧,抱着渾身不能動彈的青衣人進了屋,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王憐花将那青衣人頭上的面罩摘下來,又開始細細的打量起這張臉來,那張臉依舊是那樣醜陋不堪,可他卻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他甚至将自己的臉湊上去,用鼻子輕輕的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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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人并沒有任何反應,依舊閉了眼睛。倒是熊貓兒看不過去了,“我說王憐花,你到底能不能救啊?”
“大哥!”百靈不悅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耐心點麽?你沒看見王公子正在想辦法麽?”
“哼!”熊貓兒哼了一聲,道,“他想辦法?他的辦法就是盯着那張臉看?我還就不信他看兩眼便能将她臉上的‘髒東西’看掉。”
“髒東西?”王憐花總算回過神來,他笑道,“在你們看來,此刻她這張臉固然是醜陋不堪,但在我眼中看來,這張臉卻是極端精美之作品,正如畫家所畫之精品一般,實乃藝術與心血之結晶,我實不忍心下手去破壞于它。”
“什麽狗屁道理!”熊貓兒笑着罵了一句,又回頭瞧着沈浪道,“我看這王憐花八成是治不了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若是憐花兄都治不了的話……”沈浪笑了笑,“那這世上恐怕也沒幾個人能治得了了。”他兩步走到王憐花身邊,拱手道,“事不宜遲,還請憐花兄快些動手吧。”
王憐花點點頭道,“治不治得了我可不敢保證,我說過,我只能盡力一試。”他看向熊貓兒道,“不過動手之前,還要麻煩貓兄替我去買些材料來。”
熊貓兒雙眼一瞪,“我就知道你只會使喚我,要什麽東西盡管說,不過這錢可得你王大公子出。”
王憐花一邊掏錢,一邊笑道,“這沒問題,你聽着,我要上好黑醋四壇,上好陳年紹酒四壇,精鹽十斤,上好細麻紗布四匹……”
“我說,你這究竟是想當醋壇子,還是想開雜貨鋪?”熊貓兒接過王憐花遞過來的銀票踹進懷裏,嘴裏還不忘揶揄道。
王憐花也不理他,接道:“全新銅盆兩只,要特大號的,全新剪刀兩把,小刀兩柄,炭爐四只,銅壺四只,也都要特大號的,火力最旺之煤炭兩百斤……還有,去布莊讓人以上好幹淨的白麻布,為我與沈兄剪裁兩件長袍,手工不必精致,但卻必需絕對幹淨才可。”
“哦,我懂了。”熊貓兒笑嘻嘻的道,“感情你是想将她煮來吃了,可卻怕不夠分,所以故意将我和百靈支開,只留下沈兄跟你一同分享,是吧?”
“大哥!你正經點行不?”百靈白了他一眼,又回頭沖王憐花道,“王公子,就這些東西麽?還要不要其他的?”
王憐花道,“就這些了。你們可都記下了?”
百靈點頭道,“走記下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王憐花點點頭,目送他們離去,這才重新轉過身子又開始打量起那張臉來。他臉上甚至帶着一絲不容覺察的驚喜。沈浪看得很是疑惑,他幾番想要開口詢問,無奈都只是張張嘴,卻并未說出一句話來。
不到半個時辰,百靈跟熊貓兒兩人便扛着王憐花交代的東西滿載而歸,按照王憐花的交代,熊貓兒先是将爐火點燃,又将銅壺中注滿清水并燒制沸騰,他這才起身,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道,“都好了。”
王憐花點點頭,又取了一件長袍遞給沈浪,似笑非笑道,“還要麻煩沈兄穿上這件長袍,為小弟做個助手如何?”
那就讓他繼續跪着吧!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白飛飛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如意環翠諾諾的應了一聲“是”,便低着頭退了出去。沈箐箐自然更沒話說的,她只是閑閑的坐在妝臺前細細的打量着鏡子中的美麗得有些不真實的人,這——當真是她麽?不知沈浪看了她這副模樣,會認出她來麽?
沈浪接過長袍,點頭道,“自當從命。”
熊貓兒忍不住躍躍欲試道,“我呢我呢?要我做什麽?”與剛剛的不耐煩想必,此時他的臉上卻是充滿了好奇。
王憐花笑道,“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帶着百靈姑娘去外面等着吧。”
熊貓兒貓也似的眼睛瞪得老大,“什麽?你叫我出去,我……”
“哎呀,大哥,走啦!”熊貓兒話尚未說完,便被百靈拽着往門外走去,無奈之下,他只得看着王憐花咬牙切齒道,“什麽大不了的啊,連瞧都不給瞧麽?”
王憐花并不理他,只是囑咐百靈道,“我施術之時必需沉心靜志,不能被任何人打擾,只因我只要出手稍有不慎,傷着她了,那時縱是神仙,只怕也回天乏術了,你切記不能讓人靠近這屋子半分。”
百靈見他說得甚是嚴肅,便也輕輕點頭道,“王公子放心便是,有我大哥在,便是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見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王憐花這才細細的掩好房門,又将四面簾幔俱都放下,重重簾幔,使得房間中的光線頓時黯了下來。火爐上水已漸漸沸騰,蒸氣彌漫,更讓這緊閉的屋子裏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見沈浪已經将那長袍穿在身上,王憐花神色一閃,走到他跟前道,“動手之前,小弟還想請沈兄答應小弟一件事。”
沈浪神情一凜,冷聲道,“除了箐箐,其他的沈某全憑憐花兄做主。”
王憐花笑道,“箐箐的事,當由她自己做決斷。我要你答應的事,卻是跟她毫不相關的……”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道,“我只是希望待會兒無論我吩咐你做什麽,你都得乖乖按我的吩咐去做,不得有半句怨言,如此,你可能答應?”
聽到不管沈箐箐的事,沈浪心中松了一口氣,他想也沒想,便點頭道,“那是自然。”
王憐花似乎很滿意他這個答案,他轉過身子,将醋壇打開,他也不看沈浪,又将那銅壺的壺口對那青衣人,頓時,只見一層層熱氣便直沖到哪青衣人臉上。
那青衣人卻是一動也不能動的。這樣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王憐花這才吩咐沈浪道,“将壺蓋打開。”他的聲音尤帶着一絲顫抖,以至于連稱呼都忘了。
沈浪卻也并不在意,只按照王憐花的吩咐伸手掀起壺蓋,那青銅壺蓋得熾熱更甚于火炭,他竟毫不在意滿握在掌中。王憐花偏着頭,似乎并未瞧他,但他神色間卻已有了些變化——這變化是驚奇,是贊佩,是羨慕,還是妒嫉?也許這四種心情,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的。
王憐花将醋注入銅壺中,又過了半晌,壺中沖出的熱氣,便有了強烈的酸味,沈浪卻依舊是面不改色。就這樣大概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半壇醋俱己化作蒸氣,那青衣人嘴角僵硬的肌肉,似乎已經有些牽動,沈浪心中一喜,心知是王憐花的辦法起效了。
王憐花卻并不說話,只是放下醋壇,拿起酒壇,将酒傾入壺中,酸氣變為酒氣,辛辣的酒氣,刺激得那青衣人不由自主的睜開眼,有兩滴淚水順着她的眼角緩緩滑下。
滿室火焰熊熊,沈浪與王憐花額上都已布滿了密密的汗珠,可誰也顧不得去擦拭一下,只見王憐花又在兩只盆中注滿了酒、醋與清水,做完這些,他才開口道,“麻煩沈兄将他的衣衫脫下,擡進盆裏。”
沈浪明顯一怔,“這……”
王憐花冷聲道,“此刻她毛孔已為易容藥物所閉塞,非得如此,不能解救。”說話間他自懷中取出三雙小小的木瓶,自瓶中倒出些粉未,分別傾入兩只銅盆,“剛剛沈兄可是答應過小弟,一切當按照小弟的吩咐來做。”
無奈之下,沈浪只得依言行事。他此刻心中卻是後悔極了,他知道這是王憐花故意整治于他,卻絲毫奈何不得。說起來,其實這王憐花也完全是因為幫他,他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他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沈浪輕聲道,“事急從權,不得不如此,但請姑娘恕罪。”說着,他便閉着眼,小心翼翼的将那青衣人的衣服脫下來,或許你要說,他閉了眼睛怎能看到衣鈕在哪裏?可你別忘了,他是沈浪,這世上,有什麽事能難到他的?
雖然一再小心,手指還是不小心碰到她細膩的肌膚,沈浪心中一凜,腦中不由浮現出沈箐箐的模樣,心下越加膈應,可卻無可奈何。他轉過身子,這才敢睜開眼,見王憐花竟然是背對着他,連眼角也未偷偷來瞧一眼,心中不免又升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感覺。
想必是聽到聲音,王憐花幹咳一聲,道,“衣衫已脫下了麽?好,如此便請沈兄将她抱入那盆裏,用小弟方才新裁的紗布,将她從頭到腳,仔細洗滌兩遍……先用左邊盆中之水,洗完了,再換右面的一盆,千萬弄錯不得。”他依舊沒有轉過身來。
沈浪已經稍稍有些愠怒,“你……”
“怎麽?”王憐花的聲音淡淡的傳過來,“別忘了你剛剛是怎麽答應我的,若是你不想做,那也無妨,反正不管她是誰,都跟我無關……所以,沈兄請自便吧。”
沈浪怔了半晌,只得長嘆一聲,閉了眼睛轉過身抱起那青衣人的身子放人水中,又摸索自盆邊取起了那一疊新裁白紗,咬牙按照王憐花所說的一樣做了一遍。
只聽王憐花又道,“沈兄可是洗好了嗎?好,再請沈兄抹幹她的身子,然後再以陽和之掌力,将她‘少陰’四側四十六處穴道一一捏打,但沈兄若是怕羞,不妨先為她穿起衣服。”
這個要求更為過分,可沈浪卻沒有在說話——因為他知道,除非不救這人,否則,他必須做,只因為,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面前這人就是朱七七。
手掌輕拍聲響起,再停下,直到沈浪起身,王憐花這才轉過身來,他也不說話,只拿了刀剪在沸醋中煮了煮,這才走到那青衣人跟前,道,“她面上的易容藥物,已在外面的酒醋蒸氣與她內發的汗熱之力交攻下,變得軟了。”他口中說着話,雙手已在那青衣人面上捏了起來,她面上那一層看來渾如天生的“肌膚”,如今在他的手掌下之下竟一層層扭曲起來,使得她的模樣看來更是可怖起來,王憐花卻似沒看見一般,只淡定的取了一粒藥丸,投入她口中。
沈浪正看得驚奇,突見王憐花竟用兩根手指将那青衣人的眼皮捏了起來,右手早已拿起剪刀,一刀剪了下去。只聽“喀嚓”一響,那青衣人的一塊眼皮竟被他生生剪了下來,沈浪心中駭然不已,但見那青衣人并沒有半點反應,心知王憐花剪掉的并不是她真正的肌膚,他一動不動的盯着王憐花的手,看他将那青衣人臉上的“肌膚”一片又一片的剪了下來,随手抛入鹽桶之中。
那她臉上那層“肌膚”被剪幹淨,她原本的容貌便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沈浪心中大驚,一個箭步跨上去抓住她的肩膀,“朱七七!真的是你!”
是的,那人确實是朱七七。此時她眼裏淚光點點,泫然欲泣,一臉楚楚可憐的看着沈浪,似有萬般柔情。
“看來你果然猜得不錯。”王憐花随手将剪刀和匕首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起身道,“如今你可總算是找到她了。”
是的,總算是找到了。沈浪一直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解開朱七七的穴道,溫言道,“不用怕,沒事了……”
“沈大哥!”朱七七輕呼一聲,起身撲向沈浪的懷抱,沈浪神情一凜,正想要推開她,卻驀然覺得胸口一陣刺痛感傳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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