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捉蟲)
冬日的寒風凜冽, 棉布簾子被人從外面掀開,便吹進了一股冷風,直直地沖着阿曼的面前闖了進來, 讓她打了個冷顫。
翠果臉色微變,急忙起身去拍開那不長眼的丫鬟正掀着門簾的手, 沒好氣地說道:“紫玉姐姐,你快些放手, 沒瞅見三姑娘都被冷風給吹到了麽?”
紫玉讪讪一笑, 因為翠果的話, 她很是尴尬, 臉上倨傲的神色微微收斂, 道:“三姑娘,二姑娘她惦念你呢, 所以便讓奴婢來請你去二姑娘院子裏一聚。”
阿曼放下手裏的繡棚,指肚撫過那圓潤的貓兒繡樣, 她垂着杏眸, 将冷漠隐藏的很好,不被人看見, 阿曼翹起的菱唇帶起了那對甜美的梨渦, 她說道:“好呀,說起來我也有兩三日沒見二姐姐了呢。對了,二姐姐院子裏可還有旁人?”她只不過随口一問。
紫玉也沒隐瞞,直言道:“還有表姑娘在呢。”
阿曼濃長的眼睫顫了顫,如黑蝶一般, 她擡起臉來, 澄澈的眸子裏展露出她的靈動,道:“那我過會子就去二姐姐院子裏。”
葉憐幽也在, 那真是極好呢。
她得到了阿曼的準話後,就起身離開,沒有在這裏久待,毛毛躁躁的樣子,壓根兒就不像是個穩重的一等丫鬟,但誰讓紫玉的娘親是大夫人房裏的嬷嬷,生為她的女兒自然要比別的丫鬟自在許多。
翠果最不喜歡的就是紫玉了,因為翠果沒少聽見她在私下裏說阿曼的壞話。
翠果看着阿曼那張因為暖爐而紅撲撲的圓臉,得意地揚了揚眉毛,自家姑娘能吃是福氣,也就小時候身體弱後來被姨娘養好了,現在吃嘛嘛香,怎麽就成了紫玉口中的飯桶了?
嘁,紫玉她這是在嫉妒自家姑娘胃口好身體棒呢,不像那二姑娘病病殃殃的,走上幾步就大喘氣,哼。
她心裏帶着火氣,所以給阿曼梳妝的時候挑選了幾支她做的絹花,她要把阿曼打扮的漂漂亮亮。
說起這絹花,還是姨娘從前教會翠果的。
府上雖然清貧,但姑娘夫人置辦的首飾不會少,只不過輪到阿曼的時候就剩不了什麽好看的樣式了,也多虧阿曼和翠果有這手藝,所以頭上的物件兒,阿曼也不曾少過。
阿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嬌俏可人,唇角上揚到她時常練習的一個弧度,愈發顯得她單純幼萌。
她眼眸明亮,誇贊道:“翠果的絹花做的可真不錯。”
翠果給她梳着發,含笑道:“奴婢的絹花比不上姑娘你做的呢,那才叫生動靈活呢。對了姑娘,奴婢昨天給你收拾首飾盒的時候,一直找不到蘭花的那朵絹花,是不是奴婢随手放哪裏忘記收回來了?”
阿曼擡眸,笑盈盈地解釋道:“不是你找不着,而是我送人了。”
“送人了?”翠果不免有些驚訝,她可是很了解自家姑娘的,有那麽一丢丢的吝啬,大概也是因為府上過于拮據了,所以姑娘她對自己的物件兒都非常上心,讓姑娘拿出絹花去送別人,那這人一定跟姑娘關系不錯。
但,據翠果所知,她和府上的姑娘都不算親近啊,那麽這絹花到底送給誰了。
阿曼取下挂着的披風,笑着對跟在自己身後的翠果道:“我送給沈姑娘了。”
翠果正在系披風的手一頓,狐疑地問道:“沈姑娘?大公子的未婚妻?”
阿曼輕蹙了下柳眉,嗓音悠揚動聽,道:“以後在我面前少說她是大哥哥的未婚妻的話,我不愛聽。”
“奴婢記下了。”翠果察覺到她的不滿,但從她那張臉上又沒看出多餘的情緒,翠果只好咽下了話,沒有多嘴再去問。
翠果給她拿來兔毛手暖,讓阿曼雙手揣在裏面,省得被寒風給凍着。
阿曼這院子裏下人不多,兩個丫鬟一個跑腿的小厮,他們住在外間,只有翠果跟她一同長大,感情深厚,阿曼看見她紅腫的手指已經消腫,就知道翠果聽自己的話抹了藥,便收回了眼神。
翠果她站在簾子外的迎風口後,擋住了阿曼。
她從屋裏出來,剛走沒幾步,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由此可見外面兒是有多冷。
這南方的冬日又濕又冷,阿曼沮喪地抿了抿嘴角,她真是一點也不喜歡下雪天,冷飕飕的,根本讓人活不下去。
她的身側是翠果在打着傘,走過被下人打掃好的院路,在經過沈方思暫住的那所院子後,目光有些溫軟,那日自己和沈方思套了套近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在沒有那麽僵硬了,變得有幾分熟稔。
雖然這三日裏沒有再去打擾她,但是翠果可是說過碰見她身邊的丫鬟時,都會跟她友善的搭幾句話呢。
所以這人啊,該厚臉皮的時候,還是要厚一點。
有句話說的很符合阿曼現在的心境,主動一些,她們就會有故事。
但,主動并非是倒貼,有時候還需要小小的技巧,甩下魚餌,等到魚兒上鈎了,那就說明成功一半了。
至于剩下的另一半,那當然是要好好養着這條魚兒咯,畢竟這寒冬臘月的,不精細着點,那嬌氣的魚兒怕是甩甩尾巴就又回自己的池塘裏了呢。
阿曼聽着油紙傘上的落雪聲,簌簌地,再聽翠果的絮叨聲,人間煙火氣息,便是如此吧。
這些事物,在她是靈魂的時候,完全體會不到這些感覺,所以她喜歡當人,阿曼很感謝那些讀者,當然了,她最為感激的還是書中的沈方思,因為她的美好,才會讓諸多讀者為她感到心疼,這才有了阿曼來到這個世界的緣由。
阿曼腳上穿着木屐,以防鞋底被雪水浸濕,嘎叽嘎叽地聲音,惹來她的巧笑倩兮。
雖然自己記不起前生,但她能擁有現在,已經足夠幸福。
其實阿曼心裏一直都有種感覺,她就是何曼,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她堅信自己的直覺沒有出錯。
“姑娘,你該擡腳上石階了。”
翠果出聲提醒,阿曼回了神。她們二人現在已經到了二姑娘何婉的院子,翠果抖了抖油紙傘,把她交給了另外的丫鬟,随着阿曼進了屋子。
“二姐姐,表姑娘。”
阿曼說話的尾音帶着明顯的上翹,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好似在撒嬌,何婉看見她那張無害且好氣色的臉龐,嫉妒地翻了個白眼,又催促她坐到自己的身邊,說道:“紅玉,去給三妹拿來個暖手爐。”
阿曼從兔毛手暖裏伸出手來,十指張開,白嫩嫩的,這個舉動不由得就讓何婉想起了以前在外祖父那裏見到的一只白貓,它在曬暖兒的時候就喜歡這樣攤開手掌然後慵懶的拱起背,簡直和阿曼一模一樣。
“謝謝二姐姐體貼。”阿曼靠在軟榻上,沒骨頭地倚着軟枕。
“多大個人了,說話就不能利落些,坐也沒有個坐樣兒。”
阿曼鼓了鼓臉頰,她無奈地坐直了腰,要不是這裏有葉憐幽,自己都不想來,誰讓二姐每次都是一副教訓的口吻待她,不就是比自己大上個一歲麽,裝什麽老氣橫秋呀。
“知道了。”她再也不拖長音說話,水靈的杏眸垂着,抓起碟子裏的瓜子就嗑了起來。
何婉:“......”每次都能看見三妹吃東西,她難道是豬麽。
何婉搖了搖頭,得虧是個庶女,若是嫡女這般姿态,娘一定會請來教養嬷嬷的。
“表姐,你不是有話想要對三妹說麽,人已經讓我請來了。”
何婉和阿曼模樣并不像,她肖父,眉眼有幾分英氣,模樣勉強算是清秀,是幾個孩子裏最像父親的,所以得父親疼愛,時常說她如果生為男子就好了。
屋子裏的三位姑娘,模樣最出衆的就是阿曼,五官如畫,精致小巧。
但坐在她對面的葉憐幽卻更讓人一眼留意到,因為她氣質嬌柔可憐,似是一朵楚楚動人的小白花,吸引着衆人的視線,情不自禁地就想去憐愛她。
阿曼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無奈,葉憐幽她簡直比體弱多病的何婉還要弱柳扶風,就像是一個病美人,一碰就能碎,金貴的很。
“表姑娘找我?”阿曼嗑瓜子的小嘴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葉憐幽。
她找自己做什麽?她們兩個平時可沒有過多的交談,自從葉憐幽來了何府後,她一直和大夫人的兒女親近。阿曼可還記得當初葉憐幽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
“我生于芒種,所以娘親給我取了個小名兒,叫阿芒,你叫何曼,咱們兩個的名字可真像呢。”
阿曼那時裝着柔善的模樣,實則心裏在腹诽着葉憐幽,敷衍地對待着這位穿書女,哪裏像了,自己明明更好聽些!
何婉聽到阿曼的話後,附和着點了點頭:“對啊,我也納悶呢。”
葉憐幽絞了絞帕子,欲言又止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不過可惜的是這屋子裏沒有男子,所以沒人會去呵護她,也沒有人會去欣賞她的姿态。
“表姐,有什麽話就說啊,都是自家姐妹,沒必要藏藏掖掖的。”
何婉的話一下子就讓葉憐幽底氣十足,柔柔說道:“三姑娘,本來有些話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說的。但是你實在太過分了,上次我和婉兒去找沈姑娘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她丫鬟說起沈姑娘的幹咳會好的這麽快,都是因為三姑娘送給她的藥治好的。
我曉得沈姑娘以後會是表哥的妻子,像三姑娘這種庶女會去讨好她也是應該的,但是三姑娘千不該萬不該對只送藥給她不給婉兒呀,明明你們才是親姐妹呢。”
阿曼杏眸忽閃着,聽到葉憐幽的質問,還有何婉變冷的臉色,阿曼無措地擺了擺手,但何婉直接扭臉不去看她,阿曼眼圈泛起了紅,緊緊咬住唇瓣,淚珠從眼角滑落,好不可憐,她抱緊了手爐,抽噎道:“二姐姐,我真的沒有送沈姑娘治幹咳的藥呀,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的,表姑娘為了二姐姐的病體擔憂,我知道這個理,可你不能來冤枉我呀。
二姐姐,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不過一個小小庶女,哪有這麽大的本事去給沈姑娘送藥啊。”
何婉攏起細眉,她當然知道自己這個三妹妹不會有什麽大本事,自己和姐姐有娘照看着手裏不缺銀子寬裕的很,但三妹妹姨娘病逝,全靠着每月的月例生存,能治好沈姐姐咳嗽的藥一定不便宜,三妹妹哪有這麽大的本錢去買啊。
可是...表姐沒道理會騙自己,所以自己該信她們誰的話呢。
葉憐幽見她哭得可憐兮兮,心中惱恨,這何曼真會裝腔作勢,自己若不是個穿書女絕對會被她的演技給騙到的。
何曼她是個庶女沒錯,但是她手裏可是捏了本好東西,反正她也是個早死的命,何不趁此機會讓何婉厭惡她?
自己那姑姑最心疼這個小女兒了,到時候這何曼絕對會被姑姑針對,被全府冷落的她就算自己去搶她的醫書也不會被人知曉的。
葉憐幽本是一位中醫院的醫生,在一次車禍中死了,之後便穿書來到了這本架空的甜寵小說裏,成了男配何君安的表妹,是個炮灰角色,但是葉憐幽腦子裏裝着那本書裏的所有劇情,她才不要再死一次,之前她出了車禍在書裏複活,那說明是運氣好。
不見得在書裏死了以後還能複活在現代裏,所以她要變強,絕不允許輕易被女主炮灰掉!
阿曼哭,她也跟着哭,仗着自己那張臉讓何婉心疼她。
何婉拍了拍葉憐幽的手以示安慰,自己的親表姐和一個庶房的妹妹,何婉自然會選葉憐幽,雖然阿曼和她血緣更近,但是嫡庶從來都不會是和平共處的,何婉也不例外。
“三妹妹,你就這麽恨我?寧願去讨好沈姐姐,也不盼着讓我好一點是嗎?我這幾天咳嗽的都快要難受死了,難怪我見沈姐姐氣色好了不少,原來這根子在你身上啊。”
阿曼擦眼淚的手微微一頓,何婉會相信葉憐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了,哼。
阿曼繼而恢複原狀,她淚眼朦胧地哽咽道:“既然二姐姐你不信,那你為何不直接把沈姑娘喊來?看看我跟表姑娘到底是誰說了謊!”
唔,總得讓沈方思發現這家子人對葉憐幽的袒護,要不然自己可不能白受葉憐幽的針對。
她的藥,她想給誰就給誰。雖然因為這件事被葉憐幽抓住了把柄,但阿曼一點也不後悔,她不舍得看見沈方思咳嗽,所以她願意為沈方思治病。
至于何婉,有她娘親照看着,自己去插手,除了會讓大夫人起疑心外,沒半點好處。
葉憐幽此時默默說道:“你的藥治好了沈姑娘,于情于理她也不會戳穿你的啊。”
阿曼死死咬住唇瓣,甕聲甕氣地說道:“那依你的意思,我現在已經是個罪人了?”
何婉卻不贊同地說道:“沈姐姐一向最為正直,就算三妹妹給了她藥,那她一定也不知曉三妹妹未曾給我,所以這事兒我告知給沈姐姐,她一定不偏不倚,會說出真相的。畢竟她以後可是我嫂子呢,紅玉,你去請沈姐姐來,就說我有事尋她。”
阿曼不由得捏緊了手爐,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沈方思到底會怎麽說,她心裏也沒有譜兒,那日雖然在沈方思面前告了葉憐幽和何君安的狀,但這些事情籌碼太輕了,如果真的要讓沈方思偏向自己,那就只能....
她低着頭擦着眼淚,杏眸幽深,那就只能使出苦肉計了。
她當即有了主意,眯起了有些酸脹的杏眸,抓起何婉的手,自稱清白地說道:“二姐姐,我真的沒有做半點兒對不住你的事情,從小你就喜歡帶着我一起玩耍,雖然每次我都會被嫡母責罰,但是妹妹心裏頭也愧疚的很,因為都怪我沒有勸住姐姐,才讓你時常身子骨兒虛弱得病,所以二姐姐,我心裏一直都有你的呀,我若是真有那藥,哪能不給你一份兒?別說止咳藥了,最好把你身體給養好,這樣一來二姐姐就再也不會被人退親了。”
她哭的雙眼紅彤彤的,言語真誠,根本看不出有絲毫的陰陽怪氣,旁人聽見了只會覺得她真心實意。
但是何婉卻覺得她在嘲諷自己,氣得何婉眼眸也變得戾氣,擡手就想給阿曼一巴掌,但是翠果及時攔下了她,跪在地上說道:“二姑娘,您消消氣,別動怒,三姑娘她最單純不過了,不像那些心思惡毒的人,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三姑娘是個什麽性子的人,二姑娘您還不清楚麽?”
阿曼呆呆地,眼睫上挂着晶瑩的淚水,似是被何婉的動作給吓破了神,她神情中的委屈愈發濃重,死死咬住唇瓣不肯哭出聲來,深深地望了何婉一眼,失望地說道:“二姐姐!你就會偏心表姑娘,就像大哥哥一樣,你們統統都偏心她!明明我才是你們的妹妹啊。”
何婉一個瞪眼,她最敬佩的就是自己的大哥,哪能允許阿曼這般侮辱他,偏心?那又怎樣,誰會去喜歡一個庶房的妹妹?
她作勢又要擡手打阿曼,但是這時候門簾被人給掀開,沈方思神色冷峻,當看見何婉的動作後,沈方思沉聲道:“二姑娘,我是一個外人,理應避開你們的家事,但是此事和我有牽扯,我不能避開。我咳嗽并沒有治愈,只是減輕了幾分,夜裏還會時常幹咳,所以府上表姑娘的話我不贊同。
我這藥到底是不是三姑娘贈送,你是覺得我一個侯門之女,會随随便便吃別人遞來的藥麽?
再者,她只是一個小姑娘,今年剛滿十五,能有這麽大的本事治好我,那她早就揚名天下了!”
沈方思的話讓阿曼徹底放下了心,她之前都已經做好挨打的準備了,沒想到沈方思來的這麽及時,而且說的話還這麽的合阿曼的心意,她藏在心裏的小尾巴早就翹起來了,沒有讓她白費心思地去耍心機。
阿曼心裏樂開了花,但是她才不會傻乎乎的表現出來。
她委屈地抛下了手爐,扔在了地上,從何婉的手底下逃了出來,直奔沈方思的懷裏,最後抱住了她,阿曼哭得背脊顫抖,一張小臉都變成了花臉貓。
突然被人抱住的沈方思身子有些僵硬,雖然她也有交好的手帕交,但沒有哪一個會趴在她懷裏哭得這般凄慘,沈方思不由得憐惜起了她,拍了拍阿曼的後背,又從袖口裏拿出帕子,給她擦擦眼淚,随後擡眸,掃向一旁早就變成啞巴的葉憐幽,微微眯起眸子,看見她這矯揉造作幅姿态,沈方思心裏的猜測愈發明确。
剛才在路上,沈方思從紅玉的口裏得知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她之前就從阿曼那裏知道了葉憐幽的存在,僅僅只是起了疑心,等到沈方思見到葉憐幽的時候,她似乎明白了何君安為何會偏心葉憐幽了,畢竟有這麽一個柔柔弱弱的表妹,當表哥的何君安自然要憐香惜玉。
況且她在門外聽的很清楚,二姑娘何婉跟她哥哥一樣,都偏心葉憐幽,襯托着阿曼就更像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了。
起初沈方思這心裏是很糾結,一直在考慮自己該怎麽去做才能處理好這件事,安撫好那對姐妹。
可是當她走在門口聽着阿曼帶着哭腔的聲音時,沈方思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阿曼。
暫且不去深想阿曼為何會給她那藥,所以看在贈藥的情份上沈方思是絕對不會讓人虧待阿曼的,但沈方思怎麽也想不到何婉會偏心到這個程度,自己還沒來,她就想要動手打人了,這成何體統?
沈方思在此之前還覺得何婉只是驕縱還算懂事,現在看來,那不過是何婉的僞裝罷了。
阿曼嘤嘤哭着,沈方思越聽越替她委屈,道:“二姑娘,這位表姑娘說的事兒其實只是一場誤會,就跟那次我聽錯何公子的話一樣,她也是聽錯了。三姑娘的确是送了我一件東西,就是它。”
今兒沈方思發髻上戴的那朵絹花就是阿曼送給她的那朵,活靈活現,讓她的面龐愈發的清麗秀美。
何婉看出這絹花的精細,轉眸看向摟着沈方思不松手的阿曼,遲疑地問道:“你原來是去給沈姐姐送絹花了啊?”
阿曼沒有說話,依舊背對着她。
沈方思輕哂,主動替阿曼解圍道:“還是個小姑娘,受了委屈有氣性再正常不過了。二姑娘日後若是再有這種誤會發生你大可派人請我來便是,我一定知無不言,省得再因為我破壞了你和三姑娘之間的情份。這事兒是我引起的,我會好好安慰三姑娘的。二姑娘,我就不多待了,身子還帶着病呢。”
她慢條斯理地說着話,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真的只是來給何婉解釋的。
但是沈方思打從進門來就沒有正眼看過葉憐幽,何婉再如何愚笨也知道今日這事是她太草率了。
可是真讓何婉向阿曼道歉,她也張不開那嘴,幹脆就讓沈方思帶她走了。
何婉看着她們的背影,心裏頭頗不是滋味,也沒有心情招待葉憐幽,敷衍地對她笑了笑,就讓丫鬟扶自己回內間歇息。
葉憐幽恨不得絞斷自己的帕子,她惱怒地跺了跺腳,怎麽人人都信沈方思的話啊,何婉怎麽就不動動腦子想想她說的是假話呢!
自己是真聽見了那丫鬟說的是送藥,而不是送她絹花,她又不是耳朵有問題!
別管她心裏怎麽憋屈,但今天這個癟她是吃定了,顯然還一下子得罪了三個人,真是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外面兒雪花變小了些,沈方思就沒讓人打傘,讓丫鬟們往後退一退,她和阿曼朝前走着。
沈方思側眸,淡聲道:“還氣着呢?”
阿曼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沈方思見她沒再哭,便沉默不語着,二人并排走着。
但沈方思的袖子被人拽了拽,她動了動眉梢,看向阿曼那只白皙柔軟的手,靜靜地等待着她的開口。
阿曼那雙漂亮的杏眸早已紅腫,可見哭得有多麽的上心,秀鼻尖通紅,平時很愛笑的她此時沮喪地說道:“沈姑娘,難為你了。剛剛謝謝你替我圓謊,我不應該瞞着你,只給你一個人送藥不給二姐姐送。
但我就算給她送去了,二姐姐也不會相信我的話,肯定會把藥給扔了的。所以,我才...”
她難為情地磕磕絆絆說完了這番話,低着頭不敢去看沈方思,不安地手指在扣着自己的袖口,一副乖巧等着挨罵的表現。
沈方思倒是被她這話給逗笑了,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颏,湊近低聲問道:“那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會收下,而不是扔了呢?”
阿曼仰着臉,這次她沒有磕絆,直接說道:“因為我在見到沈姑娘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絕對會收下的。”
沈方思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微微用力,眉眼清冷,掃視着阿曼的這張臉,直到最後望着她的眼睛,勾唇笑了起來:“巧了,我見到你的時候,便知你不害我。”
就仿佛自己曾經認識她,但翻遍所有記憶,她再次确定從前根本沒有見過何二姑娘。
所以,很奇怪。
“是嘛,那沈姑娘的直覺很準哦。”
沈方思松開了手,回複着她,“你的藥,你想給誰便給誰,這是你自己的權利。我剛才替你圓謊,只是順便罷了。”
說完,她就擡腳離開了阿曼,站在不遠處的丫鬟跟了上去,阿曼看着她走的方向,那是去正院的路,看來沈方思不會對大夫人隐瞞此事。
折畫最後實在沒忍住,就問道:“姑娘,二姑娘怎麽說也是大公子的妹妹,你這麽維護三姑娘,何大夫人她..會不會以後為難你?”
以後,指的就是沈方思嫁進來的時候。
沈方思回想阿曼那張小哭臉,別的姑娘想哭的時候都是矜持地掉幾滴淚,她倒不一樣,哭得傻裏傻氣的。
她勾了勾嘴角,道:“你不覺得她哭得挺可憐的麽。”可憐的招人疼。
更何況,自己本來就該幫她的。至于,嫁給何君安?還有待商榷呢。
那邊阿曼正追問翠果自己剛才哭得可不可憐,得到翠果的肯定後,她瞬間就收起了臉上的悲傷,嬌氣地雙手捧臉,小聲嘀咕道:“哭了這麽久明兒個可別變醜了。”
翠果則被阿曼的變臉給驚住了,眨眼問道:“...姑娘你...”難道是裝的?
阿曼看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嬌俏地眨眨眼,道:“愛哭的孩子,有魚吃哦。”
魚兒,這不就上鈎了嘛。
作者有話要說:
官方認證,這個世界的阿曼很腹黑,白月光是鬥不過她滴。