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顏初現
還顏初現
不管面前這個人臉如死灰。
冷千雲收拾收拾衣服。周身上全是血腥味，而且散不出去。她剛剛打得太入神，完全沒有管衣服以及那些惡心的血腥味，也忘了這裏不是萬雪山，那些死去的東西不會随雪消失。它們只會腐爛再發臭。
雪山是純潔的，人間是肮髒的。
這麽多年被長老和寒竹徑言傳身教，自然是這麽認為的。然而再懂事聰明一點呢？有些東西，不用她自己否定，事實就在那裏。她沒覺得雪山有多純潔。至少是在發生那些事之後。都說她不懂事，不會顧全大局。到底是誰把事情弄得這麽複雜，把大家生活弄得一團糟？她很堅定地說，不是自己。
對，不是自己。
可是沒有人信她，包括她曾經挖心掏肺待他的男子。
曾經是絕望的。但是絕望有什麽用？她不想更不能沉浸在絕望裏面。有些事，她要做，有些人，她要奪。不管怎麽樣，她還是要傲氣地活下去的。無論是真是假。
頭腦裏有一根弦，繃得很緊很緊，仿佛是一碰就會斷。心口正抽痛着，就聽見一聲鬼哭狼嚎似的尖叫，“我的臉！”
冷千雲閉上眼睛，表示奶奶的我不想看見你的臉，聽見你的聲音，和你呼吸在同樣一片清新的空氣下。你他媽這個娘娘腔死變态聖女大人我真的不想看見你！
“天吶……”他掏出一面精致的銅鏡，看見眼角下一塊刮傷的小口，心疼不已。“我這張臉啊！”冷千雲微微睜開眼睛，看着面前這個死變态。冰雪初融，日頭正好，有點傾斜地照在男子的臉上。說實話，确實是俊美，臉是相當秀氣的。當然，誇他的前提是忽略他是個娘們兒！
哪個男的有事沒事在包袱裏裝個銅鏡，時不時拿出來照一下？！
兩人順着小路往外走。冷千雲一邊整理自己血跡斑斑的長衣一邊看旁邊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家夥在往臉上塗什麽東西。一陣惡心，她看着清冽的湖水，若有所思。
“你有沒有剩餘的衣服？”她撥弄着有一點氣味的長發，不知道在問誰。秀發原本是有雪蓮的冷香的，然而現在全是血腥味，是想跳進湖裏洗個澡。想着正碰上卓少爺的狐貍一般的眼光。他露出好看的笑，“姑娘，小生卓雲逸，敢問姑娘芳名？……”哦，對了，他剛剛經歷了生死，但是還不知道救命恩人姓甚名誰。其實大概不是因為為了謝恩，說到底還是冷千雲害了他破相。他這樣問，不過是因為看中某人的美色……
“冷千雲……”
“哦，我們的名字裏都有一個雲字呢，是不是緣分吶！”一種類似于誇張的語氣，但怎麽都讓人感覺這個人是裝的。而且從一開始，千雲就感覺這個人不簡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有一種和她類似的壓制靈力還有真氣的情況。因為情況一樣，所以能感應到一點，這個人，武力和靈氣，在她之上。她不說破，這個人，她感覺沒有危險。這些年，她向來憑着模板做事，感覺這個東西，似乎除了對惜辰，其他人都是沒有用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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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自己感覺還有想法做事，應該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吧。那自己現在的處境也還是不錯的，至少比以前好。想想，那些痛苦的惡心的幹巴巴的日子，也是要一去不複返的吧。冷千雲勾勾嘴角，沒錯，長老們現在是在放虎歸山呢。放了，就再也抓不回去了。
那笑容卓少爺看不見，不過，他看到了姑娘的眼睛，此時已有一絲的眯起。雖然隔着面紗，他也是知道，現在這姑娘似乎心情正好。是因為殺了幾個死屍麽？想想那惡心的場面，他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忙走開，扶着一棵樹，想大吐特吐……沒吐出來，就感覺有個東西在拉他袍子……
不肯低頭看下面，顫抖着，雞皮疙瘩瞬間直起……準備擡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踩癟這可能又是死屍或者是什麽毒物的東西……猛地被一直會站起來的肥兔子撞開。等等，那一下那只兔子不是只有拇指大小麽？現在怎麽和他一樣高了？這麽胖？還穿着衣服？什麽妖精，真是醜人多作怪，醜妖也要作怪嗎？
哆嗦了一下，看見那肥兔子從地上撿起一個圓球一樣的東西，雪白色，全身毛茸茸的，就跟它自己的尾巴一樣……只見它似乎是奸笑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不兩根，準确來說不知道叫不叫手指，彈了圓球一個腦瓜崩……圓球哀嚎了一聲，“別打我，別打我……現在我的宿主死了，我就跟着你們了……”
“宿主？”卓少爺又哆嗦一下。難不成這就是目前天下唯有一個的剛剛宿主被千雲消滅的傳說中的需要千年靈物飼養的——屍毒蟲？靠，這麽毛茸茸的一個腦袋似的東西就是屍毒蟲？這個樣子，實在是辜負了剛剛他因為屍體吐的那些膽汁。而且，它剛剛說什麽？它說要跟着他們？別開玩笑了，哪來的腦子養它？
冷千雲又開始裝了，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我們可沒有腦子給你吃，跟着我們你只能吃素……”半晌聽見大笑，“真的可以不用吃那些惡心的腦子了嗎？老不死的天天逼着我吃，說是可以給我補腦讓我聰明。那些一小碗一小碗白白的東西，我現在想想就惡心！”小毛腦袋伸呀伸，從一叢毛裏面伸出來一只很可愛的手，哦，不，是爪子，使勁地梳着自己亂蓬蓬的白毛。“我以後可不可以吃花粉還有米飯？”大眼睛眨呀眨，瞅着冷千雲。
“什麽？這家夥說，它讨厭吃腦子是長老們逼着它吃的……”千雲沉思着，露出一絲笑意。呵呵，真是好笑，自認為清高卓絕的老東西們為了一個千年不遇的靈蠱也會幹這種龌龊事啊？那好，你們送我的禮物，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冷千雲傲氣地撩撩頭發，露出一個冷豔的笑，“這當然可以，但是你現在給那群老不死的報個信，就說我在屍彈爆炸後死了，你呢？也費盡靈力，現在是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給他們報的消息……”
她的小算盤打得真好，讓長老們以為她死了，就再也管不了她的。那在這人間，她不是可以“為非作歹，只手遮天”了？
然而靈蟲有些為難，“報消息？我已經沒有靈力報消息了啊……下山之前就已經抽光靈力了……”
“……”一瞬間的吃驚，原來是這家夥已經走投無路而且老不死的們也不管它所以才想讓千雲收留它的。話說老不死的們又怎麽會讓別人知道他們會以這種方式養屍蠱。把它養在人身上，等宿主幹完事暴斃，而它自生自滅好了。
“老東西啊老東西……老狐貍啊！”搖搖頭，笑了。冷千雲拍拍菟衣的肩膀，“衣衣，你看着辦吧……”
叫衣衣的兔子露出雪白的大門牙，沒錯它在笑。大掌子握住小腦袋，把它塞進自己的褲兜裏。哦，對了，它還有兩個褲兜，裏面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末了聽見小腦袋在褲兜裏大喊，“好黑啊，好黑啊……放我出去啊……”
冷千雲看看菟衣，它又從褲兜裏掏出來幾件衣服，一樣的雪白色但隐隐的又透着藍光。接過衣服，隐隐地覺得不對。
是了，還有一個卓少爺站在那裏，什麽都對才不對。
姑娘是不說話的，她想讓卓少爺自己明白過來然後離開的。所以就站着不動，一直站着一直站着……卓雲逸怎麽知道她要洗澡，這麽冷的天，在冰渣一堆的湖裏洗澡，那不是找死嗎？他看兔子不動，冷姑娘不動，他也就一本正經的，不動……
大概是想到卓少爺可能是不知道她要洗澡，許久，她默默說了一句，“衣衣，你想辦法把他弄走……”
兔子一下明白過來，哦，主人在趕人了……它拎起卓雲逸就往老遠的地方丢，這個方式最簡單……也最粗暴……
“……”
在某人掙紮着清醒過來的時候，冷姑娘已經是一身清爽地坐在他面前。她原本的長裙換成了輕便的窄袖長褲，還是一樣的顏色。面紗已經摘下來，露出精致而且秀氣的一張臉。手裏正把玩着一顆碩大的雪珠，笑盈盈地看着他。當然，這樣的笑，不自然地露在原來的“苦大仇深”臉上，怎麽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眼神是帶着裝出來的傲嬌的。但在某人眼裏，其實是勾魂的。似乎是知道她看中了這顆珠子，露出狐貍精勾引人一般的充滿誘惑的笑臉，“好看嗎？”
點點頭，“好看。”
“想要嗎？”
點點頭，“想要。”
“願意拿出條件來交換嗎？”
點點頭，“願意。”
似乎面前這個人已經是情不自禁樂不可支了，冷姑娘才反應過來，“什麽條件？”
“哦，你已經答應……”卓少爺一本正經的，“收了我這顆珠子就是我的妻子……”
傲嬌的臉上露出些許譏笑，“那抱歉，我已經嫁人了……”
不可相信的，自己這麽多年第一個覺得不太一樣有點意思的女人自己還沒來得及跟她好好說說肉麻的話，展現展現自己獨一無二天下無雙世間無敵的魅力，這個女的……竟然已經嫁人了？
惱羞成怒的一把握住冷姑娘的手腕，食指以及中指不知道在那天經脈上一搭。心滿意足地笑笑，然後放開……千雲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見一陣感嘆，“還是處子之身，你蒙我呢？”
糾結的臉變成惱羞成怒，說是惱羞成怒，卻又在下一刻變成一絲苦澀加之一些難堪。“沒有。”斬釘截鐵的語氣，若無其事地笑笑，“我丈夫在我嫁給他之前死了而已，我是個寡婦……”
“拜了天地了？”不死心。
神色有點黯淡地收起雪珠，“我們那邊不需要拜天地，長老指婚就行。所以……”可惜地搖搖頭，“你沒有機會了……”
看着姑娘故意裝出難過的樣子，卓雲逸氣不打一出來。有你這樣的女的麽？不是說了收了珠子就是我的妻子了？現在竟然說自己是個寡婦，看樣子好像也不是诓人。那你還若無其事地把那顆珠子塞到袖子裏？他皺皺眉頭，“你收了我的信物？”
“哦。”臉皮很厚地，還是很優雅地，“那又怎樣？”
卓少爺其實是想撒潑破口大罵然後把珠子要回來的，但看見某姑娘假裝的含笑的眸子……不行，這樣的美人兒，寡婦我也照樣喜歡。反正你也是沒丈夫的人……你臉皮厚，我在人間“招搖撞騙”了這麽多年，我的臉皮也不薄好吧。“怎麽樣？”他笑，“其實，像你這樣的，寡婦我也不介意……”
“……”
“砰”冷千雲看看憤怒的衣衣，給它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幹得很好！”
所以在卓少爺清醒之前，她是可以逃之夭夭的。臨走時還不忘從衣衣口袋裏掏出一塊白心玉。她試圖說服自己，“白心玉是很少見很少見的，也是很值錢很值錢的。比還顏珠還有石貓眼加起來還要珍貴的。所以，我用這個和你換，你不吃虧的。”
她趴在衣衣背上，撩撩飄逸的長發，“衣衣，再快一點……”
幸好這是在荒無人煙的山林，不然要是給誰看見了一只會站起來的極大的肥兔子背着一個漂亮的姑娘逃命似的狂奔，一定以為自己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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