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人

“北北,你想過結婚嗎?”

“沒有。”顧北北想都不想的回複過去。

隔日晚,顧北北照舊去錦城會|所報道,沒想中途被不知從哪兒蹦出的秦弈卓強行攔下,拽走。

“我的話你到底沒聽進去!”

秦弈卓的臉色非常不好,惡狠狠的說:“是不是錢不夠?再翻一番?兩番?十番?”

混蛋!

顧北北恨不得朝他的俊臉甩兩巴掌,冷笑:“秦總好魄力,随随便便一丢就是一百萬,真拿我當妓|女了?告訴你,姐是有尊嚴的,姐賣藝不賣身!”

秦弈卓滿臉諷刺,更多的則是恨鐵不成鋼:“尊嚴?哼,當初既然有勇氣踏進這種地方,現在就不配在我面前談尊嚴,懂嗎,顧北北?”

“哪種地方?據說您老人家經常光顧那種地方,既然瞧不起就不要屈就着往上蹭,臨了臨了竟好意思倒打一耙。”

秦弈卓啞口。

頓了頓他辯解道:“我是為公事,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社會上怎麽看你們這些陪酒小姐,何必傻傻的往火坑裏跳?”他語重心長的勸誡。

不關你事!

顧北北煩躁的掀過一頁,寫道:“秦總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要去上班了。”

“不準去!”他吼,一把堵住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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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弈卓,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我跟你保證,我只陪酒,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

“幼稚!”他一口駁回,巋然不動的身軀堅決将她堵在外圍,“北北,你太天真了!會|所,那是什麽地方?啊?進去的姑娘有幾個能全身而退的?那裏面魚龍混雜黑白不分,什麽人都有,若遇到個狠的硬跟你來強的,就你那啞巴嗓喊得出‘救命’麽?再不濟人家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你灌杯迷藥,那可真應了那句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刷——

顧北北吓得小臉慘白慘白。

“哪怕事後報警,你也鬥不過他們,來這地兒尋歡作樂的人哪個沒有後臺,真鬧上法庭你即便賠死也讨不回公道……”

越說越驚悚。

秦弈卓到底是心生不忍,語氣輕柔了許多:“知道怕了?還去不去了?”

我……

她糾結了片刻,仍是死不回頭:“我會小心。”

“你……”秦弈卓險些氣得吐血。

“秦先生,我不像您是個體面人,我身後還有年幼的孩子嗷嗷待哺,請不要妨礙我工作,謝謝。”

“你若真為荛荛着想就更不應該去那種地方,現在荛荛小什麽都不懂,但是過幾年等他上學了,懂事了,你叫他怎麽擡頭見人?怎麽想你這位媽媽?他會看輕你的!”

“……”

顧北北無力争辯,低頭,慚愧不已。

這個叫秦弈卓的男人貌似非常可惡,專門挑她的軟肋捏。因為他知道凡事涉及到荛荛,她都會無底線的妥協讓步。

“還去不去了?”可惡的男人再次發問。

她搖頭,态度良好。

“回家。”

回到狗窩,隔壁家夫婦吵得火熱,甚至摔起了家夥事,叮叮當當,擾人清夢。所幸荛荛小家夥沒心沒肺,睡得正香。

秦弈卓在搖籃邊看了一會兒,皺眉:“要不你搬我那住?”

這話幾個意思?

顧北北愣神,不曉得該怎麽接茬。

“瞧瞧你周圍出入的都是些什麽人,緊挨樓梯那屋住着個酒鬼,酒氣熏天,對過那家成天打麻将,隔壁兩口子經常吵架。小孩子模仿力本來就強,在這種環境下荛荛能學好麽?将來誤入歧途犯下點兒什麽事,他這輩子就毀了,你想過後果嗎?”

沒,顧北北從未想過将來。以她現在的處境,那是過一天算一天,明天的事明天再愁。但是她沒有接受秦弈卓美意,拒絕道:“不方便。”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至于孩子的教育問題,她有信心帶荛荛走向正途。況且她原本打算等日子過得好一些就搬家,租一套小公寓,空間不需要很大,但人文環境必須要好。

秦弈卓深深的觑上她一眼,心說這女人,簡直冥頑不靈!

“算了,反正荛荛現在還小,這種事以後再談。”他不再強求,轉身坐上那個磕屁股的小板凳,配上他一身西裝革履,天人之姿,顯得頗為滑稽。

顧北北忍者捧腹大笑的沖動跟他唠了會兒嗑,見天色已晚,将其打發走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前腳送走客人,後腳客人就給她發短信:“北北,你想過結婚嗎?”

又是結婚……

顧北北心髒一痛,眼神漸漸空洞。曾經,她滿懷幸福與憧憬的規劃着自己的浪漫婚禮,可近兩年,就算日子過得再苦再累,她從未動過結婚的念頭。

“你過得這麽苦,不如在大陸找個男人嫁了,既可以讓自己有個依靠,日子過得好一點,也可以申請大陸常住居民,不用臺灣大陸兩頭奔波,不用再為昂貴的飛機票疲于奔命,攢下這筆錢供荛荛上學讀書。”

誠然,這是十分心動的理由。

“荛荛還小,他畢竟需要一位父親。”

是啊,荛荛太小了,正是崇拜父親的年紀,每次看小家夥跟秦弈卓玩得那麽開心,她都受不了想哭。

“你覺得我怎麽樣?”

你是個好人,我一直很感激你。

顧北北沒有回他短信。

走到窗前朝下望了望,隔着昏黃的燈光,隐約辨出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男人颀長的身影支上一根斑駁殘破的仿古路燈,幽幽暗暗的光線投在地下,剪出一片模糊的側影。

他朝她揮了揮手:“晚安,好夢。”

顧北北的唇角揚起一絲苦笑,關窗,拉上簾,将手機丢桌上,躺倒在床,合眼,睡下了。

秦弈卓,你或許還不知道吧,我曾傻傻的愛過一個男人,但是我和他不可能有結果,這輩子我早已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打算。所以……

不要對我有所期待,我不會給你任何回應。

……

生活似乎恢複到往日的寧靜,雖然苦,卻快樂着。

直到再從臺北歸來接到石姐的電話。石姐通知她回錦城領管理費。

再進錦城,全然是另一番心境。

石姐可能吃錯藥了,見了顧北北一個勁的呵呵樂,然後神秘兮兮的沖她笑,出言調侃:“北北啊,沒看出來你還有兩下子,不枉我如此器重你!你還不知道吧,剛剛秦總跟老板全盤交代了,說以後護定你,罩定你……”

什麽亂七八糟的?顧北北完全摸不着頭腦。愣神間又被石姐握住雙手,就聽對方語重心長的說:“北北,以後跟了秦總記得念着我的好在他跟前多說說我的好話,這男人啊耳根子軟,給他吹吹枕邊風……”

越說越過分!

顧北北怒不可遏,甩開石姐直奔老板休息室。一路上她都在憤憤不平的咒罵,罵秦弈卓究竟跟他們灌了些什麽有的沒的。

扣、扣、扣。

得到允許之後,她推門而入。休息室堆了滿屋子人,都是錦城高管級別的人物,此外還有一位貴客,想當然這位貴客非秦*oss莫屬。

出乎意料的,所有人幾乎不約而同的齊刷刷盯上顧北北,而且臉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尤其是老板,更是和顏悅色:“呵,阿羿,你這位小女朋友真夠在乎你的……”

what?女朋友!

顧北北疑惑的看向秦弈卓,見那厮投下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她壓了壓心頭疑慮,終是沒有反駁。

又聽老板戲言:“之前吃醋跑我這當卧底不說,現在一會兒不見竟然親自要人了,脾氣這麽沖,以後有你受的!哈哈哈——”

秦弈卓連連賠禮:“王總,北北年紀小不懂事,這段時間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我代她向您賠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別往心裏去。”

“诶,沒事沒事,小姑娘嘛性子難免嬌縱些,火爆些,沒什麽大不了的,領回家好好調|教就是了。”

調|教你個鬼!她暗罵。

“不過話說回來,北北,你可別怪我多管閑事,阿羿來這裏只是談生意,從不叫姑娘,頂多陪客戶喝喝酒意思意思,這點我敢打保票,你就高擡貴手不要揪着這事不放……”

唧唧歪,唧唧歪,就在顧北北耐心告罄瀕臨爆發的時刻,這通詭異談話總算是結束了。

她忍者渾身的雞皮疙瘩跟秦弈卓走出錦城會|所,低頭瞧了瞧手中退回來的管理費,沒好氣的問:“你跟他們說了什麽?”

怎料始作俑者毫無愧疚感,一點兒反省的自覺都木有:“沒什麽,我就跟他們說你是我女朋友,無意中聽到些閑言閑語得知我來這種地方,醋性大發,所以僞裝成陪酒女郎親自來捉|奸。”

捉你個大頭鬼!

顧北北怒:“我什麽時候成你女朋友了?”

“你忘了?那天晚上我發短信問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她想了想,八成是自己睡着了沒看見,于是否認:“我沒回。”

“恩,你不回就代表你默認。”秦弈卓霸道的認定。

哪有這樣的?

顧北北險些氣樂了:“秦先生,我知道你在老板面前那樣說是為了幫我,我很感謝你,但這種玩笑以後不要再開了,會讓人誤會的。”

“我沒開玩笑。”

顧北北假裝聽不懂,果斷遁走:“很晚了,我要回家看荛荛,拜拜。”

她逃了。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我是認真的……”

^_^|||

那年的冬來得特別晚,也出奇的冷。

除夕夜,顧北北興致盎然的包起了餃子,雖然賣相不好,但客人捧場,這個年過得也算有滋有味。

客人就是秦弈卓,起初顧北北着實詫異了一把:“你不用陪家人一起守歲?”

聞言,秦弈卓情深款款的凝視着她,柔聲道:“比起他們,我更樂意陪你。”

這厮又在說混話!

顧北北果斷趕人。

年後初十,一場毫無預兆的初雪席卷了整座城市,天地茫茫,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翌日暖陽高照,顧北北帶了兒子下樓玩雪,險些鬧得樂不思蜀。去年冬天小家夥人在臺北,從未見過雪,對于這檔子稀罕玩意兒有着無與倫比的熱情。

但是對顧北北而言,畏寒的體質造就了她最不能忍受當下這個季節。

好不容易拐了兒子睡午覺,顧北北隐約感覺小腹陣陣發疼,她一慌,忙捂了笨重的一身直奔醫院。

不想又遇到秦弈卓。

這厮簡直陰魂不散,哪兒都有他!

心裏正郁悶呢,冷不丁就聽陰魂不散的那厮朝她怒吼:“顧北北,你敢賣腎!”

你才賣腎!你全家都賣腎!

她咒他。心道饒是她顧北北再窮,也窮不到賣腎的地步好吧。

走到近前了,秦弈卓一把拽過她,卻是一驚:“你手怎麽這麽涼?”

“我體質畏寒。”她想跟他說,無奈雙手被男人緊緊握住,只得作罷。他的大掌很暖和,就這麽縮在他溫熱的手心,顧北北突然升出一股奇怪的情愫。

他們這樣貌似太過暧昧了。

她抗議性的掙紮幾下,卻是徒勞無功,由他去了。

“北北,日子再窮也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賣腎雖然來錢快,但對身體損傷大,你若累垮了誰替你照顧荛荛?”

我沒有。

“你要真過不下去就跟我說,我一定幫你,若非我派去的人說你來了醫院,我還不知道你竟然賣腎……”

你跟蹤我?!

顧北北大怒,猛的一個用力掙脫他的鉗固,一雙憤憤的美眸狠狠的戳他。

秦弈卓面露窘迫,忙賠禮道歉:“我……我只是……關心你,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說着還委屈的癟了癟嘴。

這副模樣成功逗樂顧北北,她輕嘆一聲,拿出紙筆寫道:“你放心,我不會賣腎,我只是身體不舒服來醫院看病。”

“哪兒不舒服?”秦弈卓不死心的追問。

顧北北額頭挂上三條黑線:“女人病,需要我說得更直白嗎?”

秦弈卓掩面,尴尬輕咳:“咳——不用。”

毫無懸念,從醫院出來,秦弈卓甘當司機送她回家。一推門,正撞見荛荛翻搖籃,上半拉身子懸空,腦袋朝下,眼看就要栽地上。

顧北北吓得魂飛魄散。

多虧了秦弈卓反應快,一個箭步沖上前将小家夥抱懷裏,惹來小家夥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笑,兩只胖胖的小手把玩着他頸間酒紅色領帶,小嘴咿咿呀呀念開了。

“你就這麽照顧孩子的?”秦弈卓冷面含霜。

顧北北低頭,作忏悔狀。

“最近的新聞有看嗎?”

“我家沒電視也沒電腦,手機連不了wifi也不開流量。”言外之意是:我不看新聞。

“不看不要緊,我給你講,說是有一個父親經常跟女兒玩‘抛高高’游戲,但不幸一時失手沒接住,女兒摔地上當場氣絕。”

啊?!

顧北北的嘴巴張成誇張的o型。

“孩子的母親将丈夫告上法庭,判了五年,罪名是疏忽照顧嬰幼兒。”秦弈卓惡狠狠的瞪着她,危言聳聽,“顧北北女士,信不信我一紙訴狀也将你告上法庭,等你在裏邊蹲個三年五載的出來以後,看荛荛還記不記得你!”

別介!

顧北北真心悔改,朝秦弈卓一個勁陪笑:俺改,俺一定改。

秦弈卓頗為洋洋得意:“不管你願不願意,明天我就……不,待會兒我就聯系搬家公司。”

“幹什麽?”她不解的瞅着他。

“你也看到了,這個籠子根本困不住荛荛,男孩子手腳利索,以後越來越皮,身邊一刻都離不了人,所以……”他說,臉上泛着堅決不容反抗的意志,“你最好搬去跟我一起住,我那地方大,有傭人,白天他們可以幫你照顧荛荛,你也有時間出去找份正當工作,一舉兩得。”

恩,聽起來不錯,但,貌似不太好。

顧北北遲疑:“我再考慮考慮。”

哪知秦弈卓突然問:“荛荛多大了?”

“17個月。”問這個幹嘛?

“一歲半,會叫媽媽麽?”他挑刺。

噗——

顧北北咬碎了一口白牙,獨自生悶氣。

尼瑪果然,語言是硬傷。

“你想把荛荛養成第二個小啞巴?”

不想,真心不想。她死命搖頭。

“北北,再這樣你會耽誤孩子的。”

顧北北糾結一晌,最終決定接受秦弈卓的提議,但是——

“你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

“你太太……”

“我沒有太太。”

“你父母……”

“我一個人住,父母都在外地,而且他們感情不好,常年分居,一年撐死見上一面,今年春節都沒在一起過。”秦弈卓睥睨而視,又酷又高冷,“還有問題麽?”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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