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婚禮這天除了接親時喬氏夫婦始終沒個好臉色有些掃興外,別的還都算圓滿。盡管時間倉促,籌備的匆忙了些,但按照習俗該有的都有,竟也沒落下一樣,可見段砺之那頭也是用了心的,喬紹興這才心裏稍稍平衡了些。

這一套流程走下來,又是中式又是西式的,折騰得大夥人困馬乏,一直到後半夜才算消停。段砺之喝得微醺,鐵柱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嘴裏叨咕道:“那幫老東西就會煞風景,也不瞧瞧今兒什麽日子,還死命地灌酒。哎呦,旅長,您慢着點……”

段砺之一路踉跄,到了新房門口,朝鐵柱擺了擺手,道:“今兒就放你半天假,去春風樓找花鳳凰快活快活去吧!”

鐵柱‘啪’地站直敬了一個軍禮,“得令!”

屋裏的喬靜姝聽見門外有動靜,知道一準是段砺之回來了,又是緊張又是慌亂,揪着裙擺的手緊了緊,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才算是平靜些。還來不及心理準備,段砺之就推門進來了,大肆肆地站在門口,看她的眼神就像一頭狼對着一只羊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喬靜姝是有些怕的,目光顫了顫,掃了一眼門外,只瞧見了兩個衛兵,應該是站崗的,怕是一整夜都寸步不離的守着,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那衛兵是極有眼力見兒的,不等段砺之吩咐就将門給關上了。段砺之一步一步地走來,喬靜姝只覺得那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心上似的,有種被淩遲的窒息感。

這屋子不算小,但也幾步就到了跟前。他身上酒氣逼人,許是喝了不老少,喬靜姝下意識皺了皺眉頭,只覺得那酒氣似是會傳染,她只聞了聞,便也有些頭昏腦漲了。

段砺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瞧着,別有意味地笑道:“等久了吧?”說着就動起了手腳,拉扯着喬靜姝往床頭去。

喬靜姝先是驚慌,掙紮了起來,奈何男女力量懸殊,終還是落了下風,正無計可施之際,窗外突然有些異動。段砺之像是突然醒了酒似的,大叫了一聲,“誰?”

喬靜姝趁時候趕緊推開壓在身上的人,從床上坐起,緊張地看向窗戶。門外的衛兵也聽見動靜,端着槍推門而入。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了兩聲貓叫,然後窗臺上的貓影一閃而過。

“原來是只貓!”段砺之從床上坐起,對那兩個衛兵擺了擺手,道:“這裏沒事了,你們出去吧。”

衛兵出去了,屋裏的氣氛又重新緊張了起來。不過經過剛才的那一小段插曲,喬靜姝的心緒平緩了許多,這回她反客為主,拉起段砺之來到桌前,柔聲道:“旅長,先別急着睡下,您喝了不少的酒,明兒早上該頭疼了,還是先喝口茶醒醒酒吧!”

饒是段砺之再是敏感多疑,也架不住這柔聲細語,更別說他這會兒也有七分醉,只有三分醒了。

喬靜姝給他倒了一碗熱茶,遞了過去。段砺之也不接,只握着她細嫩的手,連同那茶碗送到嘴邊,卻也不喝,只是盯着她瞧。

喬靜姝立馬就懂了,冷笑道:“旅長是怕我在這茶裏下毒?”

段砺之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倒像是在研究什麽有意思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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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喬靜姝更是氣憤了,若不是心有顧慮,早就将這一碗熱茶潑在他臉上了。喬靜姝抽回手,也給自己倒了一碗,喝了個一滴不剩,“這回旅長總該信了吧?”

段砺之這才把那晚茶喝了,然後又示意喬靜姝倒茶。

“這又不怕我下毒了?”話是這樣說的,不過這茶喬靜姝還是給倒了。

段砺之連着喝了兩碗熱茶,總算緩解了些口幹舌燥的不适感,這才想起來解釋。他拉過喬靜姝的手把玩着,慢條斯理道:“我知道你心裏委屈,這會兒恨不得我死了好……可不管怎麽樣,以後的日子不還得過不是?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一輩子對你好。”

這話在喬靜姝聽來就是惺惺作态,明明就是強取豪奪,卻偏粉飾的情深義重,實在叫人無語。喬靜姝又給他添了茶,趁機抽回了手,随意尋了一個話頭,“今兒是咱們大喜的日子,怎的不見旅長的雙親?”

聞言,段砺之頓了頓,反問道:“好端端的,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他這樣一問,喬靜姝才想起來他的身世複雜,怕是不願意別人提起的,連忙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随便問問!”

這話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段砺之瞧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也知道她是有口無心的,便也沒那麽計較,還略帶玩笑道:“怎麽,急着孝順公婆了?”

“依照規矩新媳婦是要給公公婆婆奉茶的。”

段砺之盯着她瞧了一會兒,苦笑了一聲,道:“這些個規矩可以都省了,你沒有婆婆,至于公公嘛,也可以當做沒有。”

這話是怎麽說的,喬靜姝心裏打轉,卻也不好問出口,更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你來我往的糾纏,便也不再說話了,只是眼睛一直瞄着他,留意着他的舉動。

興許是酒勁上來了,段砺之覺得越發的困頓,才想要去拉她,竟使不出一丁點力氣來,眼皮也沉重的撐不開了。這不像是醉酒,倒像是……

段砺之還尚存一絲理智,強撐着沒有昏睡過去,瞪着喬靜姝,這會兒有氣無力的,再是強硬的話說出來也是軟綿綿的,沒了戾氣和力道,也就沒了震懾力了。

“你……你下……藥……”

喬靜姝哪裏做過這樣的事,以前看見個什麽蛇蟲鼠蟻都吓的半死,更別提這使毒下藥的事了。她先是惶恐了一陣,直到段砺之實在撐不住趴在桌上起不來了,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取而代之的是怨恨。

她從枕頭裏摸出一把剪刀,一步一步地走近段砺之,正要下手,就聽見有人敲窗戶。喬靜姝先放下剪刀,過去開窗戶。傅楚離小心翼翼地從窗臺上跳下,看了一眼倒在桌上的段砺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喬靜姝,“你沒事吧?”

喬靜姝搖了搖頭,道:“我沒想到你能來……”

“……”傅楚離低頭靜默了一會兒,又擡頭道:“我們先走吧!”

喬靜姝應下,不過臨走前又抄起了剪刀,是下了狠心鉚足了勁兒,要往段砺之上戳個窟窿的。

傅楚離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疑惑道:“你這是做什麽?”

喬靜姝掙不過他,憤憤道:“他毀了我,我要殺了他。”

那封信傅楚離都看了,自然也知道段砺之對喬靜姝都做了些什麽。他怎會不恨不怨?他松了手勁,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抽走剪刀,歉意道:“小喬對不起,我不能讓你殺了他。”

“為什麽?”

傅楚離回道:“他對江東很重要,若是他死了,以目前的局勢,江東勢必會有一場大亂。”

喬靜姝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楚離,心中百感交集,卻也說不出怪責的話來,說到底這也不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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