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打醉仙樓不歡而散,傅忠義再去請人,段砺之幹脆就避而不見了。傅忠義直着急,生怕段砺之說走就走了。實在沒轍了,傅忠義只好親自拜訪去了。在煙雨閣門口守株待兔,一連等了三天,終是把人請到了。
傅忠義在家中擺酒招待,席間,段砺之再也沒提小喬的事,許是那天只是一時興起,壓根就沒放在心上,過後便忘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倒讓傅忠義有些棘手,拿不了一個準主意。這時一個小厮突然過來在他旁邊耳語了兩句,他聽罷略微有些猶豫,揮了揮手打發了小厮。
夫人那邊得手了,計劃進行的倒也順利,只是段砺之的态度始終是個謎,猜中了倒還好說,猜錯了怕是弄巧成拙了。不過傅忠義老早就打聽過段砺之,對他的習性也略知一二。這老段家的男人都是風流種子,段司令年輕那會兒就是紅粉知己遍天下,這方面段砺之深得他老子的真傳,身邊的女人也是變着花樣的。不過這回他身邊沒帶女人,難免長夜寂寞,興許也需要個女人解悶。
反正已是騎虎難下了,傅忠義把心一狠,孤注一擲,幹脆把這事坐定的,甭管段砺之是有心還是無意,終究得領他這個人情。思畢,舉起酒杯敬段砺之,道:“段老弟今兒能賞臉,實在是段某人之幸啊,只是家宅簡陋委屈了段老弟。”
段砺之心思都在酒上,話說得有些漫不經心,“傅兄客氣了,我一個粗人,沒那麽多講究。行軍打仗那會兒,露天的席子也不是沒睡過。這荠縣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若不是有軍務在身,老弟還真想多叨擾些時日呢”
傅忠義聞言一怔,随即道:“怎麽,段老弟要走?”
段砺之點頭道:“嗯,砀陽一戰一打就是兩個月,路上七七八八的事又耽擱些時日,一晃在外面飄蕩了大半年,是該回去了。”
“段老弟,何時啓程吶?”
“明天一早就動身。”
傅忠義一驚,道:“這麽急?”
段砺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再不回去,玉駝嶺都改姓了。”
傅忠義不由的暗自慶幸,幸好計劃就定在今晚,若再遲些,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酒過三巡,趁着段砺之興致正高,傅忠義湊到跟前,低聲道:“段老弟,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舍下安歇了吧!”
段砺之已有些熏熏然了,也沒打算再折騰挪地方,便就應下了。
明月當空,夜色漸濃,晚風吹得他清醒了幾分。他只顧着跟鐵柱說話,沒照顧到腳下,被青磚路上的一塊磚角絆了腳,踉踉跄跄的險些摔跤,幸而跟在後頭的鐵柱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旅長,今晚怎麽尋思住這兒了?”
段砺之穩住了身體,反問道:“怎麽?住這兒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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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好……”鐵柱生怕他再摔了,小心地跟在後面,“就是煙雨閣的楊柳姑娘晚上要獨守空房了。”
酒勁上來了,段砺之有些暈乎了,“什麽楊啊柳啊的,我管她們呢。”
“今早上楊柳姑娘問旅長晚上過不過去,旅長還說去呢,難道旅長忘了?”
随口應下的話,他哪兒記得那麽清楚?“是嗎?有這回事?”
鐵柱始終保持着半步的距離,方便攙扶,見旅長打晃了,趕緊扶一下,“這會兒楊柳姑娘八成脖子都盼長了。還有菊蘭小姐也念叨的緊,昨兒還送信兒過來,要見旅長一面呢。”
“哦,是嗎?”
鐵柱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您吶,忒沒良心了,怪不得傅老頭一聽旅長要他閨女吓成那樣。”
段砺之那耳朵尖着呢,照着鐵柱的後腦勺呼了一巴掌,罵道:“你個兔崽子,敢編排起你們旅長來了,看我不一槍斃了你,我的槍呢,我的槍呢……”
鐵柱從前只是一個個小小的火頭軍,後來被段砺之一路提拔當了他的副官,跟在他身邊有幾年了,老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氣,知道他雷聲大雨點小,并不是真的生氣,就嬉皮笑臉地打诨,“旅長,明兒咱們就走了,您不去跟她們打聲招呼?這再見面可不定是哪年哪月的事了。旅長,我看那楊柳姑娘和菊蘭小姐都挺好的,您要是舍不得,就帶着一起走,不也挺好的嗎?”
段砺之一手按住了鐵柱的肩膀,一手叉着腰,站的也沒幾分規矩,他比鐵柱高了一頭,所以說話時要略微彎着腰低着頭,離的老遠瞧,倒像是大人對孩子訓話似的。
段砺之饒有興趣地看着鐵柱,問道:“到底是我舍不得這兒的女人,還是你舍不得在這兒的老相好啊?”
鐵柱嘿嘿一笑道:“什麽都瞞不過旅長……”
段砺之直了直腰杆,笑罵道:“兔崽子人小鬼大,才幾天呢,都有相好的了,行啊,哪個窯子裏的?”
“不是窯子裏的。”鐵柱別別扭扭地解釋道:“她是春風樓的頭牌叫花鳳凰。”
都是春風樓的頭牌了,還不是窯姐?
鐵柱是個會看臉色的,見段砺之一臉的鄙夷,急忙地補充道:“旅長,鳳凰她是賣藝不賣身的,在春風樓裏就唱小曲兒,不幹別的。真的,她唱的可好聽了,趕明兒旅長您也去聽聽。”
窯姐賣藝不賣身,這糊弄鬼的話也只有鐵柱這個愣小子才信。這個花鳳凰段砺之有些印象,剛到荠縣那會兒,一個巴結他的老財主給他接風洗塵,請來作陪的就是這個花鳳凰,那花活兒玩的可是一套一套的。
段砺之也沒多說什麽,就是拍了拍鐵柱的肩膀,叮囑道:“你小子少往春風樓跑兩趟,別給我沾上什麽亂八七糟的東西,還有那個什麽花鳳凰你也少碰,別榨幹了,以後連槍都端不起來了。”
鐵柱聽罷,挺了挺不算壯實的身板,保證道:“放心吧,旅長,我有分寸,別說端槍了,就是抗炮筒都不在話下。”
眼見到了客房門口,把門的小厮點頭哈腰的給段砺之請了一個安。段砺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擺了擺手,将人打發了,又叫過鐵柱吩咐道:“叫咱們的人過來守着,你也給我機靈點,有什麽事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鐵柱立正站好,行了一個軍禮,一本正經道:“是,旅長,保證完成任務,您就安心的睡吧,我在這兒給您盯着,保證不出亂子。”
段砺之拿手指點了點,笑着推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