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出半日,喬靜姝與段砺之的婚事就傳遍了整個荠縣,自然也傳進了傅楚離的耳朵裏。他自是一千個一萬個不信,不過也由不得他信與不信了。婚期将近,興許是怕喬家逃婚,或者玩上一出金蟬脫殼的把戲,段砺之早有顧慮,部署了一個排的兵力給喬家看大門。別說是人了,就是連一只蚊子都別想從裏面混出來。
傅楚離在前門吃了一個閉門羹,就尋思着去後門碰碰運氣。不成想後門也有衛兵把守,雖然只有五六個人,但也都是端着槍的,硬闖無疑是往槍口上撞。傅楚離氣不過,便與大門口的衛兵起了沖突。
鐵柱自是清楚傅楚離的底細,更是知道這個人與旅長未來的夫人關系不一般。于情于理,鐵柱都不會手下留情,若不是傅忠義那厮在旅長跟前還有幾分顏面,早一槍崩了姓傅的小子來個幹脆了。
傅楚離也是有幾□□手的,先禮後兵,只是對方人多勢衆,還是吃了虧。
鐵柱原是想将人綁了送回傅家,可他們剛才的一番吵鬧還是惹來了一通圍觀。這動靜越鬧越大,還是驚動了裏面的人,尤其是喬靜姝,見他們這麽多人拉扯傅楚離,當下就變了臉色。
鐵柱趕緊賠笑臉道:“喬小姐,您怎麽出來了?門口風大,您還是進去吧!”
喬靜姝反問道:“怎麽,我在自己家裏連出入的自由也沒有了嗎?”
鐵柱解釋道:“喬小姐,您別誤會了,這都是旅長的意思,他這也是擔心您。您看最近這天不是風就是雨的,吹着了淋着了都不好,旅長要是知道了,心疼不是?”
這話說的倒是好聽,但話裏話外的意思也是明了的。擺了這麽大的陣仗可沒他們嘴上說的那樣好聽,喬靜姝心跟明鏡似的,心裏盡管有氣,卻也理解。再怎麽說段砺之在江東這地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未來的夫人就算是強取豪奪來的,那也得是清清白白的,不能落人話柄。所以段砺之頭一遭就要先斷了她別的念想,免得日後再有牽扯,丢的可是他姓段的臉面,那可是了不得的事。至于鐵柱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喬靜姝也不想同他一般見識,說話也還算客氣。
“副官說的是,外頭的風大,我确實不該出來太久,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進來吧!”
一聽這話,鐵柱頓時傻眼了,原是拿旅長做幌子唬她的,不成想卻被她反将一軍。鐵柱一時之間左右為難,旅長的話是要聽的,可未來的旅長夫人也是不能得罪的。但這事總歸不妥,雖說喬小姐應允了這婚事,可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那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萬一這喬小姐生了怨恨的心,跟這姓傅的小子做出什麽事來,那旅長的臉往哪兒擱。
喬靜姝冷眼旁觀鐵柱的臉色一變再變,鐵柱什麽心思她也摸清楚個大概了,無非就是那一套小人心思,不由的冷笑道:“副官若覺得不妥,我就只在這院裏跟他說上兩句,你們就在遠點的地方守着,這樣總可以了吧。”
鐵柱笑道:“那敢情好了,不過也別太久了,傳到旅長耳朵裏,怪罪我沒當好職倒還是其次,誤會喬小姐和傅少爺就不好了,旅長的脾氣您興許還不知道……”
“我知道了,多謝副官了。”喬靜姝打斷鐵柱的話,轉身往院裏走。
鐵柱使了一個眼色,衛兵放開了傅楚離。傅楚離跟着喬靜姝進了院裏,在确定衛兵聽不見他們說話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傅楚離臉上挂了彩,樣子有些狼狽,不過眼神卻始終都是神采奕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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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靜姝近似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原是有一肚子話要說的,見了面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傅楚離也是百感交集,竟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一時之間,縱然是千言萬語,也只是兩兩相望。
他們的時間并不多,也只過去了不到一刻鐘,為首的衛兵已經朝這邊張望了。
傅楚離率先開的口,“你真的要嫁給段砺之?”
喬靜姝點了點頭,“嗯,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婚期就定在後天。”
上次見面時,他們還山盟海誓,再見面,她竟要另嫁他人了,傅楚離五味雜陳,滿是惆悵道:“為什麽?”
喬靜姝從袖口裏抽出一封信來,側過身擋住了衛兵的視線,快速塞進了傅楚離的口袋裏。在他錯愕的目光下,喬靜姝只慌了一瞬,便又鎮定了下來,輕聲嘆道:“這事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都說的清楚的。我要說的話要做的事都寫在了信裏,你看完了就知道了。至于你要怎麽做全憑你,終究是我負你在先。”
“到底發生了事?怎麽好端端的……”傅楚離看了一眼門口的衛兵,氣憤不平道:“是不是姓段的他……”
喬靜姝不想再節外生枝,打斷他道:“你別問了,我羞于啓齒,總之你看了信就什麽都明白了。到時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權當是我命裏的事。”
傅楚離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再多加逼問,便互道了一聲保重離開了。
三天籌備婚禮本就十分倉促,再加之軍務又繁忙了些,段砺之少有精力分在這些瑣碎的事情上,聽鐵柱絮絮叨叨地彙報着喬家的事,無非都是一些吃穿用度的小事,每天流水賬似的,實在沒什麽新意。段砺之皺了皺眉,打斷鐵柱,道:“除了這些還有呢?”
鐵柱其實只說完了上午的事,見段砺之不耐煩了,就撿了一些主要的事提了提,臨了了才說今兒的重頭戲。“今兒傅家的少爺來過了,喬小姐跟他在院裏說了一會子的話……”
話還沒說完,段砺之一個刀眼瞪了過去,鐵柱趕忙解釋道:“他們就說了一會子話沒幹別的,兄弟們就看着呢。旅長放心,他們耍不出什麽花樣來。”
段砺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聲音略顯疲憊道:“都說什麽了?”
鐵柱搖了搖頭,道:“離得遠聽不見,興許就是一些一刀兩斷的話。喬小姐與旅長的婚事那是板上釘釘子的,傅少爺再不識擡舉也只能認了,況且這婚事也是喬小姐自個應允的。”
這算不上什麽大事,段砺之也沒放在心上,不過還覺得有些別扭,便吩咐鐵柱道:“你去傅忠義那兒敲打敲打,讓他看好他的寶貝兒子,再這麽沒輕沒重的,別怪我不給他姓傅的面子。”
其實這種事不用段砺之交代,鐵柱也知道該怎麽做。眼下緊要的還是後天的婚禮,排場自是少不了的,但荠縣這地界兒就算大操大辦規格也是有限的。鐵柱犯難道:“旅長,這時間實在倉促,西府那邊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十幾天,怕是趕不上了,還有各地的名流紳仕……”
段砺之揮手打斷鐵柱,道:“來不及的就別通知了,急事就急辦,排場什麽的就別講究了,婚禮不就圖個熱鬧喜慶嗎?他們來了,倒是熱鬧了,可不見得喜慶,還是別掃興了。”
話雖如此,鐵柱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旅長結婚那是頭等大的事,別人知不知道的倒也無所謂了,不通知西府那頭……怕是不好吧……日後司令問起……”
段砺之冷笑道:“什麽好不好的,他也不見得就想知道。”
鐵柱在心裏暗暗地嘆了一口氣,旅長和司令都是一樣的倔脾氣,誰都不肯退讓一步,父子兩哪有什麽隔夜的仇,還不就是服個軟的事,偏偏又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