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爐上熏着熱茶, 袅袅煙煙,彌漫開來,形成一朵霧氣的花, 很是仙氣缥缈。
沈方思坐在矮榻上,提起那紫砂壺微微晃了晃, 一抹淡淡的清雅茶香溢出,讓沈方思眉眼溫柔, 她一颦一笑間皆是優雅大方, 幾番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 實屬大家風範。
一旁的喜嬷嬷見狀, 眼中流露出驕傲與欣慰, 自家姑娘的出衆,即便是在整個江南, 那也是佼佼者,像姑娘這般才情與容貌的貴女, 和一個知府的嫡子定親本就是下嫁, 不過好在這何大夫人看起來是個知趣且好相處的人,沒有當着姑娘的面前拿出什麽長輩的姿态來, 就算何知府對侯爺有恩, 但該報答的當年也報了,只不過侯爺看在何知府是個有才之士,後宅還算清淨,這才同意了何知府的請求,兩家定了親事。
“姑娘, 夫人派人給老奴傳信兒, 說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夫人打算讓侯爺和世子來接姑娘回侯府去。”
沈方思掀了掀眼簾, 慵懶地往後靠了靠,雪白的手掌端起刻着寒梅的茶杯,說道:“嬷嬷,我暫時不打算回去侯府,平日我與這何君安甚少相處,還真被他那溫文爾雅的表面給騙了,既然這次何夫人将我留在府上,不趁這個機會把何君安給打聽清楚了,我這心裏頭放不下心。”
喜嬷嬷臉上的柔色被沈方思的話給瞬間沖散,她壓低了聲音,說道:“姑娘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沈方思淡粉色的唇瓣被茶水沾濕,多了幾分光澤,她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地說道:“倒不是我發現的,是三姑娘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她還小,看不懂男女之間的那點子事兒,在我面前自然也不會去遮攔。
昨個兒我在二姑娘那裏見到了何君安的表妹,嬷嬷沒在身邊,沒瞧見她那張臉,若是見着到了,你一定會覺得熟悉。”
喜嬷嬷皺起了眉,顯然是在回想侯府上到底能有什麽人會和葉憐幽有關系,但她思來想去都沒弄個清楚,只好苦笑道:“姑娘就別吊老奴胃口了,快說吧。”
沈方思又是抿了一口茶,揶揄道:“她那姿态啊,簡直跟爹爹後院裏的姨娘一模一樣,真真是我見猶憐。”
她把茶杯放回了原位,又道:“我這位未婚夫,怕是對葉憐幽這位表妹有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什麽!他敢!”喜嬷嬷一聲冷嗤,惹來沈方思無奈的搖頭一笑。
沈方思在發現這件事後,沒有什麽氣憤的,那是因為她本就不在意何君安這個未婚夫,當年她父親給她定下這門親事時沈方思還小,沒法子反駁,如今她已二八年華,早就明白事理了,何君安是個安分守己的倒也罷了,但若是嫁給了一個和表妹有私情的男子,那她可不願了。
“所以,我不打算近日回侯府,這件事兒你暫時別跟爹娘哥哥他們說,我總得抓住何君安的把柄才行。
我倆之間的親事必定是要退的,就沖着何君安對葉憐幽的在意,我這心裏頭就犯膈應,我嫁人可不是等着嫁過來受委屈的,如果不是怕爹娘擔心,我這一輩子還不想嫁呢。”
喜嬷嬷一聽,便勸說道:“姑娘別說這糊塗話,當女子的,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世上千千萬萬的女子都是這麽走過來的,你若是不出嫁,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沈方思輕蹙起柳眉,抿着嘴不再吭氣兒。
喜嬷嬷伺候她多年,哪能看不出她在生氣,但是該說的話她還是要說,她不想讓沈方思活在別人議論的口中,再者她出身名門,一般人也不敢得罪她,所以她嫁過去只會是享福絕不會受苦。
老一輩兒的念頭,就是這樣喜歡順從當下的生活态度,但是折畫和沈方思的念想一樣,她坐在沈方思的榻下給她捏腿,聲量不高不低地說道:“要奴婢說啊,姑娘出身好又有銀錢傍身,在閨中就是享樂的,可一旦出嫁了,就不一樣了,姑娘要成為賢妻良母,為男子照看後院,還要給他管束姨娘庶子女,想想就覺得煩的慌,所以嫁人有什麽好的,還不如讓奴婢守着姑娘過一輩子呢。”
沈方思樂了,眉眼帶笑,她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子直接給折畫戴了上去,道:“這喜嬷嬷的話說的有理,折畫的呢,也有理,我都挺喜歡的。”
她這一碗水看似端平,可實際上她只是不想讓喜嬷嬷生氣罷了,到底是照顧她多年的老人了,沈方思不想因為這件小事和她置氣。
喜嬷嬷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戳了戳折畫的眉心,道:“就你會說些讨喜的話,哄了姑娘開心。”
折畫捂着嘴偷笑起來,姑娘身上戴的首飾就沒一樣是差的,剛剛還賞自己個翡翠镯子,喜嬷嬷想罵就罵吧,反正呀,姑娘更喜歡自己呢。
“喜嬷嬷,咳咳...”
分明剛剛喝過茶水,沈方思這時候卻突然咳嗽起來,這嗓子眼兒就像是鑽進了一團柳絮,難受的讓沈方思的雙眸都咳出了淚光,她趴在榻上,發髻上的步搖強烈地晃動着,流蘇甚至都挂在了發絲上,由此可見她這次的咳嗽有多麽的猛烈。
折畫急忙拿來阿曼送給她的那個小瓷瓶,倒出兩粒托着沈方思的下巴給她喂了進去,喜嬷嬷倒來溫水,扶着她讓沈方思喝下。
這有了藥的壓制,嗓子眼的難受漸漸就被藥性給撫平,她總算是得到了暫時性的解脫。
半晌後,沈方思無精打采地倚在了矮榻上,眉眼間的憔悴使得她看起來像是一朵剛被風霜雨雪捶打過的花兒,有氣無力的。
沈方思的咳嗽一年四季總會糾纏着她一段日子,名醫也束手無策,雖然不致命,但是這麽咳嗽起來,普通人都有些受不住,更何況是沈方思呢?
她聲線有幾分暗啞,擡起眸子望向折畫,道:“瓷瓶兒裏應該沒有了吧。”
“姑娘...”
沈方思把臉放在手背上,阖上了眼皮,有些疲憊地說道:“我睡會兒,等我醒了以後,我去見見三姑娘。”
喜嬷嬷擔憂地說道:“不如還是讓老奴去吧。”
她聲音越來越低,身體上的乏力讓沈方思漸漸陷入了睡夢中。“有事相求,自然是我親自去更有誠意。”
折畫握緊了瓷瓶兒,給沈方思掖了掖薄褥,便跟着喜嬷嬷退出了內間。
她小聲說道:“這萬一到時候三姑娘不給姑娘藥了,那這可怎麽辦啊。”
喜嬷嬷沉下眸,厲聲道:“應該不會的,三姑娘面相純善,不是個自私的人。”
“可是...她連二姑娘都沒過藥呢。”折畫坐在暖爐旁,和喜嬷嬷面對面的說着話。
喜嬷嬷不禁笑道:“那二三姑娘是嫡庶有別,之間的糟心事兒指不定有多少呢,三姑娘不願意給她也屬常事。就是不曉得她怎麽敢給姑娘,這真是讓我都有些想不通。”
“難不成是圖姑娘以後嫁進何府,希望讓姑娘好好待她?”
喜嬷嬷搖搖頭,“應該不是這個,姑娘就算嫁進來那也是一年後的事兒了,太久了,三姑娘圖這個感覺不太對。何況現在又多個表姑娘葉憐幽,這門親事兒,難說。”
“那到底是什麽?”
喜嬷嬷打開暖爐添上幾塊銀絲炭,嘆道:“猜不到,我又不是三姑娘肚子裏的蛔蟲,哪能猜得出她的想法。”
她們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阿曼圖的其實是沈方思這個人。
...
阿曼盤腿坐在榻上,正在繡着那瓷瓶上的貓兒,打算做到裙面上。
她眉間的沉靜看不出有任何的不耐煩,她看起來很喜歡女紅,所以才能繡出活靈活現的繡面來。
“姑娘,你之前不是在繡紅梅麽,怎麽突然變成這只貓了。”
阿曼用剪子剪掉繡線,随後打了個看不見的結,手指纖纖,放在繡棚上有種別樣的美感,好似下一刻那只貓兒就會從繡棚上跳起來鑽進阿曼的手心裏打滾兒。
“因為我見沈姑娘喜歡它呀。”
要不然自己費這麽大功夫繡它做什麽,還不是因為那次見到沈方思對瓷瓶上的白貓感興趣,所以自己穿上繡了它的衣裳,沈方思絕對會被自己繡面給吸引到的。
阿曼笑眼彎彎,一想到那個畫面她手上的動作更是有幹勁兒。
翠果這時候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最近阿曼好像格外關注沈方思,從前沈方思沒來過何府,阿曼自然也見不着她,這次沈方思來給大姑娘送出嫁禮,因緣巧合的就留在了何府上,所以阿曼和她見到了面。
“姑娘很喜歡沈姑娘麽?”
阿曼擡起了頭,見翠果眼神澄澈,就知道她剛才的那句話只是單純的在問自己,而不是另含深意,阿曼嬌嬌氣氣地說道:“對呀,喜歡沈姑娘,想跟她做朋友,我都十五歲啦,一直在院子裏沒有出去過,見的女子也都是自家人,所以當我看見沈姑娘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麽好看的姑娘呢!文文靜靜的,坐在那兒就算不說話,我光看她那張臉,你讓我就着饅頭喝小米粥也行!”
翠果哭笑不得,姑娘這形容的,讓她腦子裏都有畫面感了。
沈姑娘的确很美,是那種氣質和容貌都上乘的姑娘,但是...她是侯門之女,自家姑娘一個庶女,她們兩個真的可以當朋友麽?
翠果看着阿曼不谙世事的神情,咽下了滿腹的擔憂,強顏歡笑道:“姑娘這麽讨人喜歡,沈姑娘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阿曼輕哼一聲,白嫩的指尖撚着繡線,明亮的杏眸裏劃過暗色,就算沈方思不喜歡自己也沒關系,自己不介意對她耍些心機的,到時候她就是想逃也逃不掉的。
“姑娘,奴婢能問你一句話麽。”
“你問呀,有什麽不能問的。”
阿曼嗔怪地瞪了她下,繼續埋頭繡着自己的白胖貓兒,只聽翠果說道:“姑娘不過才見她幾次而已,為何會這般在意她的話呢?”
阿曼手上的功夫不停歇,她不假思索地解釋道:“因為她對我很重要呀,或許上輩子我欠過她很多情吧,所以我現在才會有這種感覺。雖然我跟她只是有過短暫的相處,算不上特別熟稔,但是我有種感覺,我們曾經肯定認識,大概就像我說的那樣吧,上輩子我們一定有非同尋常的關系。”
她沒有前生的記憶,對自己的過往一概不知,她腦子裏僅存的記憶就是自己的名字,所以她沒辦法解釋這種感覺,就像阿曼沒辦法解釋她為什麽會因為讀者來到這個世界裏。
所以,千言萬語化作一句,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又或是她們真的有過曾經。
翠果不太明白她這段話是什麽意思,想要動嘴再問,可一時半會兒她還真想不到別的疑問了。
“你就別瞎想了,我跟沈姑娘的見面機會還多着呢。”
阿曼伸了伸懶腰,口吻篤定地說着話。
那瓶藥頂多就是這幾天的量,用不了多久沈方思就會用完的。所以這不就有再次見面的機會了麽。
過了會兒,天色變得有些微暗,這入了冬以後,黑夜總是來臨的很快。
阿曼起身活動活動,拿起火折子點燃了蠟燭,小心翼翼地再把燈罩給套上去,看着那火燭,滿室便有了光亮。
阿曼神情堅定,默默想着:她就像這抹火燭,會一點一點地填滿沈方思的心。
“姑娘,奴婢得去廚房那取晚膳了,你稍等奴婢一會。”
阿曼看了看外面,這才發現雪早就停了,雖然一直都下的很小,但也耐不住一下就是一整天,所以阿曼才會窩在自己的院子裏哪也不去,實在是太冷了。
“穿上我的木屐吧,別弄濕了繡鞋。”
“好嘞姑娘。”
這屋子裏突然少了個人,不由得冷清了些許。阿曼覺得眼睛有些酸脹,就把繡棚放在了一邊,蓋着被褥窩在軟榻上懶散地打着盹兒。
直到沈方思的到來,阿曼才重新有了精神。
“沈姑娘!”她下意識地整了整自己的發鬓,從軟榻上走了下來,經過梳妝臺跟前眼睛敏銳地看了看鏡子,在看到自己儀容沒有任何的不妥時,這才揚起明媚的笑臉和沈方思說着話。
随着她緩緩走來,阿曼這才發覺沈方思的臉色不太好,唇邊的笑意變淺,迎了迎她,道:“外面天寒地凍的,沈姑娘要來怎麽不讓丫鬟知會我一聲呀。”
沈方思她因為怕冷,裹得嚴嚴實實的,阿曼見狀就把暖爐裏的銀絲炭又添了添,別說折畫驚訝,就連沈方思也被她的細心給體貼給折服。
沈方思見她嬌俏的眉眼帶着甜甜的笑,心情不由得也就轉好,她喜歡漂亮的女子,但格外鐘意那種甜津津的女子,最好一笑還有兩個梨渦,這種模樣的女子從來都只是在心裏想想而已,結果在她見到阿曼後,心裏一直幻想的人突然就活了過來,讓她不得不感到訝異。
這也是為何她那次會記得何君安随口的一句名字,因為她對這位三姑娘感到好奇,所以才将那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只不過記錯了,錯把“阿芒”當“阿曼”。
沈方思回想起葉憐幽的模樣,心裏頭就堵得慌,爹爹後院姨娘的姿态自己是從小看到大,厭煩的很,還是不要去想她了。
她飛快擡眸看了眼阿曼,覺得還是阿曼的模樣讓自己喜歡,特別是那柔柔嫩嫩的圓臉蛋,估計一掐就能嫩的出水。
“三姑娘,我有事找你商讨,所以想着還是親自來一趟最好。”沈方思微微收斂住自己的眼神,擔心會被阿曼察覺到什麽。
阿曼給她倒了杯自己泡的花茶,放在她的手邊,借着說話地空檔順勢摸了摸沈方思的手腕,指尖輕觸,阿曼不由得挑起了眉頭,含笑道:“沈姑娘這手實在冰涼,快喝口花茶暖暖身子吧。”
沈方思的脈息讓阿曼眉心隆起,漂亮的杏眸裏劃過暗思,她這身子骨兒的确得好好溫養着,有自己在旁給她調養着,活到個七老八十的不成問題,不過現在她身子太弱了,有些藥暫時還用不上。
和沈方思相比起來,阿曼的手就像是一抹不會灼傷人的火苗,這個溫度讓沈方思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
三姑娘氣血可真旺啊,就連指尖都是暖洋洋的。
沈方思不得不羨慕起阿曼的好身體,說話的聲音也變得輕柔溫和,道:“三姑娘,之前你贈給我的那瓶藥如今已經服用完了,它對我很有療效,我想向三姑娘......”
她的話剛說個開頭,就見阿曼起身打開了一個抽屜,然後雙手一抓就是十瓶,直接放在了沈方思的眼前,盯着她笑看着。
所以沈方思的話說到最後就沒了聲音,那是因為她被阿曼的舉動給驚到了。
沈方思和她對視着,随後腼腆地抿笑道:“三姑娘真是每次都能讓我失态。”
阿曼雙手托腮,那張漂亮的臉蛋看起來手感很不錯的樣子,說道:“沈姑娘你別怕,這藥不是全部讓你吃的,一不小心做的有些多了。按我的想法來看,沈姑娘吃完兩瓶後,你這咳嗽差不多就能治愈了,日後應該也不會再犯。”
折畫忍不住确認道:“三姑娘,這些藥真的可以治好姑娘的幹咳麽?”
等等,自己剛才沒有聽錯吧?原來這藥都是三姑娘自己做的!?她...她竟然這麽厲害?
沈方思責備地看了看折畫,對阿曼彎眸道:“我的這個丫鬟并非是在質問你,因為我這病多年未愈,她也是在為我擔憂,還望三姑娘不要氣惱了她。”
阿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臉,說道:“大概是我看着太稚嫩了吧,所以說出來的話不太能讓人信服。但是沈姑娘,你的幹咳我敢給你承諾,兩瓶絕對能夠痊愈。”
她又是那副招搖撞騙的模樣,惹來沈方思忍俊不禁,她這表情實在可愛,即便她是在說大話,也不會招人嫌棄,何況,沈方思信她,因為吃了她的藥以後,這幾天的舒服不是假的,所以她不認為阿曼是在欺騙她。
“那你想要什麽?”
“唔,我想要什麽?”
阿曼杏眸顧盼,當她目光落在沈方思的臉上時,忽然就有了主意,她垂下上揚的嘴角,雙手抱在一起放在自己的下巴處,專注地望着沈方思,委屈地皺着小眉頭,嬌滴滴地說道:“沈姑娘,我的貼身丫鬟今兒個要回她家辦要緊事,所以我今夜身邊是沒人陪的呢,就請沈姑娘可憐可憐我,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呀,就一晚,明兒個一早我就回來。”
沈方思在聽到阿曼的話時,頗為驚訝,她怎麽也沒想到阿曼會提出這麽一個要求。
倒也不是什麽難事,挺簡單的,但重點是自己從未和任何姑娘睡在同一張床上,一想到會跟三姑娘獨處一室,這...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呢。
沈方思緊了緊自己的手帕,把它又團了團,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只需要一張口就能說出來,可是沈方思始終都講不出來,她不想傷了阿曼的心。
阿曼見狀,體貼地給沈方思解了圍,笑容依舊燦爛,只是那眸子有些黯然,說道:“我說笑呢,沈姑娘你可千萬別因為我的話為難,我自己就算一個人睡也不會害怕的,因為我給自己做了一個特別特別可愛的抱枕呢,有它陪着我就足夠了呢。”
她不說這番話還好,一說沈方思這心裏頭無比的愧疚,總覺得是自己太不通情達理了些。
沈方思忍不住握住了阿曼的小手,說道:“三姑娘別這麽說,聽得我都心疼。你那丫鬟我沒看見她在,是不是她現在已經回去了呢?既然如此,三姑娘,你便跟我走吧,正好咱們還能吃頓晚膳,時辰正正好呢。”
“會不會...太打擾沈姑娘了呀。”阿曼咬着唇,一副很開心但是又怕自己會給沈方思帶來麻煩的樣子。
“怎麽會,你跟我走便是了。”
阿曼這時候終于展開了笑顏,那甜甜的梨渦裏好似盛了滿滿當當的蜜糖,甜的沈方思愈發覺得自己做了個正确的決定。
她的手搭在阿曼的手背上,阿曼順勢而為,得寸進尺地勾住了她的手臂,兩個人邊走邊笑,阿曼還給她掀開了簾子,只留下一個一頭霧水的折畫,她看着桌子上的瓷瓶,拿了兩瓶,把剩餘的又放回了之前的抽屜裏,急急忙忙地去追上她們兩個人。
姑娘不是來找三姑娘拿藥的麽,怎麽說來說去就把三姑娘給拐...不對,給帶走了呢!
阿曼剛走沒幾步,不安地拍了拍手,說道:“哎呀,我忘記拿樣東西了,勞煩沈姑娘等我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好。”
阿曼提着裙兒小跑着,沒一會兒就從院子裏鑽了出來,繼續勾着沈方思的手臂,三人行地回了她的院子。
等到翠果端着晚膳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房間裏沒人了,再一看桌子上壓着的字條,翠果忍不住湊近看了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我一個乞兒,哪來的家啊。”
所以,姑娘這是故意把自己“賣”給沈姑娘的啊。
“得了,這晚膳便宜了我們這些下人了。”
姑娘喲,你還是悠着點吧,別到時候真把自己給送出去了。
...
夜裏,沈方思備好了兩個湯婆子放在被子裏,但即便如此她身上還是微涼的。
這時,阿曼湊了過來翻了個身,說道:“沈姑娘,我給你捂捂手吧,我可暖和了。”
只要抱住我,就能把你給暖熱哦。
作者有話要說:
阿曼托腮:我是不是有點太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