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燒烤
“你在說我麽?”
伴着一陣陰風,背後飄來一道不悅的聲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闵關紹那厮。
“雞翅,我親手烤的。”
闵關紹遞過兩串雞翅,沒辣椒粉的那串給顧北北,有辣椒粉的一串給荛荛,還不忘趕人:“去,找龍伯玩去,他那兒有肉。”
荛荛颠颠的跑開了。
“晚上少吃肉,消化不好。”他說。
不好你別給我吃啊。顧北北無聲诽謗,但美食在手,不得不低頭。
本不想承認的,雖然闵煞神最近總不幹好事,可這燒烤手藝絕對堪稱一絕,瞧瞧人家烤的雞翅,油橙橙外焦裏嫩,香滋滋引人垂涎三尺,賣相不錯,味道也不錯。
顧北北一口氣吃了五串,第六串時被強行制止。
“喝杯酸奶,有助消化。”他捧着熱奶大獻殷勤。
顧北北也不矯情,咕嚕咕嚕喝光,完了打個飽嗝,把手一伸:還要。
“行了,差不多了,別再吃了。”
她不依,手就這麽伸着。
“小饞貓,真拿你沒辦法。”語氣無奈,然而更多的則是溫柔寵溺。
心跳忽然錯亂一拍,男人呢喃般的輕語從耳邊飄進腦海,仿若一下子順着血管鑽進心底,引起瞬間酥麻。
深深的悸動。
“小饞貓,又在偷吃!”
“小饞貓,最後一個喽,吃完這個不準吃了……”
“小饞貓,再吃就成小胖貓了,抱都抱不動。”
“小饞貓,小饞貓,小饞貓……”
背着燈光,男人颀長的身姿好似被洪流吸走,只餘一副滄桑泛黃的骨架,穿過幽幽暗暗的光線在地上映出一片模糊的剪影。擡眸,模糊的五官,唯能望見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此時透出一絲讓人心悸的愉悅。
鼻頭一酸,顧北北想哭。
她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帶起微風掠過心湖的輕顫:“不吃了,飽了。”
然後轉過身,不再看他。
“為什麽你總是在我以為看到希望的時候狠狠的敲碎它?”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為什麽你總是在我對你動搖的時候狠狠的打擊我?
失神間闵關紹已出現在她跟前,站定:“雪兒,我說到做到,我真的可以放下過去跟你重新開始,但是你呢?你有什麽放不下的?為什麽不肯承認?”
顧北北小手緊了緊,握筆道:“我不是她,沒有什麽放不下。”
“不,你有。”闵關紹不接受這個答案,固執的追問,“說出來,無論什麽事我都能替你解決。”
“你解決不了。”停筆時顧北北不由懊惱,因為這無異于不打自招。
“你果然有事瞞着我。”闵關紹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事到如今,顧北北只好把心一橫,實話實話:“闵關紹,有件事你的确應該知道真相。”然後意味不明的瞟那男人一眼,繼續:“荛荛不是你兒子。”
氣氛陡轉。
“……這個玩笑一點不好笑。”
“這是事實。”
他臉一沉,陰森森的:“你變了,我認識的雪兒從不說謊。”
呵,你認識的。顧北北好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滿臉冷笑:“我認識的關紹一心一意愛着我姐,為她癡為她狂,可結果呢?”
“……”竟無言以對。
“不要總拿我跟她比,我不是她。”
“你是,你就是。”霸道偏執。
“你憑什麽這麽說?你們在一起才多久?你對她了解多少?你知道她喜歡什麽?讨厭什麽?愛唱什麽歌?跳什麽舞?做什麽運動?看什麽電影?聽什麽音樂?追哪個明星?癡迷哪首詩……你甚至連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洋洋灑灑一大篇,男人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打斷最後三個字。
“你說得沒錯。”闵關紹神色淡淡的,“我以為我了解她,以為她會等我,無論多久都會等,可她背着我嫁人了。”
“她等過。”
是你回來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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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彤彤的炭火烤着,濃郁四溢的肉香味一絲絲飄進鼻翼,仿佛已經迫不及待的催促人們趕快來品嘗。
“熟了沒?熟了沒啊?熟了麽……”秦荛風小盆友蹲旁邊眼巴巴瞅着,不耐煩的一遍遍追問,即便小肚子已經圓鼓鼓的,哎,怪只怪爸爸烤的肉實在是太香了,叫人難以招架,不捧場都覺得對不起親愛滴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不禁失笑,将烤好的骨肉相連遞給兒子,無奈說教:“吃得差不多行了,小心積食。”
小家夥果斷不幹:“爸爸你不能虐待我啊,飯都不給吃飽,嗚嗚嗚,我要告訴媽媽……”
“臭小子!”
“哪兒臭了?人家每天都有洗澡,身上香着呢。”抗議抗議,強烈抗議。
一直看好戲的終于忍不住撲笑出聲:“師兄,荛荛很可愛。”家裏有這樣一個有趣的小家夥日子應該過得很歡樂吧。
秦弈卓傲嬌道:“那是,也不看誰的兒子!”
呃,話說是你的兒子麽?不予點破。
龍伯把眼珠子一瞪,意有所指:“秦先生啊,這做人就得老實厚道,該是你的誰也搶不走,同樣的不該是你的怎麽争都沒用,你說是不?”
秦先生也不生氣,揪過兒子問:“荛荛,誰是你爸爸?”
“你啊。”莫名其妙。
“爸爸叫什麽名字?”
“秦弈卓。”
“乖。”再賞一串烤肉。
“歐耶!爸爸真好!”小家夥樂津津開吃,小模樣滿足得很,滿足得很吶。
卑鄙!忽悠小孩算什麽本事?
龍伯強烈鄙視,想想氣不過幹脆招呼小孩過來,吩咐說:“去,把你爹媽叫過來,人多熱鬧。”哼哼,親爹爹在那邊呢,看不膈應死你。
荛荛溜達着小短腿跑到媽咪那邊傳話:“媽媽,爹,你們在這幹什麽呢?龍爺爺叫你們呢,讓你們過去烤肉。”
顧北北巴不得逃離眼下僵局,一聽這茬當即起身,撤。
闵關紹緊随其後。
不遠處早将一切盡收眼底,漫不經心的說:“師嫂和闵師兄好像很熟,瞧他們聊那麽久似乎很合得來。”言外之意是:你老婆跟你師弟當着你的面就敢這般肆無忌憚的“打情罵俏”,這樣真的好麽?真的好麽?
秦弈卓朝那處瞟上一眼,不動聲色:“恩,他們認識很久了,畢竟師弟曾差點兒成為北北的姐夫。”
“師嫂真的有個姐姐?”
“恩。”
“她……死了?”
“恩。”
不說話了。
香噴噴的魚丸新鮮出爐,秦荛風小盆友撒了孜然在上面,獻寶似的獻給顧北北:“媽媽,這是我親手串的,你嘗嘗。”怎料媽咪不給面子,拿着肉串遲遲不肯下口。
小家夥撇嘴就是委屈:“是不是不好吃?”
不是。顧北北随手将肉串放一邊,對兒子打手勢。
闵關紹皺眉:“她說什麽?”
荛荛心腸熱自告奮勇做起了臨時翻譯:“媽媽說她不吃魚,過敏。”
闵關紹冷哼一聲,将手中的羊肉串遞給顧北北:“這個呢,吃不吃?”
顧北北搖頭,又打了一通手勢。
當然還是兒子給翻譯的:“媽媽說把一頭活生生的羊切成這麽小的肉塊,那羊該有多疼啊,她不忍心吃。”
“你又不是羊,怎麽知道它疼?”
“媽媽說你又不是她,怎麽知道她不知道羊有多疼?”
“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羊有多疼?”
死循環!
在座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各自聳肩。最後還是大師兄比較明理,一錘子定音:“北北,師弟,你們都別争了,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去問羊,它最有發言權。”
“那就麻煩師兄了。”闵關紹從善如流,笑得惡劣,“記得問完之後告訴我們答案。”
“……”大師兄。
荛荛懂事,知道給父親大人解圍:“爹,你不要無理取鬧哦,爸爸不是羊,怎麽聽得懂羊的語言?要問你自己問啊。”
“你又不是你爸爸,怎麽知道他不懂羊語?”
“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知道爸爸不懂羊語?”
又是死循環!
衆人:“……”
特麽繞口令好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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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北的生活很有規律,除了去醫院探望顧開,就是在家做全職太太,要麽就是陪兒子共享天倫,至于事業——
她最近很閑,最大的“功臣”莫過于闵關紹。這厮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成功為她的兩家小店争取到花花大樓的底商名額,而且還是最炙手可熱的中央地段,不知煞紅了多少人的雙眼。
凱莉是個急性子,聯系了裝修公司一周之內将新店搞定,然後遷址。地段繁華了,人流量大了,生意自然好了,但是人手嚴重不足,顧老板興奮之餘又招了批新人,全權丢給凱莉負責,自己當起了甩手展櫃。
說實在的不是顧北北不想幹活,實在是因為闵煞神天天纏她、煩她、氣她、惱她。而她不想在職員們面前出醜,所以幹脆躲了,天曉得自從上次賞過那厮五個耳光,她就發現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正常,紅果果頂着“八卦”兩個大字。
挺苦逼的。
周末這天顧北北帶着兒子逛小區公園,想當然身後照例跟了只跟屁蟲。跟屁蟲貌似比她更閑,堂堂大醫生整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也不知道靠什麽吃飯,反正沒餓死。
特麽你有閑工夫去拯救地球啊!
顧北北真想沖他吼一嗓子——如果可以的話。
俊男靓女外加一只可愛的小包子,不知情的以為他們是一家三口,紛紛投來羨慕的眼光。
顧北北無聲抗議。
時令早已過夏,鮮花種類少得可憐,大都是菊花含苞待放,除了松柏,以往蓊蓊郁郁的植被漸漸凋零,時不時落下幾片泛黃的樹葉。
“媽媽,這是什麽樹的葉子?”荛荛從地上撿了片樹葉,發動好奇寶寶開問。
呃,不知道。顧北北朝左右望望,心說這裏的樹木花草一般都會在旁邊挂一張牌子,上面介紹着它們的名字、科屬、産地、習性等,相當于人類的“身份證”。
但是很遺憾,她沒有找到。
犯難的時候就聽跟屁蟲插話了,指着一棵樹說:“那叫龍槐,樹冠如傘,狀态優美,枝條構成盤狀,上部蟠曲如龍,老樹奇特蒼古,所以又稱龍爪槐,産于華北、西北,觀賞價值很好。”
小盆友一臉崇拜,眼冒紅心:“哇!爹你好厲害啊!”雖然聽不太懂。
“那是,也不看誰的爹!”得意洋洋。
“師弟,注意你說話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